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灯》生还

13、第 13 章

　　熬到最后，两个娃终于识别出了自己的最爱：李实觉得奶牛猫陈建强的神经质对脾气，你追我赶不亦乐乎；李英和橘猫陈建设处得也很好，李英坐在沙发上，陈建设卧在她腿上，享受着李英的抚摸，舒服地打起小呼噜。
　　大概是刺激太多，俩娃很兴奋。直到11点，才眼皮打架，跟着邱悦白草草洗漱了，往客房床上一滚，就睡着了。陈与洪过来拍了照片，发给黄圆圆，才回自己房间休息。
　　次日黄圆圆打电话过来，问问孩子的情况，请陈与洪再帮忙照看一两天。陈与洪听她嗓子都已经哑掉了，上网一搜，才知道，这场车祸有多大的麻烦。
　　微博已经挂起“富二代飙车撞死四岁女童，林大美女教授恶意拒赔”的热搜。李权本人的照片，青龙阁店面照片，黄圆圆的高清照片满网都是。去世女童五个家长悲痛欲绝哭到昏厥的视频，一夜之间在抖音转发几十万，其它平台的热度也不断攀升。
　　陈与洪上午后两节有课，只能拜托邱悦白先照看着。好在邱悦白现在做的是歇马营小学的项目，倒也不赶进度。
　　陈与洪临走突然一拍脑袋，说：“坏了！”
　　邱悦白问：“怎么了？”
　　陈与洪说：“忘记问黄老师有没有课，估计她碰上这样的事儿，想不起来走OA，万一是前两节的课，可能就教学事故了。”
　　邱悦白不解：“遇到这么大的事，临时停课于情于理都没问题呀，怎么还算教学事故？有什么影响吗？”
　　陈与洪叹口气：“你不懂，只要不提前申请，遇到天大的事儿，迟到五分钟以上就算教学事故了。要背处分，扣绩效，某些大的奖项，五年之内都不能参评。”
　　他从OA通讯录找出大英部办公室电话，打过去问了几句，挂掉电话，灰着脸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黄老师怕要至少背一个三级教学事故。”
　　然后叹口气，上课去了。
　　李英和李实两个孩子虽然成长在餐馆世家，却不挑食，陈与洪做的鸡丝面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忽然想起来妈妈，哭了一会儿，又跟猫狗在院子里追打起来。
　　此时鱼皮也把热搜转发给了邱悦白：“你看了没？林大的美女老师出事儿了！老公开车撞到了人，撞死了一个小女孩儿，车翻到悬崖下面，车毁人亡。你们陈老师认识她吗？”
　　邱悦白回复：“昨天刚见过，她家一对龙凤胎还在陈老师这儿，我正看着呢。”
　　鱼皮说：“这事不对劲儿。”
　　邱悦白也觉得不对劲儿。
　　她看视频第一反应是：为什么是五个家长？检索所有的爆料，发现分别是爷爷、亲生父母和养父母。再仔细看，五个呼天抢地的大人身边，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半边脸红肿着，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婴儿，站在旁边抽咽。
　　小姑娘看着颇为眼熟。
　　再一搜，事发地离歇马营不远，就给郭永转发了视频，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郭永可能是在上课，直到中午才打微信语音给邱悦白，一开口先问：“陈老师认识那个黄老师吗？”
　　邱悦白说：“认识，黄老师忙着处理这件事，两个双胞胎娃娃现在就在陈老师家，才两岁。婆婆住院了，公公估计也撑不住。”
　　郭永说：“那这个事情可能比较难办。”
　　那不幸遇难的小女孩儿叫白灵儿，生父母姓贺，前头已经生了一个女儿贺婷婷，所以二女儿一出生就送给了隔壁村的白家。白家夫妇俩不知道谁有问题，结婚五六年没有生养，把抱来的灵儿当成亲生的养。小丫头四岁了，才舍得往幼儿园送。因为怕乡下的教育不太好，特意在林城买了房子，打算夏天就带灵儿搬过去，以后就定居在林城了。
　　贺家送走灵儿后，又生了个小儿子。原本两家一直没联系，但是听说白家要搬去林城，怕以后都见不到二女儿了，于是求了又求，把灵儿接回来住一段。
　　谁想到回来没几天，就发生了这样的悲剧。
　　养母身子弱，到现场一看，就厥过去了。
　　贺家这边，生父母和爷爷也哭着要撞墙要跳河，连两个孩子都顾不上。
　　郭永叹口气：“婷婷在我们学校上四年级，今天也没上学。抖音上看，就在家带弟弟呢，抱着弟弟哭，太可怜了。”
　　邱悦白问：“我看到贺婷婷脸上有伤，是怎么回事儿？”
　　郭永说：“那就不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听说黄老师家境不错，能多赔点儿就多赔点儿吧，毕竟好端端一个孩子没了，伤害的是两个家庭。”
　　陈与洪回来听到这些，叹口气：“人命相关的事儿，不好说。”
　　下午黄圆圆就在各大平台发出回应。
　　她穿了一身黑色连衣裙，头发整齐地梳起来，虽然两只眼睛都红通通的，但是语气平静，讲话也有条理。她提出了三个疑问：
　　首先，悲剧发生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地点是距离村子500米的公路，一边是山，一边是几十米的悬崖深沟，一个四岁的孩子，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独自出现在那个地点？
　　其次，她的丈夫李权也是受害人。事发地没有路灯，行车数据记载他车速一直没有超过20公里/小时，开着近光灯的情况下，谁能看到蹲在转角处的一个四岁小孩？况且李权也是在感觉不对的同时猛打一把方向盘，才跌落悬崖，不幸殒命。这件事李权需要承担多大的责任，是否应该交由法律判定？
　　再次，假如李权有责任，他们买了保险，保险公司会做出赔偿。对方堵门砸店，大肆散播她的个人信息，甚至煽动网民到她工作单位闹事，是否侵犯她的个人隐私？是否涉嫌寻衅滋事？
　　最后，黄圆圆眼中含泪，说：“没错，我先生李权是个富二代，但林城郊区的富二代什么情况，大家不知道吗？”
　　然后是一段视频，她拍的李权日常。他在厨房一边噼噼啪啪剁肉馅儿，一边扭着屁股唱着歌儿；他在店门口一筐一筐往下卸货，热得一头一脸的汗；他抱怨青龙阁厨房永远有处理不完的鱼虾，一边抱怨一边冲镜头做鬼脸；他小心翼翼抱起刚出生的一对儿女，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先滚下来；他给娃喂奶、拍嗝儿、换尿不湿，然后在李实背上轻划，惹得小家伙儿像豆虫一样扭动小屁股……
　　点点滴滴，真实又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