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山海经但是ABO》磕糖屋江好

18、第十八章 疫病

　　应真或许不了解瘟疫，姬轩却是很清楚的。
　　方才到这里时，闻到浓郁草药味，看到村民们身上涂抹的膏药，和用来捂住口鼻的稻草，以及四处升起的火堆，还有用滚水烫过之后才使用的炊具。
　　这一切都在昭示着一个真相：有人在试图治疗疫病。
　　隔离，焚烧，煮水，煎药。
　　每一步都恰如其分。
　　在没有现代科学的如今，能有这般精准的决断。
　　姬轩不得不对风后刮目相看。
　　村子中心的圆形石祭台上，摆满了高矮不一的陶罐，里面装着形色各异的草药，还有一些被水煮过的稻草，一根根仔细摊开，放在这里晾晒。
　　姬轩和风后并排坐在圆台的边上。
　　风后手中抱着个草药罐子，里面是已经捣制成形的黄褐色药膏，正是村民们涂抹在身上的那一种。
　　姬轩伸出手，用食指在里面挑了一点药膏，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
　　风后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风后：“此药有清热解毒之功效，能延缓村民们身上的红疹，消肿止痒，但终归是治标不治本。”
　　姬轩将那点草药涂抹在自己的手背上，仔细捻开，的确感觉到一阵清凉。
　　姬轩：“你是何时来到宛村，又是怎么说服村民们自我隔离的？”
　　风后的白色长发随微风飘动，浅青色的眼瞳，静静地看着远处，一张菩萨般慈悲的脸上，写满了忧伤与惆怅。
　　风后：“两月前，我途经此地，那时，九黎的铁蹄刚刚从这里撤离，战火之后，一片狼藉。此地统领，本是炎帝手下的统领温升，可惜他并不作为，见情况不对，提前卷铺盖逃了，留下宛村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们，独自面对蚩离的残暴行径。”
　　蚩离手中所持的那把染血的“虎魄”神斧，在姬轩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风后：“许多人都逃了，只留下那些矜寡老弱，或是失去了庇护的妇孺，之后，死了太多的人，活下来的人无力将其全部掩埋，还得防着九黎的铁蹄再次回来，就这么拖下去，便拖成了这怪病，这病是从尸体传染而来，所以，人们将此病视为兵主降下的责罚。”
　　之后发生的事情不言而喻。
　　疫病迅速在宛村扩散开来，那些在战争当中幸存下来的人，一个个倒在了这场诅咒似的怪病里，直到风后的到来，才暂时延缓了这一切。
　　几只漆黑的乌鸦在空中盘旋鸣叫，而后落在了风后的手边。
　　风后亲昵地摸了摸几只乌鸦的头，乌鸦们争先恐后地挤到风后身边，扑扇着翅膀，互相拥挤着在争宠。
　　姬轩看过去，那几只乌鸦立刻张开翅膀，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挡在风后面前，张牙舞爪地对着姬轩发狠。
　　姬轩故意拧眉皱鼻，做出威胁的姿态。
　　乌鸦们一怔，立刻吓得东奔西逃，扑扇着翅膀往风后的怀里去钻，黑色的羽毛和小绒毛纷纷扬扬飘落一地，惹得姬轩打了个喷嚏。
　　姬轩：“阿嚏！”
　　乌鸦们齐整整地一颤，更加争先恐后地把鸟头埋进风后的臂弯当中。风后抬手护住了几只乌鸦的脑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姬轩。
　　风后：“大王，您尊为大鹏，就不要吓唬几只小黑雀了。”
　　姬轩实在冤枉，用手指戳了戳其中一只乌鸦的屁股。
　　姬轩：“你用翔鸟阵吓唬我和应真，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风后从容的神色凝固了一瞬，眼神中闪过片刻惊愕，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淡然，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自嘲意味的笑容。
　　风后：“姬轩首领手持《握奇经》，又怎会看不穿我这翔鸟阵，是我班门弄斧，让首领见笑了。”
　　太怪了。
　　即便姬轩再大的神通，也不应该能看得透《握奇经》。
　　风后低垂着头，双目微敛，摆出一副恰到好处的钦佩模样，眉宇之间还有几丝忧愁，可那藏在低垂眼眸之下的目光，却始终透露着几分怀疑。
　　姬轩倒是没想在这事上忽悠风后，连忙摆摆手。
　　姬轩：“我看不懂《握奇经》，也不会什么阵法，你的阵是应真破的，我们来此地，也并非为了你，而是为了这疫病。”
　　风后的双眼微微眯起，略有些狐疑地看向姬轩。
　　风后：“疫病？”
　　姬轩的反应太不寻常，就好像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此病，清楚如何应对，甚至知晓整件事情的始末。
　　正所谓，白泽出，帝星现。
　　伏羲一画开天地，天地定位，日月运行，万物之生生不息。自那时起，白泽一族，便成为帝王有泽的象征。
　　多少野心勃勃之辈，企图去往东海之滨，寻找白泽后人，以证自身正统。
　　空有壮志，无才无德。
　　机关算尽，终留遗憾。
　　风后不敢去赌，眼前这位年轻的大鹏鸟首领，究竟是真的能洞察一切，还是居心叵测，另有图谋……
　　姬轩压根没察觉到风后的情绪波动，而是认真分析着眼下的形势。
　　姬轩：“想要根治疫病，光靠这外敷的草药，远远不够，还是得对症下药，神农首领姜连山，曾与族中长老尝遍百草，记载其功效，绘制成了一本图册，此书如今在我手上。”
