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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确诊 ...


  •   江宸猛地抬头,看着白念棠,目光如炬,攥住他的手臂:“你为什么要分手?”

      白念棠避开他凶狠的目光:“江宸,你知道为什么。”

      江宸目中露出几分颓唐,他紧皱的眉头松开,无力道:“但那是一个意外。我知道是因为你突然分化导致的——我……我不介意。”

      白念棠挣开江宸的手:“但是我介意。”

      “我介意,你父母也介意。”白念棠看着江宸通红的眼框,看着有泪水从那细小的泪腺中滑落,于心不忍:“江宸,我们继续做朋友,不好吗?”
      “不好。”这是江宸第一次在白念棠面前哭,“我喜欢你,我不想分手。”

      白念棠道:“我也喜欢你,但是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也有很多人喜欢你——比如那个卢霏。”
      江宸打断白念棠,简直有些气急败坏:“但是我不喜欢他!”

      白念棠有些无力,他不懂该怎么劝江宸。

      手机铃声响起,是白家父母打来的。

      “我妈妈叫我回去吃饭,我要回家了。”白念棠轻声道,“对不起,但是发生了这种事,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如果你愿意,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白念棠看着江宸的眼睛,目光清澈如水,“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对了——”下车前,白念棠补充道,“医生说了,是因为我的情热,才影响到江勖也发了情热。希望你不要怪他。”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他也是无辜的。”

      这一次,江宸没有回答他。
      情感告诉白念棠要留下来陪江宸,但是理智告诉他必须离开。

      白念棠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走出几十米,听见江宸似乎喊了他的名字。

      并非是大声的叫喊,而像是人崩溃后,从身体内部爆发出的一声呼唤。

      他回头看,但那辆黑车已经开走了。

      白念棠有些意外,但在片刻的愣怔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颗悬在心间的大石,此刻终于落了地。

      天高风冷,月明星稀。

      白念棠踩着自己长长的影子,微风从后海吹来,掀起他的额发。
      一如某人曾经为他做过的那样。

      ------------

      白念棠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他将自己浸泡在水中,看到自己的头发在水中浮动,像摆动的丝线。

      橡胶小黄鸭浮在水面,鸭嘴吐出绵密的泡泡,白念棠将那泡泡捏碎,瞥见自己手肘内侧的吻痕。

      方才在医院里没有细看,现在回来看了,越看越心惊。

      白念棠感受着后颈升腾的热度,氤氲的水汽熏蒸着他——
      似乎曾经有一双手,顺着他的脊椎向下,冰冷的鳞片在他的背上摩擦滑动——

      “砰——”

      白念棠将小黄鸭猛地砸了出去,小黄鸭撞上了镜子,嘴角瘪下去一块,又被反弹出去,落在地面上。
      水从浴缸溢出,白色的泡沫像雪一样覆盖着地板。

      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白念棠安慰自己。

      他拿出手机,下单了三盒抑制剂。
      他不懂哪款抑制剂最好,干脆就买最贵的那一款,一盒一百元。

      足足给浴缸换了四次水,白念棠才从浴室出来。

      抑制剂已经送到了,他看了眼说明书——一日三次,一次一粒。

      白念棠掰开药板,就着矿泉水,一口吃下三片抑制剂。

      吞下抑制剂,白念棠感到后颈的燥热渐渐消失了,但是与此同时,他胸闷气短,像是有一块果冻堵住了喉管。

      白念棠把药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书桌抽屉里。
      他绝对不会变成omega。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白念棠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人。
      江宸联系过他很多次,他都找借口拒绝见面。

