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谍》奇怪的安军

37、第三十七章 古怪

　　他认识这个人！

　　宋八两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斗笠先生说：“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宋八两急叫道：“老范，你要干什么？”

　　老范？福利院里的老范？

　　喜欢清爽整洁的老范！

　　李白前不久才在他的床前坐了一天半夜！

　　想到这些宋八两顿时头皮发麻，老范说：“宋谅有个好孙子啊，我一个人这段时间很寂寞，也想有个孙子来陪我，你就做我的孙子吧，以后就陪着我。”老范说完，力气越发的大，宋八两赶紧松开手上的树枝，老范回过身来，一把勾住宋八两的脖子继续向前拖动，速度越走越快，宋八两只觉得身体已经被他拖离地面，他的身体悬空了。

　　老范说道：“八两你别离开，陪着我吧，那天中午你来看我，我很高兴，我会是个好长辈，肯定比宋谅做的好。”

　　宋八两想说话，但他的脖子被勒住了，开不了口，他感到老范将他带进了一个黑暗的地方，很冷，老范的速度快得使他的耳边起了风，他想呼吸，却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老范柔声说道：“一会就好，放松，过一会就好了。”

　　宋八两完全不能动弹，老范的手坚硬无比，宋八两只觉得眼冒金星，胸口快要炸开了，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在无意识的挥动，大脑“嗡嗡”直响，渐渐宋八两感到身体越来越重，又感到越来越轻，但他竟然还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光亮越来越暗。

　　“啊……”宋八两好象听到自己在喊叫，不可能，我怎么喊的出来？

　　“啊……”我真的在喊吗？是我的内心在喊吧。

　　老范说道：“好了，好了。”

　　宋八两终于闭上了眼睛，他的意识彻底沉沦，黑暗将他完全笼罩。

　　“老范你个狗曰的东西，胆敢害我孙儿！”

　　宋八两已经失去意识，但很奇怪他还是能听到一声大吼，然后便看到宋谅骑在李白身上，出现在面前，李白一个飞跃咬住了老范的咽喉，但老范的旁边也串出一条黑狗，宋八两一眼就认出了，是那条黑狗！昨晚梦里的那条黑狗！它向宋八两扑过来，黑狗在飞扑中开口说话了，它说道：“我一定要将他带走。”

　　“啊……”宋八两大叫着，这次终于叫出了声，大口喘着气，睁开了眼睛，宋八两看着眼前，手里的水瓶掉落在脚边，继续喘着气，大口呼吸，刚才的恐惧还在心头萦绕，他看着水瓶无依无靠的滚落在脚边，一声不响，他清醒意识到目前的状况，刚才睡着了，刚才差点死去。

　　他刚刚差点无法呼吸。

　　他差点死掉。

　　我差点再不能醒来，他想，陪伴他的，只有这个水瓶，现在醒来了，情况依然很糟糕。

　　恐惧无助和沮丧使他一时悲从中来，他情不禁大哭起来：“宋老头，李白，你们……我想你们啊，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好不好？我现在很不好。”

　　哭了两声，他又骂道：“宋八两你个混蛋，你个软骨头，你竟然会哭，你丢人不丢人。”

　　他又说：“不对，不是我要哭，是我的情绪被影响了，失血过量，脱水，还有激素的消耗，使我情绪沮丧低落，是它们在作怪。”

　　宋八两注意到一个问题，他大哭时，只流了两三滴眼泪，而不是一串，他将眼泪舔到嘴里，很清楚，眼泪少的不正常，正常的情绪发作，绝不止这点泪水，几滴眼泪后，当时他的情绪还在失控状态，就已经不再有眼泪流出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身体正在控制任何水分盐份的流失。

　　宋八两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从此刻起他不会再有眼泪，他的身体已经流不出汗水，更不会有尿液，情况非常严峻。

　　宋八两做了个深呼吸，将情绪控制好，我要找出眼前有利的因素，首先，已经过了一半的路程，离路边越近，我的心理压力越小。第二，前面的路没有什么坎坷，没有斜坡，只要坚持，一定能到达公路边。最后一个，虽然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比较糟糕，但我不是在遥远的山区，而在最现代化的都市边缘，再艰难我只要挺过几个小时就可以了。

　　宋八两想到这些好处，心情好了很多，他想，行动是一切，咱们现在就开始，开始出发，动起来，嘹亮的大腿先生，我们去巡回演出了。

　　宋八两刚要匍匐，便觉得后背被什么硬物咯了一下，他想是包里的什么东西吧，他用左手摸了摸，是圆形物体，会是什么？他想不出来，又摸了摸，算了，还是打开看吧。

　　打开包，刚翻开一点，他就叫出声来，啊呀，老天哪，你怎么躲在这里，他一拍头，我怎么不早想着开包检查检查？

　　宋八两将包开的大了些，只见里面好端端的躺着一瓶运动饮料，他大喜过望，苍天大地高山大海，他完全不记得曾放过另外一瓶饮料在包里，但那不重要，平时我们也常犯这样的错误，不是吗？不过现在出现这一幕，实在太令人欣喜了，对于宋八两来说，用雪中送炭也无法形容此刻的情形，这简直解决了天大难题。

