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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生日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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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池澄侧身让开视线的那一刻凝固了。
凌温言想过,池澄会给她什么惊喜,却从未想过是眼前的场景。
地下室本来是影音室,除了靠墙的大幕布,就是最里面的观影座席,中间都是空的。
而现在,地下室的中央,原本空荡的区域,此刻被堆成了一座色彩斑斓的小山。各种大小,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像一个个被时间尘封的秘密,安静地摆在那里。
凌温言起身,想向礼物走去,池澄明白她想做什么,牵着另一只没放开的手,一起走了过去。
走到礼物堆成的小山面前,凌温言发现每一份礼物上,都贴着一个小小的、手写的卡片,上面清晰地标注着是多少岁的礼物、购买地点,还有当时购买的心情。
直到今年,不多不少,正好九年。
凌温言拿起最早的一份,摘下卡片。
卡片上写着:“十八岁生日快乐,这里的夏天好热,你穿裙子配这个刚好合适。”
礼盒不大,很轻,包装纸已经褪色,看来池澄买了之后就一直放着。
池澄看到凌温言拿起的礼物,慢慢地解释道:“每一年你生日,我在国外都会专门给你选礼物。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送到你的手上,但是我就是想给你买。”
哪怕最后只是放在那里自己看着,也是一种思念的寄托。
凌温言将礼盒拆开,里面躺着一对精致的耳环,是当年C家的秀场限量版,当年的凌温言很喜欢,但没能力购买。
后来有了能力,却再也没遇到过。
没想到二十六岁这天,她还有机会再次得到。
池澄看凌温言望着耳环发呆,还以为自己选的不符合她心意,抿了抿唇。
十八岁的时候,池澄在国外刚刚适应当地生活,快过生日的时候专门给学校和车队请了假,飞到C家总部给凌温言买这副耳环。
但当时的池澄,是按照十七岁凌温言的喜好选的,或许现在的凌温言,已经不会喜欢这种款式了。
毕竟凌温言说过,以前喜欢的口味是以前,口味是会变的。
或许说的不仅仅是对食物的喜好,而是对所有事物。
池澄小心翼翼地在旁边观察凌温言拆礼物的举动,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凌温言沉默了一会儿,把耳环放回盒子里,继续拆礼物。
随着时间往后推,从二十多岁的礼物开始,逐渐变得越来越多,每年都好几样,还越来越大。
比如二十二岁的生日礼物,其中一个就是一台老式的电影放映机,配上了以前凌温言最喜欢的一部老电影的母带。
放映机的礼盒外面的卡片写的是:“二十二岁生日快乐。在拍卖会上看到这个,想到你应该要毕业了,是不是已经在实现当演员的梦想了?买下来,也算是你的毕业礼物吧。”
凌温言看到放映机的时候,终于打破了沉默:“放映机和母带,我可以捐了吗?”
池澄听到凌温言终于说话了,连忙点头:“好,只要你开心就好。”
凌温言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这礼物……这部老电影的母带,现存于世间的,大部分都在收藏家手里,越来越少被大众看到。”
“我想捐给国家电影博物馆,既能好好保存,也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它的魅力。”
“这是你送的,所以我还是要征求你的意见。”
池澄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转念一想,这又很凌温言。
对于电影的热爱,数年如一日。而且愿意把私家珍藏捐献出来,这个举动,让眼前的凌温言逐渐和年少中的记忆重叠。
果然凌温言说口味变了这种话是口是心非,她一直都没有变。
无论是对食物的喜好,还是对电影的热爱。
郑重地点点头,同意了凌温言的提议。
终于拆到了二十六岁的礼物,除了刚刚进来坐的沙发,还有好几个礼盒。
无一例外,二十六岁的生日礼物,全都是定制款,而且都是这段时间在山庄拍戏时,凌温言随口说的一两句话,池澄就记在心里,悄悄去定制的。
比如某天拍完戏,凌温言和池澄吃饭的时候,随口聊到以前拍戏的时候接触到的非遗手工制品,自己很喜欢,可惜非遗大师年纪大了,也没几个徒弟,一年做不了几件,所以几乎不接陌生人的定制。
池澄就去找了大师,也不知道怎么沟通的,一件刻着凌温言姓名缩写的非遗手作,就出现在了生日礼物中。
凌温言拿着这份礼物,问:“你怎么做到的?”
