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又在搞事情》慢山寺

21、《巴楚枫札记》（修1）

　　一定要半夜十二点才能进入的藏书馆到底长什么样子？

　　池小序顺着系统给出的定位往一片枝桠乱窜的枯树丛中跑去，好不容易从那片荆棘里钻出来。
　　定位结束，池小序抬起头，一看，愣了。

　　他的面前是一堵极其厚重的墙。

　　墙上爬满了苔藓，高大的墙头伸出来一支枯树干。
　　天还是一片黑，一层雾蒙蒙的烟蒙在上面，池小序疑惑不解：哪里有书，哪里有楼，哪里有人？哪里有什么白塔藏书馆......

　　这破系统给他带哪里来了？

　　池小序从那根树枝上跳下来，踩在光秃秃的泥土上面，松散的土在脚下吱呀吱呀地乱叫，发出积雪被踩踏的声音。

　　他四周看了一眼，墙的前面是一条流着黑水的河，像是漫上来的海水，池小序收回了差点踩进河里的脚，心有余悸地看着快速流动的黑色水，这一定很深很深，很危险很危险，池小序开始抱怨：“就因为我跟你砍价，你就把我往阴沟里带吗？”
　　说完，池小序继续道：“100冥星币？要不你赔我点钱吧。”

　　赔点钱是不可能的，直播管理员小七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任池小序怎么叫都不出来。

　　末了，池小序接受了事实，打开直播屏幕，上面几条弹幕滚过：

　　【猫，你也真好意思说，谁家砍价一开口就坎二分之一啊。】
　　【狮子大开口.........啊不是，猫咪大开口。】

　　【猫，盯着地图半晌了，看出来什么了？】

　　池小序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标记，碧绿色的瞳孔映在屏幕上。

　　那地图上面显示的藏书室明明就在这个地方，没有带错，可是放眼望去，只有一堵高大的墙，哪里有藏书室的影子。
　　真的带错了吗？

　　池小序沿着黑色的河前行。
　　一步一停，小心翼翼。

　　他忽然看见一丝微亮的光从墙的缝隙里透了出来，池小序两三步跑过去，跳到一块缺了一角的砖块上，往光透进来的方向看过去，然后伸出爪子轻轻一推，一扇小门开了。
　　.......没有带错。

　　只不过入口比较隐蔽。

　　池小序走过去一看，看到一座高耸的大楼，每一层都亮着昏暗的灯，池小序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23点45分，还差十五分钟藏书馆才会打开。

　　这个“昏暗”的灯就让这座楼看上去有些诡异了。

　　正打算在楼外逛一圈的池小序忽然被角落里的一个小牌吸引了过去，上面刻着古朴的字：白塔藏书馆。

　　就是这了........
　　这个诡异的地方。

　　白塔藏书馆隐藏在几座高大厚重的墙中间，周围绕着一排排枯死了的树，几盏小灯挂在枯树干上，这地方很干净，干净到近乎神圣。

　　庞大的楼显得池小序渺小不已，池小序多看了几眼，总觉得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塌在了心口，压抑又沉重。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响。
　　池小序朝着那边看去。

　　眼盲的老人拄着一支竹子做的盲杖，敲敲打打地出现在石板路上，那人额头上布满了深深的沟壑，颜色深沉，就像白塔周边被染黑的河，昏黄的灯光照下来，那张脸就像是一块被剐蹭过的旧肥皂。

　　老流浪汉。

　　是池小序之前的任务对象。
　　池小序没多少印象。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座昏暗的大楼，有点嫌弃地皱了皱眉，怎么没人，太冷清了吧，而且......感觉它藏着许多看不见的灰尘。
　　池小序拿爪子踹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随意地一眼扫过去，高高大大的书架有好多，池小序站在门口一眼望不到头。

　　池小序往里面走去。
　　忽然，一本书砰得掉下来，砸在池小序的头边，险些砸着他.......

　　地板颤了颤。

　　抬头一看，他看见个黄发男站在高高的木梯上，穿着灰色的马甲，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像个外国白人，白人正在书架里翻翻找找，池小序把书叼起来，两三步窜上梯子，把掉下来的书放在白人脚边。

　　“好猫。”
　　白人接过书，麻利地把书塞进书架里。

　　池小序有点疑惑地看着这个奇怪的白人，问：“你好？”
　　能听懂吗？

　　“.......”白人，“我说中文。”

　　说完，白人从木梯上下来。

　　池小序往后退了几步，隔着远远的距离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人，这人胸口的铭牌上写着名字：##111靳语。

　　一人一猫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了起来，直到咚咚咚的声音的响起，盲杖敲打在地上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池小序立正，屋里挂着的钟表指向了半夜十二点。

　　一千米外的白塔钟声清晰地传过来。

　　吱呀一声。
　　门开了。

　　门外的风扑了进来，带着一阵浓重的沙尘气。
　　这是一阵干燥带着颗粒感的空气，池小序被风吹得眯了眯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看见有个人走了进来，这人风尘仆仆，看上去也是被这个阴间的开馆时间荼毒的受害者之一。

　　站在他旁边的靳语伸了个懒腰，像习惯一般：“又来了。”
　　说完，靳语深沉地看了池小序一眼：“你是新人，你去对付她。”

　　说完，悄悄溜了。

　　什么样的人还需要“对付”，池小序十分不解。

　　盲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窗口。
　　老流浪汉坐在窗边看外面，那眼睛空洞无神，是瞎的，也不知道失明的眼睛能看见怎么样的一番风景，又或是只有黑暗一片？

　　几颗黄色的沙尘被带进了白塔藏书馆里。
　　池小序终于看清楚了，来人是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妇女，穿着橙色针织衫，脖子上裹着厚厚的围巾，她把帽子脱下来，在门口拍了拍，烟尘四起。

　　池小序不敢靠近，他总觉得自己会被这四起的灰尘呛个半死.......

