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算法会开车》狂哩个狂

196、第 196 章

　　可是……那晚的画面，又该如何解释？

　　是酒精作用下的意外？

　　还是说……他本质上，和那些她所不齿的、将感情视为利益筹码或生理需求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些问题像一把钝刀，在她心里来回拉扯。

　　相信他，意味着要否定自己亲眼所见的“证据”；怀疑他，则意味着要亲手推翻自己用心构筑起来的、关于他的全部认知和爱意。

　　她蜷缩在小时候睡惯的床上，望着窗外朦胧的月光，眼睛干涩发疼，却毫无睡意。

　　-

　　芭乐回家几天，虽然极力在奶奶面前掩饰，但那份强颜欢笑还是没能逃过奶奶那双通透的眼睛。

　　她没多问，只是默默观察着孙女眼底的青黑和偶尔的走神。

　　这天下午，奶奶拄走到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的芭乐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乖孙女，陪奶奶出去走走呗？巷口那家甜豆花，好久没吃了，想那一口了。”奶奶的声音温和，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绵软。

　　芭乐回过神来，看着奶奶慈祥的笑容，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好。”

　　祖孙俩慢悠悠地走在青石板路上，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奶奶没有问任何关于感情、关于工作的问题，只是絮絮叨叨地说着街坊邻居的趣事，哪家的猫生了崽，哪家的孙子考了第一名，指着路边新开的小花夸颜色好看。

　　她带着芭乐去了那家老字号的豆花店，看着她小口小口吃着滑嫩的甜豆花，又拉着她去听了会儿河边公园里老票友们咿咿呀呀的戏曲，尽管林溪根本听不懂唱的是什么。

　　最后，她们坐在河边的长椅上，看着夕阳把河水染成橘红色。奶奶轻轻握住林溪的手，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温暖而干燥。

　　“乖孙女啊，”奶奶的声音很轻，随着微风飘进林溪耳朵里，“奶奶活了大几十年，琢磨出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她顿了顿，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缓缓说道：“这人呐，一辈子会遇到好多事，开心的，不开心的。但说到底，没什么比你自己开心更重要。”

　　“工作也好，感情也好，那都是生活的一部分，都是人生的一种体验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好，更开心。如果一样东西，一个人，让你整天愁眉苦脸，睡不着觉，失了魂一样，那它就不是好东西，他也不是对的人。”

　　奶奶转过头，慈爱地看着芭乐：“别钻牛角尖，别为难自己。心里不痛快，就回家来，奶奶给你做吃的，陪你说说话。天塌不下来，日子总得过。最重要的是，我的芭乐，得开开心心的。”

　　芭乐奶奶没有说大道理，没有说教，只有最朴素、最真挚的关怀。

　　她的话像一股暖流，缓缓注入芭乐冰封的心田，那些纠结、痛苦、自我怀疑，仿佛在这一刻被轻轻地抚平了一些。

　　芭乐将头靠在奶奶瘦削却温暖的肩膀上，鼻子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委屈和绝望，而是带着释然和暖意。

　　“嗯，奶奶，我知道了。”她小声说，用力回握住奶奶的手。

　　是啊，没什么比开心更重要。

　　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也需要勇气，去厘清这一切，去找回那个快乐的自己。

　　-

　　和奶奶在外面散心回来，家里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芭乐洗洗手直接上桌吃饭了。

　　童建业，这位严厉的老父亲，正坐在主位上。

　　看到女儿回来，他习惯性地蹙起眉头，显然对她最近的低迷状态和突然跑回家的行为有所不满，正准备开口说教几句。

　　然而，没等他开口，芭乐却先一步放下了碗筷，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父亲，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迷茫：

　　“爸，我是不是……挺差劲的？”

　　父亲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噎住了，错愕地看着女儿。

　　芭乐继续说着，像是要把心里积压许久的话一次性倒出来：“我没有按照您希望的规划去生活，没考公务员，没进事业编，跑那么远去做一份您觉得不稳定的工作。现在到了年龄，也没能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让您在亲戚朋友面前没面子……我是不是，一直都很让您失望？”

　　这番话问得突然，也问得直接。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连奶奶都停下了夹菜的动作，担忧地看着儿子和孙女。