凌温言还记得,当时自己诚心诚意想求一件制品,拍完戏就去大师那儿好言好语哄着,结果是油盐不进,无论怎样都只得大师一句话:“做不了做不了,来不及来不及。”
池澄并不知道凌温言当时如何做的,只是老实回答:“我给她修缮了原来的工作室,然后在景区最好的店铺给她投资开设非遗学苑,帮她把非遗技术做成游客体验项目……因为这个她得了几个不错的徒弟。然后她自己提出来,给我做个定制品。”
凌温言咬了咬下唇,原来当时自己求不得,是因为钱没用在刀刃上。
放下手中的非遗制品,看着自己拆开了的全部礼物堆满了影音室,凌温言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可以说,哪怕分开了这么多年,池澄对凌温言的了解,别人确实比不了。
这些礼物,每一样都十分符合凌温言的喜好,就连她想捐出去的电影母带,也是因为太喜欢了,想和更多的人分享,才想要捐出去。
但,这一切,迟来了那么多年。
九年,明明这九年,这些礼物可以及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而不是现在才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十八岁满心满意喜欢的耳环,现在的造型风格早就不适合。
二十二岁参观电影博物馆的时候,还在感叹老电影的物件越来越难见到,越来越少的人,能感受到老电影的魅力。没想到四年之后,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凌温言在原地怔住,看着这堆礼物发呆,陷入无限的思绪。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个缺席了她九年生日的人,此刻正局促地站在礼物的“山脚”旁,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插着数字“26”蜡烛的生日蛋糕。
烛光在池澄脸上跳跃,映照出她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忐忑,以及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你……”凌温言注意到池澄之后,艰难地开口,但所有的言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字,再也说不出其他。
“对不起。”
池澄捧着蛋糕,或许是蜡烛映在眼中,让她的眼眸更加灵动,此时的池澄开口,声音带着忐忑:“十七岁的我,是懦弱的,不愿面对很多事,所以……逃走了。逃离在外的每一年生日,我都在后悔,后悔错过了你生命中本该有我参与的八个生日。”
“这八年,每一年的生日礼物,我都准备了,却始终没有勇气送到你手上。我不敢面对你的失望,更不敢奢望你的原谅。它们一直被我收着,像是在提醒我,是我的懦弱,造成这样。”
“今年,我回来了。”池澄声音有些低沉,却逐渐坚定,“未来你的每一个生日,每一个重要时刻,我都不会再错过了。我知道,这些礼物无法弥补失去的时间……我会努力……我……不会跑了。”
池澄举起手上的蛋糕,递到凌温言面前:“生日快乐。”
时钟的针,在此时正好指向十二点。
空气仿佛凝固了。客厅里只剩下蜡烛燃烧的轻微噼啪声和两人的呼吸声。
凌温言看着池澄,缓缓地移开目光,又看向那堆礼物。
一股酸涩夹杂着委屈,冲垮了凌温言用沉默来掩盖的情绪,凌温言眼角不受控制的,滑落一滴泪水。
然后泪水一滴接着一滴滚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落在地上。
她再也无法控制,压抑了九年的孤独、等待、不解和渴望,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池澄你个混蛋……”她哽咽着,泣不成声。
池澄看到凌温言的眼泪那一刻,心像被揪住一样疼,连忙把蛋糕放在一边,上前抱住。
凌温言被圈在她怀中,熟悉的气息让凌温言情绪更加崩溃,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池澄……这些年你连个电话都没有……为什么,凭什么……”凌温言呜咽着,控诉着,“你混蛋……”
“我混蛋,大混蛋……”池澄抱着凌温言,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带着同样的哽咽,“对不起……是我懦弱……以后再也不会了……”
眼泪浸湿了池澄的衣襟,池澄看着凌温言哭成这样,自己的眼眶也红红的。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池澄只能抱着凌温言,用拥抱表达自己这九年的歉意和思念。
不知过了多久,凌温言才在池澄的怀里渐渐平息了哭泣,只剩下抽噎。
池澄见到凌温言稍微平复了一些,才轻轻松开了一点怀抱,用指腹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凌温言哭得有些缺氧,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小盒包装精美的礼物:“你的生日礼物。”
池澄腾出一只手接过礼品盒,没有松开环着凌温言的手。
凌温言见她没有要打开的意思,直接上手帮她拆开礼盒。
礼盒中间静静地躺着一把钥匙。
池澄看到这把有些古董的钥匙,分辨了一下才认出是一把古董车的钥匙。
凌温言:“东西在海市,你回家去车库就看到了。”
池澄十分好奇:“是什么车?”
凌温言嘟嘟嘴,还在抽噎,缓和了情绪才回答:“自己去看。”
池澄点头,手指微曲,把钥匙连着礼盒一起放入衣服口袋中。
“饿了吗?”池澄低头看着凌温言,轻声道,“蛋糕也是我做的,低卡版,要不吃点垫垫肚子?”
凌温言这才注意到蛋糕在旁边,生日蜡烛早已燃尽,蜡烛的泪滴落在蛋糕上,和表面撒的巧克力碎融为一体。
池澄把蜡烛挑开,切了一小块递给凌温言。
凌温言接过蛋糕,没有立刻吃下,在原地看着池澄。
看着这一堆礼物,再看眼前的人,再想起今天回家后的梦……
她以为她放下了这段感情,或者她觉得她可以放下这段没有句号的暗恋。
却没想到这个人又出现了,还再次给她的世界带来了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