      抑制剂很快被他一扫而空,他把包装盒放进碎纸机毁尸灭迹,接着买新的抑制剂。

      他越发难以入睡,每晚在床上辗转反侧,打开说明书一看,副作用一栏赫然有“失眠”二字。

      作息颠倒的代价就是眼下重重的黑眼圈、苍白的面容以及越发消瘦的身形。

      白念棠对此置若罔闻,依旧把抑制剂当糖丸吃。

      他诡异的行为终于引起了父母的注意。

      中午十二点,白念棠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

      还没有准备洗漱,敲门声响起,白念棠开了门,父亲和母亲赫然站在门口,面容严肃。

      白尚看着白念棠,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他走进白念棠的房间,从抽屉里拿出抑制剂药盒,面容严肃道:“这是什么。”

      白念棠:“这是失眠药——不对,安眠药。”

      白尚指了指“抑制剂”三个大字:“你是觉得我不认字吗?”

      白念棠的母亲——夏桐干笑着打圆场:“你这么凶干什么,吓到孩子了。”

      白尚把抑制剂砸到地上,怒道:“如果我们没有发现,你打算隐瞒我们多久?”

      白念棠抬头看着白尚,下巴绷得紧紧的,他冷然道:“我没有隐瞒什么。”

      眼见白尚就要发火,夏彤一个跨步跑到白念棠身边:“念棠,我们都知道了,你不用瞒着了。”

      白念棠不说话,他转头看着屋外,槐树枝桠在他面前伸展,一只鸟飞过来,看了看,又飞走了。

      屋外阳光灿烂,正是正午时分。
      他如梦初醒。
      以往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吃午饭。
      而现在——他甚至才刚刚起床。

      “你看看你,以前每天六点半就起床了,现在每天睡到十二点。”
      夏桐心疼地摸了摸白念棠的背,“吃饭也吃不下,也不去运动。就是高考的时候你也没这样啊。”

      “我们都知道了——你和江家那孩子的事情,还有你二次分化的事。”
      白尚叹了口气,原本的怒火化为苦涩的叹息,“都是我们忙着生意,忽略了你。”

      白念棠感觉这些天憋着的气一下被抽掉了,他坐到床上:“不关你们的事。”
      “那件事纯粹是意外。但是——”他强调,“我没有分化成omega。”

      夏桐走上前,和白念棠并排坐着:“你和江勖的事——根本不是你的错。”

      白念棠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有些焦躁的样子。
      夏桐注意到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上包裹着数个创可贴。
      夏桐心里咯噔一下。

      白念棠小时候一焦虑就会啃手指,他尤其喜欢啃第二指关节,直到把那细嫩的手指啃破皮,才会停下。

      她发现后白念棠这个坏习惯后,就在白念棠的手上涂苦瓜水,慢慢的,白念棠才改邪归正。

      故态复萌——白念棠的心理压力远比他表现出来的大得多。

      白念棠低声道:“医生说了,是我的二次分化才诱发了江勖的发情期。”

      “哼!”白尚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又怎样!那小子是alpha!他又不吃亏!”

      白念棠被白尚的气势震住:“但是他才十八岁——而且那是他十八岁生日。”
      “而且他之前——好像一直很讨厌我。”

      夏桐翻了个白眼,嘴角下撇,冲着并不在现场的江勖阴阳怪气:“哟哟哟——讨厌你,他讨厌你?你长这么好看,他眼瞎了讨厌你?”

      白念棠:“……”

      他只能转移话题:“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夏桐掏出手机,把微信拉出来给白念棠看。

      白家和江家都是从事芯片行业的,因此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并不奇怪。
      只是白家的公司市值只有八十亿左右,和江家数千亿的资产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发微信的人赫然是中昀集团董事长江宁。
      他和夏桐寒暄了一下,接着便说出江勖的现状。

      “滴水未进、茶饭不思、整日瘫在床上、精神十分萎靡、睡梦中啼哭并喊我的名字——”白念棠念着,觉得十分荒谬,“所以要我过去探望他?”

