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爱豆养成日常》燕羲

81、木偶戏1

　　第一、来到这破地方是为了政策宣传，但同时也有有人意图行不法之事，偷窥者也算是在联邦大政策下分支项目中动手脚，两者未必有关联，但也不能一口咬定全无；
　　第二、她们在直播中最重头的任务是下午的实验，学者很满意自己使用了变小诱导液。因为混合得乱七八糟，周礼展现了石榴树成长又腐败、最后变为石榴原形态的样子。还有，关于“穿越”词汇的时候，进度条有变化。若说两者共性，大概是“时间”；
　　第三、关于偷窥的任务还差10%，应该是“为了安全，请捣毁此处”，这里监控多，是她没有完全进行自行调查，信息有限到腾不开手脚，她只杀死了两个冒头的人，然而，系统用进度条告诉她，这不算捣毁。
　　那她应该怎么办？炸碎别墅？找到幕后组织一个个杀过去？她哪有那么大能力。总不能把谢珂扔进去，分裂出蛇来，尾持大锤一通猛砸吧？不说她目前实力不足够完全制住谢珂，把异能怪放出来满地乱跑，那也有够离谱的。

　　脑海里过了几个狂野但不实际的想象，周礼终于迷迷糊糊地感到了睡意。

　　这具身体毕竟还是尚未成年的小姑娘，每天活动量又远超常人，周礼靠着君子诀能在多线行动时保持清醒，没在直播面前困死过去已是难得。虽说君子诀有清除头脑浑浊的功效，然而真打实凿的疲惫，最好还是睡觉。这样，白天才能保持心情愉悦和努力工作。

　　——如果没有人大半夜来敲她的门的话。

　　周礼脾气其实不太好。打开门时，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着些许起床气。

　　来人并不陌生，大半夜还荣光焕发，就像不用休息似的。
　　周礼不曾同他说过任何话。
　　他是节目的作家，是“导师”之一，不经常露面，戏份不多。节目组需要他的存在，但除了置换歌曲的权利，周礼不曾见过他进行任何实质性的行为。

　　这显得他大半夜站在自己房门面前更奇怪了。
　　周礼背过一只手，她上次真气消耗，现在脆皮得很，不过也不是完全无法发动攻击。为防止这位作家大人对自己不利，周礼左手呈爪状，已经预计好随时掏出他的心脏。

　　第一书还算讲绅士。
　　他微笑着打招呼，礼节性地对视，然后目光撇开，虚虚点在她头顶：“A区已经解禁，所以有投资方想要找你。她们比较急，可能需要你晚睡一会儿了。”

　　现在已经快要凌晨两点了，明摆着没有想让周礼好好休息。

　　她没回答，面无表情中透着谨慎。

　　第一书点开光脑，光幕旋转向周礼一侧，上面是气势恢宏的建筑：“黔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第一书为她解释：“你白天的实验，很有些意思，黔梦生物科技负责相关项目的负责人想要见你一面。”
　　“如果你配合的话，也许负责人会在你出道中途帮你一把……女士，机会稍纵即逝，可不要错过，下一次，也许就不是遣人来请你了。”第一书轻描淡写抛出了威胁的意味，还有威胁之上，让周礼当头一棒的消息。

　　“？”周礼抬头，肢体语言变得更加警惕。

　　第一书后退了一步。
　　这不是怕，他半鞠躬，侧身为周礼作出引路的姿势：“一个小小的建议，面无表情能隐藏的信息有限。您要面对的不是温和有礼的教育工作者，而是没有人性的资本家。他们判断你说话内容时，不会单独考虑你的表情，而是基于生理反应，也许还有读心术……总之，希望你能在待会儿的谈判上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利益。请，这边走。”

　　这话内容量不算小。

　　第一书是什么意思？有人会给自己上测谎手段？
　　异能局特科组曾经在对自己问话的时候用过如上手段，只要不是逼问，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读心术又是什么？

　　按照这个世界的认知，读心术能力应当不属于任何科学范畴，那就只能有一个解释了。
　　异能。

　　不是说异能者都会被联邦收编吗？为什么黔梦生物科技能光明正大地拥有这种势力？
　　第一书根本不怕监控拍到他说的话，或是被任何有心之人听到，这只能说明异能者服务于资本家是一种大家默认存在的事。

　　“……”周礼还是把这世界想得太单纯了，她以为官方文书上的文字一定正确，但现在骤然得知，官方也是会骗人的。有些约定俗称的东西不会写在正大光明的地方，这是对非普通人来说，另一种默认的通行证。

　　但话说回来，第一书对自己透露的这些东西，对遣他来带人的上位者，有些怨言，几乎也没什么尊敬。她透露给自己这些消息，未必是为了心善，周礼暂且没打算给予更多回应，她不信任他，即便他已经尽量显得友好。
　　为什么？正常来说，人们对于能拿捏自己的人，多多少少会装出一副听从的模样，以免惹人发怒。

