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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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知道，在玛格丽特告诉卡洛斯，他与特蕾西亚极为相似的时候，他是多么地震惊啊。
在那一刻，狂风吹散了朦胧的迷雾，激流冲散了污浊的泥土，裸露出来的，是卡洛斯从未踏足过的土地。
那片土地一点儿都不美好，它危险、昏暗、诡异，幢幢的鬼魂飘荡尖啸，乌鸦躲在灌木丛的暗处，漆黑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是的，为什么他没有发现呢？这张映照在镜子里的容颜，如果他的头发再长一些，如果他的身形再纤细一些，如果他的五官再柔和一些——这不就是特蕾西亚·菲尔森吗？
卡洛斯从不爱笑，特蕾西亚也是。
卡洛斯极爱阅读，特蕾西亚同样。
卡洛斯冷静、理智，喜爱独处，特蕾西亚同样偏爱无人的环境，在寂静中享受孤独。
回想奥斯丁口中的特蕾西亚，她和卡洛斯的确极为相似，至少在玛格丽特听来，他们相似到几乎让人怀疑是性别不同的同一个人。
卡洛斯不知道他是怎么和玛格丽特告别的，在送走了那位好心的姑娘之后，一切仆人的工作都难以为继起来。空气变得焦灼，双手无处安放，频繁地犯错之后，卡洛斯只能放下手头的一切。
他长时间地面对着镜子，沉默着。
那是一种可怕的直觉，是或许会被别人嘲笑异想天开、自作多情，斥责他污蔑了神圣的主仆情，但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的可怕念头。
或许是他想错了呢？是的，一定是。奥斯丁欣赏的女性正好和自己有些相似，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但如果……
卡洛斯忍不住想起了那一晚——在这一刻，他都要憎恨起自己的敏锐来——那看似平常的一夜，平常的互动，在这一刻，一切剥去了迷蒙的外衣，沾染了暧昧的玫瑰色彩。
奥斯丁盯着他前胸的模样，他触摸他那一处的模样，他莫名其妙的鼻血……
“上帝哪……”卡洛斯双手抵在了桌子上，镜中的他，神情是多么的慌张啊，“一定是我理解错了，是的，一定是这样。”
那只是可笑的胡思乱想，他怎么能怀疑他和奥斯丁之间纯洁诚挚的感情呢？
卡洛斯坚定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他的错觉。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因为这份可笑的念头影响了他与奥斯丁的关系。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又怎么能无视它呢？
当归来的奥斯丁兴奋地和卡洛斯分享今天的遭遇时，难得的，卡洛斯走神了。
“你知道吗，卡洛斯，那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小姐。那么高的篱笆，那么宽阔的水渠，她不过是轻轻地一挥鞭，就像胜利女神那样越过去了。”
“是的……”
“那个场景，哦，简直让人惊叹。她的美丽，她的果敢，上帝哪，如果她是一位男性，我敢说，她一定会成为最英明的将军！”
“您说得没错……”
“她还邀请我明天继续，那一定会是一场美妙的体验，不是吗？”
“是的……”
“卡洛斯？”
“是的……”
兴致勃勃的奥斯丁蹙起了眉，他几步来到卡洛斯的面前，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卡洛斯？”
卡洛斯终于回过了神来，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面色依旧冷静：“是的，奥斯丁大人。”
如果是别人，说不定还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看哪，这位优秀的贴身男仆，他不是一直都很尽职尽责吗？但奥斯丁不这么觉得，熟悉彼此的他很确定，刚才卡洛斯的身体还在这儿，但是他的灵魂飞出了窗户，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飘荡着——他确定自己不喜欢那样。
“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奥斯丁关切地说，“是太累了吗？那我们今天可以早点休息，正好我的胳膊也已经快抬不起来了。美好的体验总会有一点点小小的负担，不是吗？”
但卡洛斯没有一如既往地点头，他似乎忽然被什么点醒，神情有着一瞬间的恍然。
“卡洛斯？”
“奥斯丁大人。”卡洛斯说。
“是的？”
“或许，您该允许我回到仆人宿舍里去了。”卡洛斯神情严肃地说。
“什么？”奥斯丁大吃一惊，“为什么忽然要说这个？是我的房间不够温暖舒适吗？是我的床不够宽敞松软吗？为什么要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地方去？”
