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佳人》月下箫声

17、第二章 风云变幻（五）

　　“流云哥哥，”这一日，流云正在卧房内读书，永宁却只穿了丝罗的袜子，猫一样钻进了他的屋子。
　　“出了什么事？”流云微微一笑，放下书，伸手将永宁抱起，放在自己的床榻上，将她的脚用被子包住，忍不住责备她说，“这样冷的天，怎么又不穿鞋就到处跑？”
　　永宁的眼睛却微微的发红，似乎哭过，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流云，想从他平静温和的眼中找出什么，隔了很久才说，“流云哥哥，要是以后见不到你，我会很想你的，你呢？以后，你见不到我了，你会不会想我？”
　　流云只觉得心里一紧，再去拿书的手顿在半空，有一种隐秘被人一口道破后无法掩饰的窘迫，只是这迟疑的片刻，在永宁的心里已经划下了伤痕，“你不会想我吗？是不是我以前太顽皮了，我太粘你了，惹你讨厌了？”
　　“你怎么了？”当然，这种迟疑只有片刻，流云又笑了起来，转回身摸了摸永宁的脑袋，温和的说，“我怎么会见不到你了？难道是永宁长大了，你以后不要流云哥哥陪你了？”
　　“不是！”永宁摇头，眼中又出现了泫然的神色，听见流云误会她，急得连连摇头，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辩解，只反复的说，“不是的。”
　　“那你怎么会见不到我？”流云微微皱眉，暗嘲自己的定力还是不够，这些年了，居然还会因为永宁的一句话就自乱阵脚了。可是，永宁还这么小，又这么天真，她会知道什么？今天她这样问，必然是安平王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传闻传到了她的耳中。也许安平王终究会成为太子，只是……流云忍不住想，如果换成是别人，恐怕不会这么亟不可待吧，安平王这一招，未免操之过急了。不过最难揣测的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的心，一切，也只能听那天意了。
　　“我可能要搬出宫去了，流云哥哥，你知道宫外是什么样子的？”永宁终于委委屈屈的哭了，她一直就想这样大哭一场，可是她不知道该在什么地方哭，爱她的父王不见了，疼她的皇奶奶病倒了，宠她的皇爷爷每天都很忙碌，已经很久没有时间和她说几句话了。还有她最亲的母亲，母亲最近还会时常来看她，可是眼里的神情更可怕，在她的清河宫里，母亲有时候看着一个地方可以一两个时辰不说一句话，有时候又可以盯着她，直看得她毛骨悚然。现在的很多宫女私下说，太子殿下是不会回来了，安平王会继立为太子，新的太子来了，原来的太子妃和小公主也马上就要迁出宫去，给安平王的家眷让地方了，这样的话，加上宫内上下各色人等明显的怠慢，让永宁觉得更加的不安，只是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
　　“傻丫头，别想这些，更别在皇上和皇后面前提起，知道吗？”流云淡淡的一叹，正想着怎么才能哄得永宁开心，把她的注意力引开，外面就有人敲门，却是刘浩聪、沈清南、唐念之几个人来了。
　　“看，我说到处找不到公主，肯定在流云这里了。”长大长高之后，沈清南依旧是胖胖的，这时手里正抓着一只精巧的鸟笼，里面关了只小小的雀儿。
　　“就你聪明行了吧！”刘浩聪哼了一声，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还不快把你的好宝贝给殿下看看。”
　　“什么好宝贝？”永宁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这会倒顾不上哭了，抽抽噎噎的自流云怀里探出半个小脑袋，张望了一眼鸟笼，宫里养了不少大的、小的雀儿，她从小看得多了，所以一看就没了兴致，失望的缩了头回去。
　　“这个雀儿和宫里养的可不一样，”沈清南一见永宁的反应，有点着急了，一拉站在身旁的唐念之，“你倒是说话呀，我这雀儿的本事，你可看见了的。”
　　“是，是很本事，”唐念之笑笑，走到流云身边也挨着他们坐下，摊开手掌，里面小手帕包着一些黑色的小颗粒，有点奇怪的味道，“看，这是苏子，你抓一把在手里，然后把手伸出来摊开，再看看。”
　　永宁看了眼流云，后者正对她微笑，于是她抓了苏子，伸出手去，一边，沈清南也退开几步，打开小笼子，那雀儿一个闪身就飞了出来，居然目标明确，直直的飞到永宁手上，低头啄起苏子。永宁很惊讶，轻轻动了动手指，许是觉得站立不稳，小雀儿的细小脚爪越发紧的捉住她的手指，啄食得也快了起来。
　　“这是怎么办到的？”永宁高兴起来，忍不住轻轻用手摸了摸雀儿的绒毛，小家伙显然不太喜欢这种亲近方式，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她，逗得她咯咯的笑了出来。
　　“这是秘密，喜欢你就留着玩吧。”沈清南看到永宁喜欢，很高兴，憨憨的挠着脑袋，在一旁也呵呵的乐。
　　而自从有了这个雀儿之后，永宁明显的快乐起来，不上书房的时候，就逗弄它取乐。
　　而薛后的病情却一直不见好转，但是症状渐渐平稳，德佑帝松了口气，心里开始记挂着永宁，时时带她在身边，亲自督促她的学业，也开始带着她批阅奏章，间或有简单的国事，还会问她两句见解，有几次甚至将她带到朝堂之上。
　　而东唐宫廷内的风波也远没有停息，不过短短几个月，新的流言又起，这次却是说，因着安平王无子，德佑帝才迟迟不肯继立他为太子，反而有意立永宁公主为皇太孙，直接传位给她。
　　却说，这东唐历朝并没有女主御极的前例，但是东唐之前，史书上却有过几代女皇的记载，据说，虽是女主当朝，倒都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于是，这传言越发落了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