      白尚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对方年纪小。你还是带个果篮去慰问下吧。”

      即便白念棠百般不乐意,但是在父亲的坚持下,还是不得不带着果篮上门找江勖了。

      夏桐有些生气,她觉得吃亏的明明是自家孩子——但是也无可奈何。

      中昀集团是芯片产业的龙头老大,白家的萨林科技的业务主要是芯片测试,处在产业链下游,如果得罪了中昀集团,得不偿失。

      白念棠拿着从医院门口买的果篮,经过江勖家前方那个巨大的院子时,看到了一株两米多高的桃花树。

      那桃花树枝繁叶茂,在地上投下一片荫凉,靠得近了,有隐约的香气从叶子中散发出来。

      白念棠并没有多加注意这棵树——他第一次来到江家,就看见了这棵树。
      只是没想到这棵树长得这么快。

      白念棠来到四楼,敲了敲江勖的房门。

      没有人开门。

      白念棠心中一喜:太好了,江勖不想见他。他可以走了。

      白念棠又敲了一下门:“我把果篮放在这里——我先走了。白烨刚刚叫我回去烧开水。”

      白烨是白念棠的弟弟,是个alpha,和江勖同龄,也是江勖的同班同学,白念棠之前常常从弟弟口中听到江勖的消息。
      他记得弟弟曾经说过,他和江勖讨论过理想型。

      白烨说,江勖不喜欢beta,尤其不喜欢比他年长的beta。

      当时白念棠正在为江勖冷淡尖锐的态度而苦恼,听了弟弟的话后,他豁然开朗。
      之后也再也没有尝试过和江勖搞好关系了。

      话音刚落,门自动打开。

      白念棠又拿起果篮,走进江勖的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进江勖的房间,不由有些忐忑。

      馥郁鲜甜的桃子香气冲入鼻腔,中调是柑橘,后调是琥珀香和莲香。
      似乎有人用浓重的香水掩盖房间本来的气味。

      白念棠把果盘放在架子上,远远地站着,问半躺在床上的江勖:“你……你还好吗?”

      江勖的刘海盖住了眼睛,下巴瘦削,嘴唇抿着没有血色:“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院子里有一株桃花?”
      白念棠警惕道:“看到了,很漂亮。”

      江勖墨色的眼睛透过刘海盯着白念棠:“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念棠思索了零点五毫秒:“你是不是喜欢吃桃子?”

      如果不喜欢吃桃子,为什么要喷桃子味的香水,还要种桃树。
      早知道他喜欢吃桃子,就多带点水蜜桃过来了!——白念棠如是懊悔着。

      江勖万万没想到白念棠蹦出这么一句话,当场呼吸不稳,肩膀上提,胸腔鼓起——他在生气。

      白念棠对此视若无睹:“我听白烨说你最近吃不下饭,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江勖冷冷道:“没有。”
      白念棠:“那你要好好吃饭,不要让家里人担心,我先走了。”

      江勖坐直了些,双手撑在两侧,刘海因为这个动作被掀开了些,露出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珠,像是井水濯洗的黑曜石:“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白念棠斟酌着措辞:“那一天……是一个意外。我已经忘记了,但是无论如何,我很抱歉。”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眉头轻蹙着,似乎真的有万般的歉意,不可言表。

      江勖仰头看着白念棠,眼中是十足十的期待和疑惑:“既然你这么抱歉,那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白念棠:?

      江勖:“那天是我十八岁生日。”
      白念棠更忐忑了:“生日快乐。”

      江勖不说话。
      白念棠拿不准江勖的心思——少男心,海底针。

      白念棠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要我怎么负责?”
      江勖继续沉默。

      白念棠见他低着头不说话,站起身:“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记得好好吃饭。”

      江勖见白念棠要走了,也没有什么表示,而是躺了下来,用被子盖住脸。

      白念棠觉得江勖越发诡异了。

      他走上前,掀开被子。

      被子里,江勖的脸红得吓人,浑身滚烫,像是被煮熟的虾子。

      白念棠:!!!