　　思考的空当，他们走出独栋别墅，像走迷宫似的深入地库，绕至最后一层，地下的冷寂幽幽缠住周礼的胳膊，白银色的铁笼泛着科技感蓝光，将渺小的人类吞入食道一样的走廊。

　　“不用瞎猜了，”第一书突然开口，“无论你在想什么，现在，最好好好思考一下你的身世，你对外声明的所有细节，有没有骗过人。一个普通人，她不会有多么曲折复杂的身世，但一旦在诸多普通中骗人，那一定是，她身后还有其他势力的助推。
　　“小心点，你进入节目组后所有行动，都在她们的眼中。”

　　所有行动？

　　但周礼没有时间来条分缕析自己的所作所为了，转过拐角，第一书止步，拉开会议室的大门：“到了，还请暂且等候。”

　　周礼本打算直接迈步进去，听到这句话，不由得脚步一顿。

　　第一书地位不低，毕竟是节目作家，导演的座上宾，她接触再少也知道这个身份的重要性。
　　这样的人只负责送她到门口？

　　在周礼看来，这简直就像君子盟长老叫她居然动用了戒律堂尊贵内门弟子一样荒谬——找谁都一样，那么为什么会是他？

　　第一书此刻却完全缄默，像完全没看懂周礼的疑惑一样，不再是那副有惑必解的好前辈模样。

　　他行绅士退场礼，左手背后，微微鞠躬，同时，右手摊开，打了一个响指。
　　空荡封闭的走廊内部竟然掀起了一股气流。

　　那气流没他本人看着礼貌，挟制住周礼的躯体关节，令她强行向前两步，完全踉跄至门内。

　　门在背后轰然关上。

　　周礼咬牙。

　　第一书重新站直，他的表情归为沉静，走廊的感应灯长时间没有探查到物体移动，渐次黯淡下来。

　　那些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东西开始鼓噪起来。

　　终于，有蹲守在门侧边，等候着随时给没察觉到危险的怪物从隐身形态现身，它贪婪地趴在门上，好久没闻到这么合它胃口的人类了。这里的其他人灵魂的味道都浑浊而肮脏，因为欲望太多而恶心，怪物很挑剔，它是不吃欲望的那类，那种情绪在它看来像垃圾。

　　周礼的灵魂，有一种血的味道。纯粹的，濒临死亡边缘，摇摇欲坠的生命力像是刚切开的活章鱼，富有生机地引诱者食客趁这将死未死之时最美味的一瞬间吞吃入腹。
　　妄想滋生贪婪，怪物身上不断有新的肢体与躯干产生，它的胃袋外置，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整个躯体像一只大蜘蛛，手臂与腿亲密够向门轴。

　　它睁开猩红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忘记了自己只被用来守门的职责。

　　“啪。”
　　响指的声音。

　　怪物像巴普洛夫的狗，从心底深处升起的恐惧升腾起来，它被吓了一跳。

　　风刃毫不留情地掀翻了它。
　　不再是推着人进入的那股风劲，残暴如刀切削掉怪物增生的手臂，痛觉袭来，怪物重新拾回清醒。
　　被馋意洗脑的怪物回到现实，它甚至不敢抬头躲开第一书一眼，立刻跪伏在地，手忙脚乱地捡起自己的残肢，向胃袋中乱七八糟地塞，同时还健在的躯干向第一书不停祷告求饶。

　　第一书低沉下来的语气像是从深渊而来的肃然判官，鬼气不重，却令怪物森然：“做好你该做的事。”

　　灯光又次第亮起，走廊中吹起冷冽的风，穿透门缝，激得人浑身一抖。

　　该死，忘穿保暖外套了。

　　她抱住胳膊，环顾装潢。深藏于地下的房间相当之大，办公桌椅在内部，没有窗，门很多，分不清哪个是装饰哪个真的可以通行。玻璃隔断绘着看不懂的花纹，彩色玻璃折射灯光，为整个房间添上为数不多的暖色。

　　沙发刚被擦过，清洁剂的味道传来，一股甜腻花香的精油味道。

　　“亲爱的周礼，请坐。”空荡房间并非无人，语气流畅自然的人形生物在周礼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自阴影内走到她身侧，来人长发遮脸，手持托盘，穿着华丽裙子，浑身华丽配饰，依然能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动作。
　　来人放下一杯用以驱寒的牛奶，然后转身，正对周礼。

　　周礼轻轻后退了一步。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假发悬浮在金属骨架上方，颈椎以上完全是空气，勾勒出并不存在的脸庞，声音自不存在的头部传来，带着回声的森然。周礼甚至找不到与之对视的空间。
　　托盘上露出半只手，皮肤莹润细腻，大约花了不少心思保养。衣物遮住颈部以下的所有位置，令人无法猜测下面究竟是完全的骨架还是少女的肌肤。

　　它没有脚，完全漂浮，宽大裙摆离地面约二十厘米。因而女仆显得特别高大，身高近两米，甫一对视，那股难以招架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
　　“亲爱的周礼，请坐。”那声音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