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社恐年华似乎不太对》衫绫

6、六个小岛

　　自从上次把外套还回去直到现在，我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最近我身边排球的含量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木着脸听从前面转过来的灰羽朝我兴奋地叽里呱啦，话里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我可是排球部的王牌！”“今天训练好多”“夜久桑今天又让我练习接球”，我不禁稍微有点苦恼。
　　他要是跟我讨论一些排球的专业知识我还能以不熟悉的理由拒绝（但经过这一阵的观察我合理怀疑他其实自己对排球也没有那么了解），但他跟我聊日常的零碎事情我根本没有理由拒绝啊。

　　面前桌子上还摊着上节课留下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笔记本，我低头看了两秒，听到他话里的人名不禁有些出神。
　　可能是第一次遇到像夜久前辈那样的人……莫名很在意。

　　出神了一会儿，我又听到灰羽叫我名字的声音。我回过神，含糊地顺着他的话认同他的话，有些心虚都转移话题，“灰羽，你下节课的课本准备好了吗？”
　　“诶…诶？”他被我提醒，顺着我的话往桌子上一看，“我现在去拿，都忘了。”

　　他转回去，在自己的书包里翻找起下节课要用到的书。
　　我也把桌子上的笔记本合上，换上下节课的课本，比旁边的灰羽快得多。

　　没什么聊天的欲望，我伸手横在桌子上趴下去，脸颊枕在手臂上，偏头静静地看着窗外湛蓝清朗的天空——自从上次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之后就没再下雨了呢，明明都过去快一周了。

　　漫无目的发着呆，我突然想到灰羽一直挂在嘴边不停念叨的排球。
　　夜久前辈也打排球来着……听灰羽话里的意思好像打的还不错。

　　有点好奇。
　　虽然这件事直接问灰羽会好一点，但出于一种微妙的抗拒心情，我并不想从他口中了解夜久前辈的事情。

　　从包里摸出手机，我调出搜索软件，指尖停在屏幕上方却久久摁不下去。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夜久前辈的名字怎么写。
　　知道的仅有罗马音，还有从灰羽那里看来的“夜久”的写法，但“卫辅”……我并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心情突然低落下来，我盯着一片空白的搜索栏，不自觉抿了抿唇。
　　半响，我在搜索栏打出“夜久”两个字，按下搜索键。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跟我所想知道的东西完全没关系的词条，我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难免有些失望。
　　——直到我眼前滑过了一个熟悉的词。
　　“音驹。”
　　下意识地，我点进去。

　　【“善守的音驹”——自由人夜久卫辅】
　　是一个科普贴……？应该可以这么说，大体是对夜久的夸赞。
　　通篇的专业词汇我没看懂几个，唯一被我接收到的信息只有“卫辅”的写法和夜久前辈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音驹”的守护神……
　　盯着那一行字眼，我眨了眨眼。
　　听起来好帅。

　　看着这条帖子里的配图，上面那张我前些天刚见过的脸很清秀，但稍稚嫩些，不过依旧一眼便能认出是谁。

　　……排球啊。
　　想到国小时体育课上砸的我手疼的排球，我有些迟疑。
　　当初没体验多久我就因为手疼放弃了练习而选择上课摸鱼……排球这么有意思吗？

　　眼前依旧是那篇帖子，耳边却忽地响起灰羽兴致勃勃说的关于排球的事情。

　　稍微有点好奇。
　　……可能不止一点。

　　上课铃响起来，我下意识收起手机，直腰坐正，但思绪仅仅只是回到现实了短短一瞬，便迅速被拉回了之前的地方。

　　很好奇。
　　很在意。

　　我顺着老师的指意把书翻开，低下头，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和零星几张配图，眼前那篇帖子里的配图却挥之不去。

　　从专业角度来讲，那张配图的光影、色彩、构图，都称不上好，人物杂乱画面也不够完整，明显是仓促之下的产物。
　　但主人公却意外地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

　　浅发的男生脖子上搭着条浅蓝色的毛巾，单手握着水杯，似有所察地偏头看向镜头，上扬的眼尾带着股刚结束比赛尚未来得及褪去的锐气，沉稳、冷冽，像见了猎物便紧咬不放的捕食者。

　　这样的气势……夜久前辈肯定很厉害吧。
　　——他一定很喜欢排球。

　　#

　　“……灰羽，”恍惚间上完了这节课，余光扫过旁边的灰羽，我鬼使神差地开口，“你们排球部训练外人可以参观吗？”

　　“参观训练？”灰羽课上没撑住倒头就睡了，刚刚才被下课铃喊醒，闻言一脸懵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睁大眼睛，“小游你要来看我训练吗！”

　　我微微陷入沉默。

　　……讲真，先不提我问这个到底是因为谁，我在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那一瞬间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脑抽了。

　　排球部在音驹也不是什么很热门的社团，本身去的人就少，突然有一个去排球部参观训练的人，肯定会被部员先一步围观的吧。
　　——想想就很恐怖，我刚刚果然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问那种话的吧。

　　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臂，我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忍不住嘶了一声。

　　灰羽没注意，他正回想着社团的规定，道：“平时训练外人是不让看的，不过练习赛可以。”
　　他兴致勃勃道：“这周六上午九点就有，猫又教练说这次会让我们一年级上场比赛哦。”
　　“上次黄金周的合宿我没赶上，这次绝对不会了！”

