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高中回忆3 ...
-
·四季
以希利亚不喜欢下雨。
春天的雨也算不上非常猛烈，可是又不能不打伞，在大学校园鲜少维护的坑坑洼洼的人行道上，总是埋伏着几块不安好心的地砖，稍不留神就会踩到满脚的污水。
虽然以希利亚不是多么在意自己仪表细节的人，但这样的小插曲总会让灰蒙蒙的心情蒙上几分额外的阴翳。
当然，无论是什么恶劣天气，往往只有不需要出门的人才有资格进行情感上的好恶评价。那些无论在什么天气下都需要工作学习的人，则平等地对所有稍加恶劣的天气不带任何好感。
这也就是以希利亚讨厌雨天的原因。
不过天气却不会因为个人的情感而发生改变。
前段时间淅淅沥沥不停歇的雨，下了大半个月才堪堪走到了尾声，甚至现在的空气中都还带着附骨之疽一般无法摆脱的湿气。
以希利亚沉默地向前，陆陆续续和几对情侣擦肩而过。
大学的校园里，独来独往不足为奇，三五成群、结伴而行其实也合情合理。
以希利亚就很微妙地处在二者之间。
他没有朋友，同学舍友也只是点头之交，他甚至还得忙着赚钱维持生活，他自然无暇与周围人社交。
但在他生活的许多角落，又总是会让他无法抑制地回想起另一个人。
高中的以希利亚可不会讨厌下雨。
在无聊的高中生活里面，一点微不足道的不同寻常都会被放大几百倍，其中，一些奇怪的天气，都甚至会成为回忆里面烨烨生辉的锚点。
在冬天一些雾霾严重的时候，学校可能会判断当天的天气不适合运动，学生们就能这样白赚一个跑操的大课间。
不过，有了如此天赐良机，高中生是必然不可能不动的。
闻冬忍这时候就会拉着以希利亚去小卖部买东西，他那时非常喜欢小卖部的新进的一种麦芽糖。
他振振有词地说，那个麦芽糖一个人吃一包会腻得牙疼，一人一半就刚刚好。
以希利亚和闻冬忍的关系，时常就维系在类似这样的投喂与被投喂之中。
还有就是夏天自习课的暴雨。
如果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大家可能还会担心会不会影响去食堂吃饭，最好的雨还是在晚自习的时候，上完了课，灯火通明的教室里大家都在安静地写作业。
雨水隔了一层窗户，教室外面的景观树的树冠抹得很模糊，就像一副雾气蒙蒙、故意让人看不清细节的油画。
这样浓烈的雨，哪怕是下在白天，在教室里向窗户外面望去也一定是风雨如晦。
闻冬忍偶尔会抬头往窗外看几眼，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旁边写埋头写着当堂的作业。
遇到什么问题的时候，就会就把草稿本摆到中间，以希利亚跟他一句一句地在本子上面闲聊，两个人一起呼吸着教室湿漉漉的空气，讲题、下棋、谈天说地。
在那个百无聊赖的时候，一点点的快乐都能被咀嚼很久很久。
高中以希利亚日记本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填得满满当当。
但是，从闻冬忍大学所在的城市回来的以希利亚，已经很久没打开日记本了。
也许他有一点逃避的心理在，但更多的时候，他却是翻开了本子，对着空白的纸页沉默很久，最终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落笔。
初春的太阳时隐时现，阳台的衣服也就由此浸在水分含量过高的空气里，人们穿着带着霉味儿的外套，在墙壁斑驳的建筑中慢慢地走，连带着人们的心情也跟着一起潮湿了起来。
但这个时候的花树，却在连绵不绝的灰色云层下面，悄无声息地铺开了一片葱郁的春天。
以希利亚曾经做过很多光怪陆离的梦，他其实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什么概念，上大学也好，选专业也好，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非常重要的选择，他其实完全没有考虑过。
哪怕他其实没有和闻冬忍在一起的多少可能，他也希望能和闻冬忍在同一所大学，一起再读四年书。
不凑巧的是，闻冬忍志愿滑档了。
以希利亚选的专业不怎么热门，闻冬忍滑档之后，他反而被录进了那所两人一起选了很久的外省大学。
以希利亚不是没有想过要复读考一次，但分明滑档的是闻冬忍，他本人却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负面情绪。
他反而会为以希利亚能成功录取，感到发自肺腑的高兴。
他毕竟是一个如此诚挚的人，会由衷地祝贺自己的朋友能够奔向光明的未来。
以希利亚很苦涩地想。
这就像是一个不太吉利的预兆，好像就这样预示着二人高中毕业后的分道扬镳。
以希利亚不知道其他人的暗恋是怎么样的，高中生的感情大多都有点幼稚，分分合合都是非常寻常的事情。
在刚开学不久的时候，以希利亚甚至看到一个同学，因为隔壁班的一个人长相非常符合自己的审美，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直接冲过去表白，然后一周之内光速分手，堪称是快餐恋爱的典范。
以希利亚不太确定其他人会不会像自己一样，事无巨细地把同暗恋对象的每一件事情都记录下来，他会收集闻冬忍有意无意地塞给他的每一件东西。
因为家庭原因，以希利亚其实知道自己的性格存在一些问题。只是他的偏执被压抑得很好，不会像父母一样外溢出来，再刺伤他人。
以希利亚不太敢表白，特别是在分化之后。在他带着某些隐秘的期望看向闻冬忍的时候，他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父母痛苦的婚姻。
Alpha和Beta能够像Alpha与Omega一样毫无芥蒂地在一起吗？也许灵魂的共鸣还是应该为生理上的契合做出让步。
以希利亚很难不去想那天和闻冬忍亲密地凑在一起的谢秋亭，他同Omega好像就是这样有着一道避不开的坎。
在那次见面之后，以希利亚就连主动去找闻冬忍聊天的勇气都没有了。
以希利亚甚至不太希望闻冬忍知道自己的这段感情，如果注定没有结果，那开始大概也是负担。
他其实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在以希利亚没有认识闻冬忍之前，他每一天都是如此度过。
时间裹挟着他一天一天地前进，树叶绿了又黄，以希利亚在一颗白果之前停下了脚步，叶子春生秋落，而他只是在树下默默地、一次又一次地埋头路过。
冷风瑟瑟地掀开站在潮湿地面上树叶的一角，春日里走不出的晦暗的阴雨，好像一直蔓延到了现在的秋天。
如果他没有认识闻冬忍呢？
那天以希利亚其实在天台上就同闻冬忍说得很清楚，他不值得可怜，他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就像现在。
他的情感还维系在闻冬忍的身上，但精神已经被彼此之间漫长的时间和空间割裂开。
也许需要与被需要就是只能维系着这样微妙的混沌关系，就像他摆明了拒绝之后，闻冬忍还是在那个天台抱住了他。
而一年前的冬至，他的分明无比渴望贴近，最终却只能被情绪拉扯着隔离。
作为一个活在过去的人，他好像总是在错误的时间不合时宜地怀念。
也许对他来说，其实四季并无区别。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高中回忆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