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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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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大海,就喜欢上了它,看着深不见底的蓝,可以无止境地想象,慢慢落入海底深处,然后无法呼吸,直到看不到一丝光芒。
“那场火怎么就没有把你烧死!”
“砰”!的一声,爸爸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水花随着声音溅了出来,不久又恢复了平静。
我露馅了。
看得出来爸爸非常的生气,他咬紧牙齿,黑黝黝的腮帮子凸起轮廓,整个人气到在哆嗦,身子别过一边,攥着拳头。
我不敢看他的脸,假装盯着手机,眼泪大颗大颗地滴在屏幕上。
为什么我没死?我也很想死啊,但偏偏就没死,我能怎么办?!真的让我去死吗?
我忍不住地哽咽起来,我知道我的嘴角在抽搐,我想控制住,但它还是要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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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思易,出生在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里。一家四口,爸爸妈妈,奶奶和我。不过,也可以说是一家五口,因为家里还住着一个人,一个比我优秀很多的“弟弟”。
“弟弟”是在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在某个傍晚,坐在我爸爸的摩托车后座上,带回来的。
至今我仍然记得端着饭碗的我,抬头看向门口,在惊讶,柔光下那样瘦弱的身躯,那样美的一张脸,竟然跟我一样是个男孩子。
而年幼的我,不清楚心底刹那间的波动,竟是恶魔播下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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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算边远的小乡镇里,我们的家,安置在镇上最繁华的地段,爸爸和妈妈在路边经营着一家杂货铺,无数个春夏秋冬,日子过得非常平静。
虽然“弟弟”白言修的到来,让我激动了好一阵子,然而生活仿佛就是这样,在掀起波浪后总归要平息,然后日复一日。
白言修,我还是习惯喊他作阿修。
阿修比我年幼一岁,年级却和我同届。
听妈妈说,阿修是爸爸战友的儿子。那位战友,也就是阿修的爸爸,在退伍之后去做了出租车司机,运气不好,老婆生下孩子没多久就跑了,自己年纪轻轻被泥头车撞上,车祸当场去世。
阿修爸爸是他爸妈的老来独子,他这么一撒手,留下了既年迈,身体又差的老妈,还有可怜的阿修。
“为什么阿修你不去找妈妈?”我曾问阿修。
阿修低下头说:“妈妈是被爸爸打跑的。”
我想阿修当然是想找他妈妈的。但是恐怕仅凭年幼的他,不可能找得到。
没什么朋友的我,对于家里住进来一个相处得特别舒服的同龄人,很快就有了私心,不能接受任何人再来我家带走珍贵的阿修,就算是他妈妈也不行。
转眼,在升上初中之后,我们一家人都意识到,曾经在小学时看起来水平和我差不多的阿修,脑子其实比我聪明很多。
爸爸顺其自然地就把“看看隔壁家某某某”的台词,转换成了“你看看你小白弟弟”。
然而不同的是,对“某某某”我会嫉妒然后心生厌恶,为什么要那么“三好”。而对阿修,我会心生窃喜。
阿修,果然很厉害。
这个不同,我也是在后来才意识到。
阿修身上有着只属于他的数不清的闪光点。
而我仿佛在很小的时候,就从爸爸的言语里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资质平平的普通人。
我承认着自己的普通,因为,只要能和闪闪发亮的阿修并肩上下学,我的虚荣心就已经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一直以来,我满足于这样有条不紊的生活,让我充满着安全感。
直到平静的海面,再次被掀起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