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江小寻

7、林延自述

　　我是林延，我死了，死的透透的了，现在在写的人生总结。
　　嗯……
　　真的没什么好写的，但是地府的工作人员说，如果不写这个，就办不好手续，到时候变成孤魂野鬼会很麻烦。
　　我不想给别的人（划掉）鬼添麻烦。
　　我的经历没什么好说的，自从吃药以后，我就已经开始渐渐的忘记过去了，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不太清过去做了什么，即使断药了也还是想不起来。
　　刚刚路过的阿飘说我可以写写我为什么要吃药。
　　他真是一个乐于助鬼的好鬼啊。
　　那我就从去看医生讲起来吧。
　　在我无数次听到有人跟我说话但是周围人都没听到后，我开始发现不对劲，后面偶然听到了学校的抑郁症科普讲座后，发现症状对的上，于是在一个周末，我去看了。
　　后面才知道我生病了。
　　医生问我发生了什么，想从我的过去知道我的病因，可是我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我实在是想不起来我的病因。
　　那一刻，我就知道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病因，而是我如何正常的生存下去，不让别人看出来，因为现在的我，不能死。
　　我离开了医院，在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把那几张检测报告撕的不能再碎后丢进了垃圾桶。
　　症状越来越严重了，直到有一天，我跳河被人救来送进医院后，开始我的治疗生活。
　　医院很无聊，药很难吃，生病也很难受。
　　我知道，我不能在这边停留。
　　每次医生来问我情况的时候，我总是忽略掉旁边不存在的声音笑着告诉医生：
　　“比之前好多了。”
　　有了这段住院经历，我已经学会了如何伪装成一个“正常人”也知道了哪些表现是犯病了，现在的我已经能区分出哪些声音是不存在声音了。
　　是死是活对我来说没多大意义，但是我周围人都在告诉我，你不能死，我的经验和阅历也在说，你不能死。
　　所以我要活着。
　　后面，我像普通人一样上了大学毕了业找了工作开始上班。
　　上班是维持生活的必要方式，所以我必须要去。
　　但是下班了的时间，我也不知道干什么，似乎所有的事情对我都没有吸引力。
　　后来，我迷上了睡觉，因为梦里面事情很有意思，虽然一觉醒来就忘了，但是睡着了做梦是我目前获得快乐的唯一方式。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单调的生活。
　　耳边的声音还是在响着，并且日渐加重，但是我已经学会了忽略这些声音。
　　如往常一般下班，我放空大脑，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条路我已经走过无数遍，所以现在只用交给身体。
　　祁贺拦住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刚刚多出来的一道声音不是幻听。
　　他说要送我花，好奇怪的人。
　　我本来以为不会再见到他，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祁贺跟我说，他想和我做朋友，他在追我。
　　不理解但尊重。
　　只要不影响我的日常。
　　好吧，我必须承认，他改变了我的生活。
　　他让我平淡的生活多了一丝快乐，但是只是一丝。
　　我是生病了，但我没瞎，我知道他喜欢我，他在追我，但是我也知道花要给最合适的人，人也是。
　　我不适合他，各种方面
　　我真的是疯了，真是一个冲动的决定啊。
　　怎么就让人进来了呢？
　　那么大的人了又不会冻死。
　　好吧，如果真i死了，我会很麻烦。
　　今天是新年，虽然对我来说每一天都一样，但是好像对祁贺很重要。
　　虽然烟花声很大，但是长期处于幻听的我还是很敏感的听到了他说什么。
　　我喜欢你。
　　他说的是这个。
　　他的表白，我不能接受，准确来讲，无论是谁的表白我都不能接受。
　　我的状态我最清楚，接受了是对两个人的不负责。
　　不能这样。
　　我装傻糊弄过去了。
　　过了两天，祁贺再来的时候带了一双他的尺码的拖鞋，还有一个——电热水壶。
　　我想起来，除夕那天他来问我家里面的热水壶在哪儿，我说没有。
　　所以他带了。
　　当久违的热水壶想起的时候，尖锐的嘶鸣声充斥着我的耳朵，让我难受皱了皱眉头。
　　好在祁贺没有发现。
　　很早的时候我就发现了，电器加热的声音会加重的耳鸣，所以我家没有电热水壶，就连冬天电热炉也是最低档。
　　我不能被发现有病。
　　这样会很麻烦。
　　祁贺说过好几次告诉我要吃点好的，可是对我来说，食物和衣服一样，能维持基本生活就好了。
　　他不认同我的生活方式，没关系，我不需要他的认同。
　　后来，他干脆直接带我去吃各种各样的吃的，很好吃，但是仅此而已。
　　我唯一的娱乐方式没有了。
　　因为我的梦的内容从原来的光怪陆离的各种故事渐渐变成我生活中发生的事情。
　　这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梦越来越真了，直到有一天，我开始分不清梦和真实生活了。
　　今天祁贺并没有按照约定带我去南街新开的餐厅，我提出了我的疑问。
　　祁贺告诉我，今天约的就是这家餐厅。
　　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说要带我去那家餐厅的是我梦里面的祁贺。
　　我知道，我的死期快到了。
　　后面，祁贺给我单独点了那家餐厅的小蛋糕。
　　那家小蛋糕真的很好吃。
　　在那辆卡车来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来了，我好像梦到过这个场景。
　　只不过梦里面的大卡车是蓝色的，而这辆卡车是白色的，上面有星星点点的红点，像墨水打翻了一样，我知道那是我的血。
　　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是灵魂出窍的样子。
　　我死了，终于解脱了。
　　我很早之前就处理好了我的遗产，所以其他人处理起来应该很轻松吧。
　　然后，我想到了祁贺，他应该是我离开后唯一会伤心的人吧。
　　我的葬礼开始了。
　　祁贺来了，带了一枝风铃草和一束茉莉。
　　送君茉莉，愿君莫离。
　　祁贺肯定听到了那些人说的事情，我想捂住他的耳朵，可是我已经做不到。
　　他听到了的话，应该会更难过吧。
　　我不想他为了我伤心。
　　不应该。
　　更不值得。
　　茉莉花被他拿走了。
　　我叹了口气这才离开了。
　　烟花绽放的瞬间的确很美，但是当烟花燃尽后，天空恢复了他的平静。
　　或许只有些许的过路人记得，这片空旷的天空曾经也燃放过璀璨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