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别枝惊鹊》笑东篱

1、第 1 章 渡口一遇随梦长

　　1.渡口一遇随梦长

　　早晨的腐乳卤蛋口味仿佛和傍晚的大不相同，难道是开阔的渡口处，有凉风习习和斜阳倦鸟归家的味道?还有熙熙攘攘人群热闹的味道？反正他都喜欢。放眼望去，江水绿波泛泛，余晖点点，三三两两的船只聚岸而来，人们仿佛也不忙着赶路，或者专为这淡香远逸的腐乳卤蛋特地停留片刻。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孩子一边向前跑着，一边回头咯咯大笑，不留神一个趔趄，又向前地跌跌跌撞撞了几大步子，最终还是没站稳，要看着要栽个嘴啃泥，蓦地，一只大手稳稳地托住了孩子。谁知这孩子不领情,突地指尖点地,两脚登天,稳稳地倒立在那儿了。见她又一个翻身，便稳稳地立在那只大手上，伸长舌头做了个鬼脸，依在那人怀里倒也安静了下来。旁边喝茶吃饭的人鼓掌叫好：
　　“小小年龄，好功夫啊！”
　　“哎呦！你这淘神的小祖宗！快下来，别弄脏了人家先生的衣物！看不打烂你的屁股！没一点女孩子家的模样！长大了可怎么了得哟！”一女子颠着细碎的步子颤颤巍巍地跑来，一脸的温怒,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搀着她，不停地安慰道：
　　“母亲！别生气了！妹妹又没摔着，再说······”
　　“再说什么，在娘肚子里时她就整天拳打脚踢的，都是你爹爹给惯的，偏你又文文弱弱的，一点都不像个男孩子，珩儿和你换换就好了！你快把妹妹抱过来！珩儿！快过来！”
　　叫珩儿的小姑娘小嘴嘟囔着，一甩头，玩着扶她那个人胸前的青龙玉佩不撒手了。小男孩跑了来，红着脸朝那人举了个躬,胳膊一弯，提起妹妹又跑向母亲，那母亲看得愣愣地，刚才还被她说落文文弱弱的儿子什么时候练得武功，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那人大笑着起身要离开,小姑娘扭回头，突然傻傻地冒出一句：
　　“我还能见到先生吗？我的名字叫青珩！很多人都叫我珩儿！”
　　那人停住了脚步,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回头，孩子黑黑的眸子里闪着两团小小的亮亮的光，不知怎的，那光瞬间穿透他的灵魂，目光又移向小女孩脖子处低垂下来的一块玉佩,似曾记得却又没有印象了。他轻轻挥了一下大手，旁边的一行人肃然起立，牵马离去。粗布素衣，默言寡语，匆匆来去，除了这个无心的孩子，谁曾这样留意他呢！
　　“媏姐姐！媏姐姐！快来啊！腐竹卤蛋可好吃了！”
　　“好姐姐！你的给我一点，好不好！”
　　“姐姐不饿，你吃吧！”媏娘看了看惹人疼爱的表妹，哪里还舍得吃。
　　“还是给姨母肚子里的弟弟吃吧！姨母，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肚子里的弟弟呀？我也想有个小弟弟！母亲，你的肚子里也有小弟弟了吗？”
　　“别闹啦！乖！快吃吧！不然就凉了！”母亲慈爱想把她搂在怀里，哪里搂得住她，小丫头一低头，一弓腰，在地上打了个滚，又跑远了。哥哥也随着跑去了，母亲也不管了，只顾吃着诱人的腐乳卤蛋。
　　“姐姐，我还要吃酸笋肉饼和香米鱼，还要喝金籽汤！”珩儿嘴里已经塞得满满的，还在不停地点数着一些好吃的。惹得前来品尝美味的人们看着她哈哈大笑，孩子也被人们的笑声感染了，跟着手舞足蹈地大笑起来。
　　腐乳卤蛋的主人挑着担哼着小曲离开了，卖豆香皮的老大爷走了······虾肉丸味道诱人，很快就卖完了，年轻的妻子收拾着碗筷，嘴里不停地唠叨着打下手的丈夫，嫌他笨手笨脚又碍手碍脚。壮实而又腼腆地小伙子被妻子唠叨急了，冷不丁冒出了一句：“娘子，我过几天就和表舅去他军营了，阿弟还小，每天要去学堂读书，以后就是母亲常来这里帮忙了，我不在身边，别说太多抱怨的话，不然母亲又该挑你理了！再说你也是快做母亲的人了，气大伤身，我可不想孩子是个气憋子！”妻子被丈夫的话逗乐，夫妻二人大笑，之后默默地对视了许久。
　　渡口附近人家的灯光三三两两地亮起来了，偶尔一两声狗叫声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任凭时光飞转，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又似乎一切都在微妙地变，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但日子是安稳的，谁又愿意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