“和这些没关系，”卡洛斯说，“我只是该回去了。”
身为一名男仆，却一直和自己的主人睡在一起，如果被上流社会知晓，那将成为多大的笑料啊。人形报警器从来只能睡在床脚或是床下，有哪一位仆人有资格一直和主人同床共枕呢？
但奥斯丁不情愿极了，好像卡洛斯说了什么无理取闹的话一样：“你是要无情地抛弃我吗？我亲爱的卡洛斯，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如果没有了你，我会彻夜难眠的。是的，想象一下吧，一片漆黑的可怕的夜晚，一个孤苦伶仃的被你抛弃的我。哦，不，这么让人心碎的画面，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卡洛斯愣愣地看着奥斯丁，强行按压下去的念头再一次迎风招展起来。
这是多么暧昧的话语啊，如果被别人听见，有谁不会误解呢？为什么他先前觉得这样的话没有任何的问题呢？
卡洛斯努力平复着心情：“庄园的仆人宿舍很舒适，奥斯丁大人，您不该质疑您的仁慈和慷慨。”
梅菲斯特庄园对仆人的慷慨远近闻名，有多少人希望能把自己的孩子送入庄园，哪怕仅仅是做一名听差。而在奥斯丁继任后，霍顿公爵善待仆人的美名更是在领地内汹涌地流传着。
“我很确定，我的房间比那里舒适多了。”奥斯丁说，“这不是你要离开我的理由。”
“我没有要离开您。”卡洛斯说。
“这不是离开我，难道还是和我关系更紧密了吗？”奥斯丁反问。
“您不能让一个仆人一直睡在您的房间里，这不合规矩。”
“和仆人同处一室的绅士那么多，这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奥斯丁寸步不让。
“那您未来的妻子怎么办？”卡洛斯头疼地说，“您如果真的喜欢特蕾西亚小姐，也总该为你们的未来考虑吧？您的枕边人应该是您的妻子，而不是一个男仆。”
“这和特蕾西亚有什么关系？”奥斯丁不解地说。
卡洛斯按着额角：“我只是打个比方，这只是一种可能。无论如何，您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之前没有考虑周到是我身为贴身男仆的失职，但无论如何，我的主人，您该为未来做准备了。”
“什么未来？”奥斯丁有些生起气来，要知道，他从不舍得和卡洛斯说一句重话，但今天，对方拼命要推开他的行为，深深地刺激到了这位年轻的公爵，“如果你担心我未来的妻子对此有什么异议，那么，我可以一辈子都不结婚。”
“上帝哪，您在胡说什么？”卡洛斯震惊极了，“请不要开这种玩笑，奥斯丁大人，这一点儿都不好笑。”
“这当然不好笑，”奥斯丁沉着脸说，“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的朋友。我绝不会接受一个抗拒你的女人做妻子。这世上，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送走。”
“可是……”卡洛斯只觉得天旋地转，“您的另一半……不，我是说……您已经成年了，我的主人，您会和一位美丽的女性结婚，会和对方生下一个或者好几个孩子，您和她才是共度一生的人。”
“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奥斯丁激动地说，“你不是答应过我吗，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你要背叛我们的誓言吗？”
“我从没有……”
“那就别说这些话！”奥斯丁大声说，“我不想再听到这些可笑的话，一句都不行！”
“奥斯丁大人！”
“上帝哪，”奥斯丁的严厉很快化成了软弱，他难以承受地说，“你是要和我吵架吗，卡洛斯？和我？”
卡洛斯很确定，如果他敢点头，奥斯丁绝对会在下一刻红了眼眶。他不得不放软了语气：“我不是在和您吵架。”
“那就别说那些可怕的话。”奥斯丁稍微松了口气，他习惯性地想要拥抱卡洛斯，“忘了刚才说的话吧，我们还和往常一样。”
但卡洛斯退开一步，脱离了那个怀抱。
奥斯丁愣住了。
看着对方活像是被抛弃的猎犬的表情，卡洛斯移开了视线：“我很抱歉，奥斯丁大人，但这不合规矩。身为绅士，您有必须注意的礼仪，当然我也是。我……”
卡洛斯的话没再说下去，奥斯丁活像是被人重锤，连连退了好几步。
在卡洛斯以为对方就要摔倒时，对方站定了。那张熟悉的脸庞露出了极为陌生的神情，当阴云遮掩了太阳，当风暴在大海中酝酿，是否就是这副模样呢？
“奥斯丁大人？”
“是因为谁？”
“什么？”
“是因为什么，让你受了影响？”奥斯丁与其说是在询问卡洛斯，不如说是在询问自己，“那些仆人？不，不会的，他们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那么……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奥斯丁的视线缓慢地移向了卡洛斯：“所以，是因为……特蕾西亚吗？”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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