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宇宙》滕洄

5、“灰云”

　　接下来的八个旧地球日里，谭承晾了他90%的时间。
　　“不拿机器人当人啊！！”
　　安塞憋屈着，谭承坐在副驾驶座，闭目微垂着头，手腕上的系统震动下，是黎文伊发过来的程序，秦炙谭承睁开眼，修长的食指在个人系统上点了几下，系统开始解包更新，谭承神志似乎还不清楚，盯了安塞一会，后者有些摸不着头脑，被看的有些发毛。
　　“需要我给你取净化剂吗？”
　　安塞一开口，谭承偏头看向无垠星空，“专心开你的机甲。”
　　谭承上眼睑半嗑不嗑，他的瞳眸和安塞一样是蓝色，不过，谭承的瞳孔总是附着着一层灰蒙，没有那么透亮，好似下一秒就能下瓢泼大雨。他脸上常常只有一种表情，生气是一样，高兴也是一样——虽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高兴。
　　在平常生活里，也总是不怒自威，让人不敢逾矩。
　　“马上就要到洛尔了，不要喝酒了。”
　　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安塞会时不时说出几句问候的话语，尽管他连人都不是。
　　谭承依旧凝视着星空，这是万年前祖先们想探索的地方，现在早已摊开一块大地图，也有人能够几十年长居于太空。他没理会安塞，端起一旁放着的酒杯又抿了一口。
　　——
　　洛尔“灰云”基地。
　　基地最高层，“灰云”监控室，机械大门外的人通过虹膜识别入内，大门开启，走进来一个人。
　　“老大，人都到了。”
　　“准备准备吧。”
　　机架舱门自动打开，谭承缓步走出双手叉在长款风衣里，长靴不疾不徐踩在铝合金地板上，单单一个人站在那，就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基站内大部分守卫都不自觉回避开他的眼神，即使谭承都不屑于把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身后安塞周身气质与往日不同，该说不说是谭承一手培育的，威慑力竟也不比他弱下几分。
　　谭承轻车熟路走进基地内部，一路上没有人去问他是哪位，他随手拐进长廊的其中一个包间，随意往沙发上一坐，两只手臂懒散在沙发靠背上架着，从胸前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齿间，不过几秒，烟头自燃，淡色烟雾缭绕。
　　“K先生。”门外传来声音，“我们大人想请您过去谈一谈。”
　　谭承没动一下，安塞会意，拉开门：“先生说，让你们大人自己过来。”
　　门口传话人表情明显一僵，安塞却和没看见似的，反手关上门。
　　谭承硬朗的脸庞在昏暗光线下增添几分阴暗气息，没过几分钟，门口又传来响声，这次声音不一样。
　　“K先生，我是柏临。”
　　安塞看了一眼沙发上的K先生，走去开了门，门口男人身型不宽，一头半卷的黑发被压在帽檐下，眼睛是暗紫色，一看就不是纯种古亚人。
　　安塞侧身让开一部分，示意他进去，门外还站着一排人。
　　“不愧是柏队，面子就是大。”在柏临经过他时，安塞阴测测说了一句，柏队没有为此停下脚步，直直走向谭承，站在沙发侧边，看着他的侧颜，眼神愈发晦暗。
　　此时，谭承起身，烟灰跌落，他走向大门，顺手将燃到只剩尾巴的烟随手一丢，准确无误的打在了柏临那件皮质的舰队服上。
　　“和我说话，你还不配。”
　　谭承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柏临站在原地，等到两人彻底远去，才又有了动作，他站在门口一众人面前，掸了掸前襟，那些卫军笔直杵在那，大气不敢喘，柏临微微抬头，目光投向谭承离去的方向，眸子好似凝出了冰，众人感觉到周身温度骤降，冷的一哆嗦。
　　“先生，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谭承沉默一会：“离预定的时间还有一段，随便逛逛。”
　　他口中的“随便逛逛”也就是，随便把基地路线摸清，随便入侵一下基地的监控系统，随便勘查一下参加聚会人员名单而已。
　　突然，从走廊拐角处走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对方十分显眼，因为他那头金色的头发和星辰般亮紫的眼睛。
　　那双水润的眼睛在看见谭承的瞬间就愣了神，但很快，对方就恢复原状，和身旁的同事交谈着。
　　双方擦肩而过，就这一瞬在他的世界里放慢了无数倍。
　　“黎柏？”
　　一旁同事摇晃着他的肩膀，黎柏才恍然回神，“嗯……不好意思，刚刚讲到哪里了？”
　　“您没事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会？”
　　“我没事。”
　　“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刚刚那个是谁？”
　　“刚刚？大概是老爷子请来的客人吧。”
　　“客人？”
　　“今天不是老爷子请了很多……吗？说不定刚刚那个人就是其中之一。”
　　老爷子可没和黎柏说这件事，他只是来借实验室，顺便讲讲课的，至于为什么来借实验室你别管。
　　“知道了，所以继续讲吧。”
　　谭承站在基地口吹风，安塞在一旁任劳任怨的入侵基地网。
　　“这种事情用你的精神控制不就好了？”
　　半晌谭承才开口：“我的精神力只会让它报废。”
　　“尽给自己脸上贴金。”
　　“滴滴”两声，所有人的个人系统邮箱都收到了来自“灰云”的直播邀请，谭承将直播投送出来，一块巨大的透明屏幕呈现在空中。
　　“大家好，”一个身着皮质长外袍，五官被一堆乱码所代替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中央，“今天由我代替老爷子出席活动。”
　　镜头转向左边，那里赫然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金毛，正是刚刚碰巧碰面的黎柏。
　　“这位是废城的医学专家，黎医生。”
　　“赤脚医生。”黎柏补充道，这幅表情显然是不适应“医学专家”这个称呼。
　　“安塞，调他的资料。”
　　安塞二话没说，在主脑数据库里找到了黎柏的身份信息，上面有一栏耀眼的“航天科技学院医学院博士毕业”。
　　“哟，航天科技学院，是你的学弟啊谭sir。”
　　“不合眼缘。”其实就是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