　　等烟尘消散干净以后，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过来。

　　池小序怔在原地，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藏在角落里的靳语朝着池小序点了点头，怂恿：可以去帮客人找书了。

　　“........”
　　池小序不言，弹幕里可就热闹多了。

　　【家猫走到哪里都逃不过被当成免费劳动力的命运。】

　　【为什么我感觉这个藏书馆这么诡异啊，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错觉吧，我也觉得不对劲。】

　　【猫，你要听大眼镜使唤你吗？】
　　【听啊，怎么不听，猫你省心一点。】

　　不需要池小序自己答应，弹幕已经帮池小序决定好了。
　　更不用说池小序自己也懒得反抗.......

　　中年的女人走到池小序跟前，蹲下来，粗糙的双手在池小序的头顶摸了摸：“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这声音像她的眼神一样浑浊。

　　池小序远离了几步：“嗯嗯。”

　　“还是老规矩。”女人说。

　　“？”池小序不解，“老规矩是什么规矩？”

　　女人愣了一下，随后恍然一般地说：“《巴楚枫札记》。”

　　闻言，池小序看了一眼眼盲的老流浪汉，又看了一眼躲得远远的靳语，明白了，这个担子落在自己身上了。

　　他抬头看向高大密集的书架，上面的书籍摆放得很紧密，据说白塔藏书馆里总共有几百万册书籍，这怎么找。

　　女人在休息区坐下后，池小序急忙跑进了林立的书架里。
　　一边搜寻一边在心里暗戳戳地想：第一份工作就给自己上强度了吗？

　　挂在屋里的钟表指针正在旋转，发出细微的声响，不仔细听还以为是有人拖曳着步子在行走，靳语那糟糕的态度.......她应该天天都会来找书.......这么久都没找到吗？

　　要么那本书被藏得太深了。
　　要么根本不存在那本书。

　　池小序打开直播界面，戳进白塔藏书馆的后台，搜寻良久之后，池小序惊奇地发现，白塔藏书馆根本不存在《巴楚枫札记》这么一本书。

　　藏书室的书数不胜数，唯独没有这一本。

　　“完了完了。”池小序上蹿下跳，最后跳到梯子上，张望着往书丛中看，“我从哪里去给她找一本根本不存在的书出来，现在写还来得及吗.......”

　　与此同时，弹幕也开始出谋划策：
　　【猫，藏书室不是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吗？叫他们帮忙啊。】

　　不成立。
　　被下一条弹幕打破：

　　【这么大的藏书室总共就三个工作人员，一个老瞎子，作用几乎为0，还有一个阴暗潮湿总喜欢躲的歪果仁，剩下一个猫.......好地狱啊，能不能来一个主心骨啊。】

　　【不是，这么一说其实挺好笑的，这就是对新人的考核吗？】
　　【猫，要不你联系贺新亭把考核免了吧。】

　　【猫，要不随便拿一本书忽悠过去吧。】

　　池小序礼貌道：“抱歉，我觉得别人可能不瞎.........”

　　说完，池小序毫不犹豫地撂下了这个任务，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临时给她编一本......虽然这不太现实。

　　这个女人几乎天天都要来这里寻找一本叫做《巴楚枫札记》的书籍，就算找不到，也要在这里一直坐到闭馆。

　　她会在半夜十二点带着外面的滚滚黄沙走进来，像是雕塑一样坐在门边的小沙发上等着，一动不动，甚至眼睛也很少眨，就这样一直等到凌晨三点闭馆，才披上围巾重新走进黄沙弥漫的夜里，仿佛有什么执念一样。

　　池小序能做的也不多，毕竟他又不能真的凭空变出一本虚无的书来，现编现写更不可能，池小序有心无力......错了，既没有心也没有力。
　　他只好窝在小沙发上陪着一起等。

　　岁月静好，女人时不时看池小序一眼，这时候，池小序就会跳起来，假装自己很忙地跑进书架里，在女人收回目光之后，池小序又会偷偷溜回来，就这样持续了好几次，池小序终于累了.......

　　三个小时后，女人站了起身。
　　围好围巾，拢好衣服，从墙上取下帽子，轻轻叩上，拉开门，一头扎进了浓夜里。

　　终于把人送走了，池小序松了一口气。
　　他从沙发上跳下来，方才酝酿好的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白塔藏书馆闭馆了，老流浪汉关了门，咚咚咚地敲着盲杖离开了。

　　池小序跳上窗台，看着老流浪汉越走越远。

　　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藏书馆的，一般人还真进不来呢。”
　　末了，靳语若有所思地沉吟道：“关系户？”

　　真·关系户池小序把嘴闭得死紧，心里却给靳语这个人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标签，比如：懒，没担当，爱甩锅，不过这还是刻板影响，后面还待证实。

　　池小序哼了一声，扭过头，没理人。

　　突然想到贺新亭，明天他非得去告一状！

　　池小序被自己这个罪恶的想法震惊到了.......
　　随后觉得有些恶心了，他为什么要去依赖一个刚见过几面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