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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修) ...

  •   萧衍初次在战场上真刀实箭与敌人厮杀,那时不过十五岁。

      他亲眼目睹战争的残酷,体会到生命的无常,感受到尸山血海的惊悚,萧衍也曾畏惧,当身旁的战友倒在敌人的剑刃下,也萌生过退缩的念头。

      求生是人的本能。

      萧衍与将士陷入敌人的包围圈,将士为了掩护萧衍撤退,誓死不退,他们曾对着萧衍说:“将军,你一定要活下去,带领兄弟们赢得胜利!”

      誓死不退的将士凭借信仰克服了求生本能的驱使,萧衍看向姜然,疑惑道:“那你为什么替我挡箭?”

      周序请示了永宁帝,永宁帝震怒之下,命令周序在各处营帐中查探可疑人员,刺客潜入围猎之地欲刺杀天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人惶恐自危。

      阴谋论也随之衍生。

      “定然是北宁人所为!”

      “北宁人居心叵测,他们对圣上,承安候憎恨已久,这次借着山林围猎,欲杀之而后快!”

      这些话语也传到了萧衍的耳中,帐中烛火明亮,萧衍用帕子擦拭从姜然伤处取下的箭刃,仔细端详上面的规格编号。

      大梁制造的每一支箭矢均刻有批次规格,预防滥竽充数,溯源追责。

      萧衍唤人:“周序!”

      周序在营帐外守夜,闻声掀帘而入:“侯爷。”

      萧衍用帕子包裹箭矢,沉声道:“查一查这支箭。”

      周序接过箭矢,又看了一眼仍旧昏迷的姜然,道:“侯爷,子时已过,您……”

      “我留在此处。”萧衍打断了周序的话,抬手拿起平头案上的兵书,周序愣了一下,将烛火端得离萧衍近一些,掀帘而出。

      萧衍的目光停留在兵书上许久,但细看,还是初始的那一页,并未翻动。

      更深露重,在无边的月色里,烛火的光渐渐矮了下去,直至天明,灯芯蜷缩成一团焦黑,营帐不遮天光,帐内微微亮。

      周序接近营帐时放轻脚步,在帐外轻声唤:“侯爷。”

      帐内一时没有应答,周序侧首看着婢女端着的汤药,伸出双手:“你先下去吧。”侍女将承托小心交到他的手中,青花瓷缠枝纹卧足杯里的汤药微微晃动。

      侍女走远,周序掀开帐帘,药香随人飘入帐内。

      果不其然,萧衍已然醒了,又或许一夜未眠。

      萧衍每日寅时一刻便会起身练武,风雨无阻,这是在军中多年养成的习惯,周序放下汤药,问:“侯爷,有何吩咐?”

      萧衍:“验一下这碗汤药。”

      周序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探入药汤中,动作熟稔,是老手了。

      战场分正面和暗地两处,前者正面持刀射箭血拼,后者卧底潜藏,在饭菜水中下毒毒杀,萧衍作为大梁军队的主帅,是北宁毒杀的首要目标,入口的食物和水皆要经过检验,否则主帅一命呜呼,军心涣散,这仗还怎么打?

      何况,大梁也热衷下毒这一招,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敌方首领的首级,何乐而不为?

      手段阴险,但胜在管用!

      敌方也不敢吭声,只能活活生闷气,在自家巢穴老大却被毒死,传出去,敌人闻之大笑,自己人少不了骂一句:“窝囊废!”

      周序收起银针,正欲端起汤药。

      “我来吧。”萧衍率先端起汤药,径直走向姜然。

      周序征愣片刻,收回手拍拍衣袖,若无其事地退到帐外。

      姜然挺过了一夜,萧衍也守了一夜,眼下淡淡的乌青,他用瓷勺搅了搅汤药,帐内弥漫的药香更浓厚了,他盛了一勺喂她,姜然昏迷之中并没有张开嘴巴,汤药顺着嘴角流下,沾湿了衣领。

      萧衍一时无措,沉思片刻,先行放下汤药,将手伸向姜然的后脖颈,绕后抱着她的肩膀扶起来,萧衍顺势坐在床边将姜然揽入怀中。

      一揽薄肩,如弱柳垂丝,仿佛手掌重些力道,会折了骨。

      萧衍平日里瞧着姜然衣不胜体,了然她消瘦,现下抱着才真切起来。

      萧衍抬起姜然的手腕,细看手心手背的一道道伤痕,心下微动,轻柔地帮她上药。

      这么一个一搦轻腰,半鬟薄肩的人儿,忍痛扒开灌丛荆棘寻找他报信,在危急关头,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替他挡下那一箭,剑刃若是再偏一寸......

      萧衍眉睫微动,温柔地喂她喝药。

      残阳铺霞色,一层珊瑚绯色,一层珍珠粉色的云霞交叠,交叠处又形成了一层紫霭,流光溢彩,倦鸟归巢,排成一列飞过天际,似画匠笔下的自然风景画,帐内透入霞色,光影不明,萧衍点亮了烛火,烛花“噼啪”一声轻爆,床上沉睡的人似乎是被猝然的烛爆声惊扰,双眼猛然睁开,惊呼:“不要!”