　　我听他这么说，思绪不自觉飘远了些。
　　我以为我会第一时间拒绝的，但最终，灰羽邀请我去看练习赛的时候，我只说了不是为了去看他比赛的。

　　这是实话，万一他真觉得我是去看他比赛的怎么办，被别人误会的话解释起来很麻烦的啊。

　　……说起来灰羽到底为什么说排球的时候说着说着就觉得我们的关系已经到了互叫昵称的程度啊。
　　虽然因为姓氏奇怪的原因我的确更喜欢别人叫我名字，但跳过名字直接取姓氏读音什么的……就算我的网名就是“游”，但这未免也太自来熟了吧。

　　我们的关系不仅仅是关系还不错的邻座吗？

　　周六上午九点……话说练习赛应该会有其他人看的吧，我过去应该不会很显眼。
　　万一……算了，还是躲起来吧。
　　他们打比赛应该不会太注意周围的人。

　　仔细计划了一下，我最终觉得姑且已经算是万无一失了，便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生物钟蛮早的，但以防万一还是定一个闹钟吧。
　　九点的比赛，算上起床换衣服还有走来学校的时间，八点就足够了。
　　不过我应该会比闹钟早一点起来。

　　……说起来，我最开始是不是想拒绝来着？
　　算了……不重要了。

　　#

　　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眨眼间，周六就到了。
　　这个应该也可以和之前一眨眼就到家了的事情合并成为未解之谜。

　　收拾妥当跨出家门，我理了理裙摆。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天空阴沉沉的，感觉要下雨了。
　　也正常，距离上一场雨都过去一周多了。

　　回想了一下上个雨天的经历，我想到了包里下意识带上了的相机。
　　……出门下意识就习惯带上了，不知道现在放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没提前获得许可就拍照可是很没礼貌的啊。

　　不过最后因为已经走出一段路、怕来不及到，我最终还是选择不把相机放回去。
　　总归不拍就好了。

　　到体育馆的时候只有八点四十，但体育馆静悄悄的，侧耳仔细听才能听到一点动静。
　　我动作顿住。

　　……怎么回事？
　　我记错时间了？没有吧，今天是周六啊，不是说九点有比赛吗，现在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始了体育馆里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们不需要热身什么的吗？

　　站在原地踌躇半天，我最终还是犹豫地、悄悄地站在体育馆门口探头往里看。
　　场馆里真的没什么人，零星有几个正在推放排球的框，场边好像也有教练在，也不是没人……但这不是二十分钟后要打比赛的氛围吧？

　　环视一圈，我想掏出手机问灰羽到底怎么个事，但没成功。
　　肩膀突然被拍了拍，一道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学妹，你在排球馆门口干什么呢？”

　　靠。
　　我真的被吓了一跳，手里摸出一半的手机因我被吓得浑身一抖而直接脱手，从包里翻下去往地上摔，但我没心思管它，只下意识猛地回头看去。

　　是人。
　　……我宁可是鬼。

　　一想到我刚刚到底在干什么，我就恨不得现在立刻逃离地球。

　　拍我的那个人是个看着身高有一米九的黑发男生……发型好怪，后面好像还有一个矮点的，但存在感不高、我注意力又不在他身上，不过总归比我高点。

　　……感觉稍微眼熟。
　　懵然之中，我却还是下意识辨认了俩秒，随即心情更崩溃了。

　　……这是上次碰到的排球部主将吧？
　　谁来救救我，我罪不至此吧，到底为什么要让我刚偷窥完（好像不太对不过算了没心情管这个）排球馆就被排球部主将抓个正着啊。

　　我在心里有点崩溃地这么想到。

　　#

　　其实现在这场面对双方都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黑尾手僵在半空，眼睁睁看着这孩子猛地回头，睁大眼睛看着他，蜜色的瞳孔里全是惊恐。

　　……他刚刚也没有悄悄地过来专门吓人吧，语气也挺好的啊，怎么吓成这样。
　　他长得很吓人吗？
　　黑尾怀疑人生。

　　总之，空气一时间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中。
　　我被巨大冲击震成一片混沌的大脑终于突然清醒了一点，下意识倒退了一步，我磕磕绊绊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排球馆门口往里看的！”
　　没加敬语，因为我的大脑目前没有清醒到自己让我想得起来语言礼貌的程度。

　　身前似乎被我震到的、已经不记得叫什么了的排球部主将闻言“啊”了一声，“……没关系？”

　　……
　　然后呢，我还要说什么吗，还有什么能说的吗。
　　大脑飞速运转，但没运转出个所以然来。

　　在我死机之前，面前的黑发男生率先开口调节气氛，“你是来看练习赛的吗？”

　　我下意识点头。
　　他看着突然比刚才放松下来了点，继续道：“看练习赛的话十点来就好了，九点是我们部员集合的时间哦。”

　　啊。
　　啊？

　　我懵了两秒，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这个乌龙是怎么产生的。
　　——早知道就提一嘴练习赛是几点开始的了！灰羽自己的比赛肯定记集合的时间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稍微有点懊恼地这么想。

　　不过面前这个男生似乎在社交上格外擅长，总之，短短两分钟他就顺利化解了尴尬气氛，帮我捡了手机，然后介绍了一下他和他旁边那个人，最后向我提议先进体育馆坐着、站外面被风吹对身体不好。
　　直到被他带着跟场内那个慈祥的教练——好像姓猫又，打了招呼，然后被安置在长椅上，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不自觉对这个排球的主将黑尾学长升起一丝敬意。
　　——世界上竟然还有研二哥这样的人，原来这就是e人吗（震撼）

　　啊……不过、除此之外，我为什么会坐在体育馆的教练席上，预想里我不应该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悄悄地看一眼比赛就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