　　童建业看着女儿低垂着头、肩膀微微垮下的样子，听着她语气里那份罕见的自我否定，原本准备好的那些关于“稳重”、“规划”、“现实”的说教，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沉默了片刻，脸上的严厉线条渐渐柔和了下来。

　　童建业也放下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傻孩子，”他的声音不再像平时那样硬邦邦，反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爸爸什么时候说过你差劲了？”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芭乐，语气认真而缓慢：“是，我是希望你更稳定些，是担心你在外面吃苦，是想着要是你能在身边成家立业，我和你奶奶能多照顾你一点。但这不代表我觉得你差劲。”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最终用一种近乎笨拙却无比真诚的语气说道：“你在爸爸心里，一直都很优秀。你有自己的想法，敢闯敢拼，做的也是高科技，是国家需要的东西。爸爸……其实心里是为你骄傲的。”

　　“至于面子……”童建业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自嘲，“那都是虚的。我女儿活得开心，活得堂堂正正，这就是我最大的面子。”

　　他看着芭乐，眼神里是深沉的父爱，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芭乐，你记住，你的存在本身，对我和你奶奶来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这番完全出乎意料的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击中了芭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一直以为父亲对她只有苛责和不满意，却从未想过，在他严肃的外表下，藏着如此深沉的爱和骄傲。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盈满眼眶，视线变得模糊。她连忙低下头，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哭的样子。

　　“老爸……”她哽咽着，说不出别的话来。

　　童建业似乎也有些动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她爱吃的红烧肉放到她碗里，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硬朗，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吃饭！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回来就好好休息几天！”

　　这顿晚饭，在一种微妙而温暖的气氛中继续进行着。父亲的话虽然没有直接解决她和周墨之间的问题，却像一块坚实的基石，稳稳地托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自我价值感。

　　无论外面风雨如何，家，永远是她的底气。

　　-

　　晚上，夜色渐深，芭乐老家所在的巷子安静下来，只有零星几户窗口还亮着灯。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巷口，与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高翰非靠在驾驶座的车门前，指尖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却没有吸。

　　他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与芭乐的聊天界面。对话框里的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他有点烦躁，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才能让她愿意出来见自己一面，又怕贸然出现会让她更生气、更难过。

　　就在高翰非举棋不定的时候，旁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芭乐奶奶拎着个垃圾袋走了出来，正准备把垃圾放到门口的集中点。

　　奶奶一抬头，就看到了靠在车边、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落寞的高翰非。她眯着眼仔细瞧了瞧，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哎呀！是小高啊？”奶奶的记性属于选择性记忆好，对帅哥往往印象深刻，对这个孙女的“领导”兼男朋友印象尤其深。

　　她热情地走上前，“你怎么来了？站在这儿干嘛？快！快进屋坐！外面凉！”

　　高翰非没想到会先被奶奶撞见，连忙站直身体，掐灭了烟，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和尴尬。

　　他对着奶奶礼貌地欠了欠身，语气带着歉意和犹豫：

　　“奶奶您好，这么晚打扰您了。”

　　“哎哟，你这说哪的话，快进屋，站在外面算怎么回事啊。”

　　我……我就不进去了。”他看了一眼童家紧闭的房门，声音低了下去，“芭乐她……现在可能不太想见到我。”

　　奶奶是何等通透的人，一看他这神情，再联想到孙女这几天回来的状态，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肯定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奶奶看着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懊悔和忐忑，了然地笑了笑。

　　她没有流露出任何责备的意思，也没有急着把他往屋里推，反而像是看待自家孩子闹别扭一样，语气平和又通透。

　　“小高啊，”奶奶的声音在静谧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温和，“两个人在一起相处，本来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人，想法、脾气哪能都一样呢？有点误会，闹点矛盾，太正常了。”

　　她指了指屋里，又看了看高翰非：“芭乐那孩子，性子是直，但也重感情。她现在要是正在气头上，你硬凑上去，说不定反而火上浇油。”

　　奶奶的话语里充满了生活的智慧，她不是在偏袒谁，只是作为一个过来人，客观地分析着：“给她一点空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等气头过了，脑子想清楚了，有些话才好说，也才听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