　　风后不动声色，等着姬轩继续往下说，看他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姬轩思考再三，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姬轩：“罢了，原本以为你是那个擅长药理之人，现在看来，你只是擅长阵法，对治病救人只知皮毛，不能再耽搁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明显被嫌弃了的风后：“……”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就这么彼此沉默了一阵。
　　风后坐在一旁，面色平静如水，眼神却在不着痕迹地上下探索，捕捉着姬轩脸上每一丝微妙的表情变化。
　　这位年轻的大鹏鸟首领，手握重兵，不久前刚才打败了同为一族首领的炎帝姜连山，吞并神农族群，占领了对方的土地。
　　他带着最贴心的部下，来到自己的新领地上。
　　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破败不堪。
　　他会想做什么？
　　风后垂下了眼睫，掩饰着眼神中的冷意。
　　若真要鱼死网破，至少可以利用姬轩，威胁应真，保下这一村人的性命，哪怕只是一时的……
　　不远处的村道上，从容不迫的脚步声逐渐传来。
　　应龙殿下神色冷峻，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压迫感，目光深邃而凌厉，看向风后和姬轩的方向。
　　风后感觉身后一凉，有种被看破的错觉。
　　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尽量保持着镇定。
　　好险。
　　姬轩看见应真，从风后手中拿过罐子，连个招呼也没法，站起身就往应真的方向走去。
　　姬轩挥着手：“应真！”
　　听到姬轩的呼唤，应真下意识加快了脚步，那双金色眼瞳中，原本的疏离凛冽尽数褪去，只剩下温柔缱绻。
　　姬轩走到应真面前，将那罐草药递给应真，眉宇之间满是期待与喜悦。
　　姬轩：“如何？”
　　应真嘴角噙着浅笑，全没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贴近在姬轩身前，接过他手中的陶罐，眼神一刻不离地盯着姬轩。
　　应真：“嗯。”
　　姬轩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眼中满是对应真的钦佩赞赏。
　　不远处，风后端坐着姿态，听了半天，心里就像蚂蚁爬似的，实在是坐不住了，还是起身追上前来，询问一二。
　　风后：“殿下，大王，风后愚钝，敢问此事可有进展？”
　　别再打哑谜了。
　　姬轩这才想起被晾在一旁的风后，好心为他解释了一二。
　　“我怀疑，疫病是通过水源传播，方才拜托应真去检查了宛村的各处水井，看样子被我猜对了，应真已经将井水全部净化完成了。”
　　应真轻点了一下头。
　　方才应真独自离开，风后识趣没有多问，却没想到应真是去做这个，更令风后没想到的是，一村水源的净化竟然这样快。
　　姬轩和应真，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细心，反应迅速。
　　风后再次确认道：“全部都净化过了？”
　　应真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应真：“龙鳞化水，可净化一切水源。”
　　姬轩的笑意直达眼底，脸上的与有荣焉，更是连藏都没藏一下。
　　这条龙虽然不稳定，但浑身都是宝嘛！
　　风后突然有些愧疚。
　　到宛村后，他足足用了两日，才调查出是水源出了问题，可最近的河流距离宛村也要五里地，村民们病得严重，光凭风后一人，根本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用水。
　　大家还是要用水井吃水，这才想到用火将水全都煮沸……
　　这样为难的事情，不过片刻便解决了。
　　应龙真身，百毒不侵，排山倒海，呼风唤雨。
　　这样的一个人，为何会甘愿被姬轩收入麾下，又为何会对他如此忠诚……
　　姬轩，难道他真的是白泽一族苦苦寻找的那位帝星转世？难道就是他，将会带领着众生，拨乱反正，改天换地，引领九州大地走向太平……
　　风后陷入了沉思，眼神放空，内心迷茫。
　　不经意间一抬头，却见应真抬手，用指尖勾起了姬轩的一缕发丝。
　　赤红色的发丝，泛着不怎么明显的红色流光，慵懒地拂过应真的掌心，而后下坠，暧昧不清地缓缓滑落。
　　应真面不改色，趁姬轩没注意，又挑起了一缕。
　　风后：“……”
　　风后明白为什么了。
　　姬轩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应真。
　　姬轩：“姜连山留下的图册，或许记载了治疗这种疫病的方式，我们要留在此地住一段时间，应真，你要帮我。”
　　应真收回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应真：“嗯。”
　　姬轩转头看向风后，理所当然地安排起来。
　　姬轩：“风后，还要劳烦你重新开启阵法，宛村还不能解封，这段时间，让大家尽量少走动，能坐着就别站着，能躺着就别坐着，休养生息，给我几天时间，我定能找出治愈之法。”
　　姬轩说得胸有成竹，风后不得不信。
　　想多了。
　　这俩人肯定不是来抓自己的，人家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事实上，风后也的确很想相信姬轩。