      萧衍忙放下书,快步至床前,双眸一亮:“姜然,你醒了!”

      姜然直瞪着帐顶,如在梦中。

      “姜然。”萧衍再次唤她,她仍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眼睛也没眨一下,萧衍抬手在她眼睛上方晃动,过不多会,姜然深呼了一口气,身体如卸力般放松下来,缓缓侧首看向萧衍:“侯......侯爷。”

      萧衍眉眼不似平日里那般锐利,有了几分柔色:“别害怕,现下安全了。”

      姜然静默片刻,似是想起些什么,双唇轻抿,闭上双眸,下颌轻点应他。

      姜然醒了,萧衍长舒了一口气。

      周序如常端来汤药,萧衍却交给了婢女,也不在帐中守着了。

      “夫人刚醒,侯爷就变脸了?”周序摇摇头,小声揶揄:“这男人的脸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方才还艳阳高照,转眼就瓢泼大雨。”

      谁说不是呢?

      接下来几日,姜然越发觉得刚醒时见到的萧衍与眼前之人不是同一个人,甚至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此刻静坐在帐中的萧衍分明是那个“冷面杀神”!

      萧衍正襟危坐在酸枝木圈椅上,墨发以银螭衔玉冠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鬓边,烛光化作了紫金狼毫,沿着他高挺的鼻梁细细描摹,极细地勾勒出唇线,往上将颧骨至下颌描下一道流畅峻峭的线条,着暗纹玄青交领长衣,更显细长脖颈,垂首看兵书,抬指翻动书页时指节清瘦,带着几分少年意气。

      冷是冷点,好看就行。

      怎么看都好看!

      看多久都不腻。

      萧衍轻放兵书至膝上,抬眸看向姜然。

      姜然登时闭眼装睡。

      “别装了。”萧衍将兵书放置在平头案上,起身抬起酸木枝圈椅离她近些,问:“你是不是有话要与本候说?”

      “啊?”姜然睁眼,愕然地看着他。

      没有,纯纯是陷入了美色陷阱,想多看几眼罢了。

      姜然:“说什么话?”

      萧衍一改正襟危坐的姿势,闲散地靠着酸木枝圈椅椅背,手臂随意搭在圈椅光滑的扶手上,倒有几分慵懒的气息,问:“夫人是如何发现贼人的行踪?”

      姜然一段铺垫,她是如何恰巧发现贼人,再道:“他们的口音与我们大梁人有所不同,似是北宁人的口音。”

      萧衍追问:“你常在闺阁中,与外界接触甚少,如何知晓北宁人的口音?”

      姜然摆正脑袋,道:“我在闺阁时,一年之中随着母亲和......”她停顿了一下,眨了一下眼:“和长姐一同外出,去食语轩品尝佳肴,因是节日,总能碰上北宁马贩商队的人也来食语轩,食语轩的地字号墙壁较薄,互相能听到对方的言语交谈,一来二去,我略熟悉他们的口音。”

      萧衍:“那一箭并非冲着你来,你即便不替我挡,也没人会责怪你。”

      姜然垂眸,眼婕投下淡淡的密影,道:“侯爷是大梁的良将,庇护大梁百姓,百姓也不会在候爷危难之际袖手旁观。”她侧首看向萧衍:“今日即便换了旁人,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萧衍:“是么?”

      姜然:“是。”

      因着刺杀一事,众人心有余悸,兴致不高,永宁帝携着众人提前回到了京都,北宁人耳朵也尖,流传的风言风语他们也听到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们将此行重要议程提了上来—马价。

      永宁帝委派萧衍为主事,兵部员外郎林为章协同。

      兵部员外郎乃正五品官员,林为章年岁二十有三便擢升至这个位置,相较同期来说,也是有出息了的。他打的一手好算筹,熟知民间物价,更是讨价还价的一把好手,按理说他应该被提拔至户部,但是户部那群老东西的溜嘴皮子,也掰扯不过他,不要他到户部来。

      此人还是柳嬷嬷透了口风给萧衍,他亲口向永宁帝要的人。

      萧衍与林为章齐心协力,成功谈下理想的马匹价格。

      生意既成,两国默契地达成了和平条约,萧衍站立京都城墙上,背手俯视北宁使者离开京都。

      周序咬牙切齿:“这伙北宁人总算走了。”

      萧衍侧首挑起一侧眉梢:“怎么?你的剑按捺不住了?”

      周序如实回答:“我们在边关与北宁交战多年,有着深仇大恨!”

      萧衍凝视着北宁队伍过了安都桥,瞳孔微缩:“你说的没错,有些账我们须得清算。”

      萧衍回府寻姜然,姜然坐在客座上,手指在膝上交缠,不安地等着他开口提和离一事。

      “姜然,抬起头来。”萧衍看向她,漆黑的眸里不见半点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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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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