      不是吧,这才几秒就红温了,要不是亲眼所见,他肯定以为是特效。

      白念棠按住床边的铃声按钮,呼叫家庭医生。

      江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黏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他的嘴唇哆嗦着,显然是气得不轻:“你不是要回家吗?那你回家吧。白烨还等着你烧开水。”

      白念棠当机立断,把放在床头柜上的退烧贴“啪”地贴在江勖的额头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再烧下去你就要烧傻了。”

      家庭医生赶过来需要十分钟,白念棠迅速打了一盆冷水过来,用冷毛巾擦拭江勖的四肢和额头,又找出一颗退烧药 ,喂江勖吃下了。

      他虽然没有来过江勖的房间,但去过江宸的房间,对这屋子的构造有着粗浅的了解。

      江勖平躺在床上,四肢直挺挺的,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在转。
      他看着白念棠端着水盆走来走去。

      在白念棠端着一盆新打的冷水走过来时,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拉住了白念棠的衣角,笃定道:“都是因为你我才发烧的。”

      白念棠:?你不要血口喷人。

      许是白念棠脸上的疑惑太明显,江勖目光灼灼地重复道:“都是因为你——我本来没有发烧的,你一进来我就发烧了。”
      “你必须对我负责,不准擅自走开。”

      说完,江勖直挺挺地往后倒去,晕了过去。

      白念棠无语凝噎:天地祖宗明鉴,我真的没有谋害他啊。

      他掏出手机,果断拨打了120。
      四个保镖冲了上来,扛起江勖就往医院送。

      白念棠忍了忍,还是有些想跑路,但是江勖就像是有读心术似的,被保镖用担架抬着,还突然睁开眼睛对白念棠大喝:“不准走——”
      接着又晕了过去。

      白念棠:……他不会是中邪了吧。还是我误入港城僵尸片拍摄现场了。

      怀抱着忐忑的心情,白念棠把江勖送进急诊室。

      十分钟后,江勖被从急诊室中推了出来,看着精神清明了不少,只是身上插了吸氧管和葡萄糖输液管,略显病弱。

      他已经恢复了神志,躺在转运床上,用扎着针头的手去够白念棠的手。
      白念棠装作没看到,他就剧烈地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白念棠被他吓到,急忙把手伸了过去。
      江勖握住白念棠的手,他的手比白念棠大上一圈,轻而易举就把白念棠的手包裹住。

      白念棠面上云淡风轻,内心里有一个小人在疯狂撞墙。

      完蛋了——他甚是悲观地想;江勖显然不正常。

      他之前绝对不会这样。

      白念棠心情复杂地陪护着江勖进了病房。

      江勖已经被转移到了病床上,但他依旧没有松开手。

      医生走进来,对着白念棠道:“你是白念棠吧?”

      白念棠点了点头。

      医生严肃道:“诊断结果出来了,病人患上了‘信息素成瘾综合症’。他在一个月内临时标记过你吧?是你诱发了他的高烧。”
      白念棠觉得很冤:“医生,我不是病毒,怎么会诱发别人发烧。”

      医生推了推眼镜,解释道:“信息素成瘾综合症,并不是由病毒诱发,而是由信息素诱发。”

      “你在二次分化时,散发出的信息素的浓度是寻常omega发情时的三十倍,他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alpha,骤然接触到发情期omega如此浓度的信息素,又临时标记了你,也刺激了他的二次分化,导致他对你的信息素产生依赖,我们称之为成瘾反应。”

      “你看着像是一个beta,但是病例显示你被诊断为二次分化——但是看你现在的状态——你是不是没有服药,并且私自服用了大量的抑制剂?”

      白念棠讶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医生答非所问:“你知道你这样对抗身体本能的后果是什么吗?”
      不等白念棠发问,医生自问自答,铿锵有力、一字一句道——
      “是、变、傻!!!”

      白念棠:……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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