　　宋八两一边打开饮料瓶，一边想，我现在可以喝下整个太平洋。他浅浅喝了一口，琼浆玉液不过如此吧。他继续小口喝着，考虑肠胃问题，此时不能大口喝水，他缓缓将饮料一小口一小口饮下，感受着液体中的水分子和着钠、碳水化合物、钾，慢慢被身体快速吸收。

　　你们辛苦了，现在好好享受吧，他继续控制饮用速度，到了一半，停下了。

　　脱水很严重，喉咙依然感到渴，宋八两控制自己每隔一分钟才继续喝水。

　　我喝我喝，我继续喝，人生最痛快的事，莫过于此刻，很快剩下的一半也见底了，看着还有一丁点水，宋八两有点舍不得，但身体极度的干渴，他还是将最后一点水全倒进了喉咙。

　　喘了口气，宋八两咂咂嘴巴，感觉好多了，只是还有点渴。

　　没过一会，嗓子继续冒烟又冒火，口渴的感觉无穷无尽。

　　越来越渴，宋八两对自己的感觉有点骇然，缺水竟然如此严重，还是身体出了别的大问题？喝了饮料应该感觉好点，怎么会仍然渴得这么厉害？

　　他突然感觉这种滋味很熟悉，以前遇到很饿，饿极之时，就吃好多东西，可怎么吃都还会觉得饿，吃再多都觉得没吃饱，那是什么状况？那是在梦里才会遇到的情形，想到这，他惊得坐直了身体，难道我现在在梦里？我在做梦？

　　宋八两心弦震颤，我还在梦里？

　　我还没醒来？！

　　我还在刚才的梦里依然没有醒？

　　这瓶饮料是我的梦幻产物？它是假的？

　　宋八两被自己的猜测吓坏了，但没法确定真相，他站起身，看看周围，又看看天空和太阳，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他找出音乐播放器，开始播放雅尼的音乐，雅尼的音乐和往常一样动听，一样激动人心，难道这也是假的？

　　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突然他拍了下头，我真是昏了，看下大腿就知道了，如果痛，就不在梦里。

　　宋八两拍拍大腿，没有痛感，他头脑“嗡”的一下，差点昏倒，这太荒谬了，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怎么会这样？他又活动活动，大腿确实是完好的！

　　宋八两的心直往下沉——真的还在梦里，没有醒来，如果是这样，岂不是凶多吉少？

　　他需要醒来，他的身体处于很危险的状态！

　　他需要清醒，身体机能在梦中可能会停止运作！

　　很多人在睡梦中死去，家人都以为他们走的很安详，没有痛苦，家人却不知道，他在睡梦中做过怎样的挣扎，挣扎着想要醒来，然而最终他失败了，看似安静的辞逝，背后却有惊心动魄的努力。对生的希望，对死的恐惧，使他们在睡梦中都会本能的与死神斗争，不管结局如何，不管家人是否理解，作为一个人，一个对生活留恋的人，他努力过了，他没有主动放弃，这就对得起生命本身，也对得起他自己圆满的一生，当初来到人世，挣扎着呼吸，挣扎着大哭，现在临走时，又挣扎着离开，挣扎着流下最后一滴泪，哪怕它流到枕边蒸发了，但那代表他一生的完满，他绝不是我们想象般那样安静的离开。

　　这才是生命的本质，绝不轻易放弃！

　　草原上老弱的野牛看着自己被狮子鬣狗啃吃，它却要吼叫面对，它甚至回过头看着它们，你觉得这一幕很悲壮，对于草原来说，不过意味着生态平衡，是生物轮回的链条而已，但对于野牛来说，自它离开母亲的身体，从此便要和自然抗争，和许多食肉动物抗争，到最后它终于被狮子们啃吃了，但它还是要抗争，抗争着走向终结，抗争是它从生到死全部的意义，你以为它是为了繁衍，其实抗争才是它存活的价值所在，它为抗争而来，它还要抗争着离去，它学习抗争，在一生中享受着抗争的乐趣，它从不屈服，一旦屈服它将失去生命的全部意义，最后在吼叫中，在抗争中，它圆满了。

　　宋八两想，人也是一样，我们一出生就要和命抗争。

　　但他现在又要如何抗争？

　　我绝不会就这样放弃，我要醒来！

　　他要如何醒来？

　　宋八两又感到奇怪，既然自己在梦里，连大腿都不痛，那为何还感到口渴？随即他就叹息一声，大腿可以没有痛觉，但极度脱水时，身体会以所有途径、任意方式让他感知到。

　　宋八两想，我现在是在梦里，既然我是在梦里，那我是不是可以做到平时难以完成的事情？

　　他走到草丛边，向草上躺去，不能在草上面浮着啊！他又向空中跳跃，可惜，飞不起来！

　　这时宋八两突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他赶紧要去抓住那一闪即逝的念头，那念头象在捉弄他，继续想，是什么？刚才逃走的是什么？给我出来，你这该死的逃兵，宋八两此时情绪混乱，几乎失控，是什么？你给我滚出来，啊……他大叫了一声，情绪终于失控，持续大叫起来，下一秒，宋八两又立即顿住了呼喊。

　　明白了，他终于弄明白了那古怪的感觉来源，宋八两愣在那里，几乎忘记呼吸。

　　他被自己找到的真相，被这个答案又一次弄糊涂了——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我在做梦，我竟然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竟然知道，自己，此时，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