　　风后对着姬轩一躬身，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风后：“拜托了。”
　　……
　　暮色降临。
　　夕阳的余晖洒向地面，被半空中透明的气罩格挡了一层。
　　那气罩泛着微弱的白色微光，正是风后的“蒙木”幻境。
　　Omega的信息素原本是没有实体的。
　　风后的“蒙木”能将所有人眼中的宛村替换成另一幅景象，分割之处的那道白光，是现实中的光线折射到幻境之中产生的倒影，并非幻境的实体，准确来说，更像是一种破绽。
　　应真正是看破了那点破绽，才能强行破开了风后的幻境阵法。
　　此刻阵法重启，外界看来，宛村又恢复了先前空无一人的颓败模样。
　　实际上，现实的宛村中，村民们都已经各自回到住处休息，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架着火堆，陶罐里熬制着浓稠的草药。
　　应真净化了全村的井水。
　　村民们奔走相告，新打上来的井水不仅清冽甘甜，还有治病的奇效，煮开后服用，可以暂时缓解众人的咳疾，用井水直接擦洗身上的红疹，也有消肿止痒的奇效。
　　姬轩给了风后的改良版药方，让风后抓给大家先尝试。
　　风后听从着姬轩的安排，一丝不苟，严格照着做。
　　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宛村的村长早已病殁，只留下羸弱的伴侣，孤身一人，撑起照料全村的责任。那是一位山羊omega，自己也患了病，却一直在配合着风后，帮众人采药生火，煮茶做饭。
　　山羊omega双眼噙着热泪，紧紧握住风后的手，向他道谢。
　　“风大师，是您救了我们全村的人，我们会一辈子感激您！”
　　风后摇摇头，将真相告知。
　　风后：“是应龙殿下救了你们，同他一起来的，是你们新任的首领，大鹏鸟姬轩，他正在想办法根治你们身上的怪病，是我耽误了你们。”
　　风后愧对面前的年轻男子，前几日，山羊omega与村长那年幼的孩子，就是在风后的怀里断气的。
　　如果有办法，能让那孩子再多撑一天，或许他还能有痊愈的机会……
　　山羊omega拼命地摇头，被甩飞的眼泪，滴落着洒向四周。
　　“不，风大师，我们知道，我们感激应龙殿下和姬轩首领，但如果没有你，我们根本就撑不到这一天。”
　　山羊omega将一篮子瓜果蔬菜递到风后手中，抹了一把眼泪，转身继续去煎药了。
　　他的孩子死了。
　　可村里还有很多患病的孩子，他们还有机会活下来。
　　风后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如果说，这场疫病真的是兵主降下的责罚，那也该应验到那些临阵脱逃的懦夫贼子身上，同这些可怜的村民又有什么干系呢？
　　他已无能为力。
　　只能期待天佑姬轩，给绝望的宛村，带来一点转机。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候很难，有时候却很简单。
　　傍晚，风后端着粗茶淡饭，提着瓜果蔬菜，给应真和姬轩送去时，正看到姬轩在一边煎熬着各种草药，一边按照人体经脉的图纸，以银针去扎自己的各个穴位。
　　风后：“……”
　　再看一旁的应真，赤裸着上身，面无表情端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打坐，已经被姬轩扎得跟个刺猬没两样了。
　　风后一下子就彻底相信姬轩了。
　　连非礼勿视都顾不上了。
　　见到风后，姬轩两眼放光，招呼着让人进来。
　　姬轩：“风后！你来了，快进来！我与应真几经尝试，已初见成效，我发现，足三里、内关、合谷、气海、关元、三阴交这些穴位，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体内的毒热，扶正祛邪，补弱全真，你快过来让我试试！”
　　风后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极力维持着镇定，欲言又止。
　　他分明看见姬轩有一条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
　　应真殿下……应真殿下还活着吗？
　　风后咽了一下口水，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风后：“大王，你辛苦了，我……不如大王和殿下，既无百毒不侵之体，亦无磐石不移之心，就不拖二位的后腿了！”
　　风后转身就往外跑，姬轩连喊了几声都没能把人留住。
　　但是姬轩也没追出去。
　　因为他的双腿此刻也是不能动弹的。
　　姬轩：“唉。”
　　姬轩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风后不靠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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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轩瞥了一眼在一旁凝神端坐着的应真。
　　奸商“女王”坐地起价，虚伪的姜连山，好不容易给了一本画册，还要配合着系统道具才能读得懂……
　　姬轩用能抬得起来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还是得从应真身上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