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有一公子 ...
-
另一边的汀春阁就没这么淡然了。
程氏气得摔了好几副焦叶茶具，口中咒骂：“傅雅宁她也敢！明日我便进宫让姐姐给咱们娘仨做主！”
景三娘在一旁也附和着念忿地说：“得让姑母好好杀杀她的威风！
让她当着全府这么多的人打了娘，阿娘今后脸面何存？在府中如何立威？”
而景四娘坐在窗边的小几边，提笔簪花小楷跃然纸上，宛如高山雪莲般深不可测。
她听着两人的“大计”，面上浮现一抹喧笑，不过她终是淡漠地开口道：
“刚到盛京不久，母亲便雷厉风行地将府中全换上她心腹之人，且不说有祖母坐阵，铜墙铁壁娘准备怎么出府？
出了府，没有宫中令牌，亦无娘娘口谕，娘准备怎么进官？
还是娘去求最重规矩的父亲？”
母女二人俱是一愣，景三娘见她抄着《女诫》，好似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赌气地说：
“难不成还就这般算了？还是说…四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她笑了一声，含着讽刺，想起什么又讽道：“她算你哪门子母亲？你当着阿娘的面管她叫母亲？”
景四娘本不欲去理自己这个惯爱讽刺人的同胞姐姐，但见程氏亦是面色难看的样子，便说：“这便是规矩。姐姐若不趁早习惯了，今后说顺口了，说错了便是姐姐的罪过了。”
她还有半句话未说——
今后她们少不了依仗傅氏这个踏板，面子里子都要做足了才是。
她不去看景三娘难看的面色，转向稍霁的程氏，只提说：“阿娘切勿冲动，娘娘知道后自会替咱们做主。可阿娘若去告状，反倒是坏了事。”
程氏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素来是有大主意的，又问：“可你姑母深居内宫，如何得知？”
景四娘抬眼笑了笑，眼中含着意味深长的精明道：“舅母不是常进宫看娘娘吗？几日后襄阳侯府的花宴表姐也会去吧？”
程氏几乎瞬间使明白了景四娘的意思，这事可以找她嫂嫂，见自家亲戚傅氏还能拦？
想通这一关窍，她饱含深意地说：“还是四娘有主意。”
听得景三娘又是咬牙切齿。
*
明日，卯时四刻。
景三娘拖着最后一刻钟才走进了福宁斋，傅氏还未到，除了年幼的八姑娘景白薇，其他几个妹妹姐姐均已到了，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景三娘本便不满，见状更加刺眼。
景五娘率先朝她道：“三姐姐妆安。”
景三娘丝毫不为所动，像是没看见其余几个妹妹朝她请安一样，在景袖芸不善的目光下径直走到一旁的花凳坐下。
景五娘莲步轻移到景三娘面前，扯了扯她的衣袖问：“三姐姐可是有何烦心事？”
景三娘不吃她这一套，冷笑一声讽道：“五妹妹每日到祖母那儿献殷勤还不够？我可不吃你这套，少到我面前来。”
“三姐姐～”景五娘委屈地喊了她一声，眼中沾着水雾。
景三娘愈加厌恶，不管不顾地说：“你们不知道，五妹妹可会献殷勤了。
每日顶早就去福寿斋请安，端茶送水，捶背捏肩，我看你改日当个丫鬟也不错。”
见景五娘难堪地流下眼泪，景三娘内心只觉得意。
到底是景窈英看不下去，出言顶景冉芷说：“三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五姐姐？五姐姐一片孝心被三姐姐这样胡说，三姐姐你坏。”
景三娘看着站着也不过刚及她下颌的景窈英，免不了带了几分轻蔑：
“孝心？五妹妹若真有孝心，怎不见她对父亲母亲这般讨好？”
景窈英被她一噎，还未等到她想到反驳景三娘的话，景七娘便接住道：“这里不是汀春阁，三姐姐这么咄咄逼人，是不把母亲放在眼里！”
景三娘看着她秀眉皱着，明明是指责的话用她稚嫩的语气声说出来却显格外天真，又想起她幼时被自己吓破胆，躲了自己数年便要发笑。
于是她似笑非实地悠悠说：“哟，七妹妹何时也多管闲事了？七妹妹甫一请安便迫不及待地报仇了？”
说罢，她看着景七娘，好整以暇地等待她害怕的样子。
景七娘想起景熠嘱咐她的话，不管怎样有哥哥护着自己，便鼓着勇气又驳道：“三姐姐错了，一家姐妹自当同气连枝，何来有仇一说，七娘不过是怕三姐姐忘了自己的本分。”
看景三娘不悦地瞪着自己，景七娘心中也是一阵如鼓震。
“七娘说得不错。”
傅氏从外间走进，待众姑娘给她请过安后，又道：“三姑娘今日不爱护姊妹，罚抄《孝悌》十遍，你们都要引以为诫。”
“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景三娘同姊妹一同行礼，脸上带着怨恨与不满。
众姑娘都坐下来后，几碟春团上桌，蕴着诱人的馨香，令人食欲大增。傅氏见她们或用馔，或饮茶，一派和谐。
她细呷一口茶水，看着景四娘亦饮了一口茶水，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她并未在意，只说：“明日上巳节，后日是你们长姐，也就是和景贵妃的忌日。”
大姑娘景朝暮逝世三年，生前为景妃，死后追封贵妃，谥号“和景”。
景袖芸起身请命道：“想必寺中熙攘，母亲，便由女儿同英娘去吧。”
其实每年去悬祭拜景朝暮的也只有景袖芸与景窈英。
*
上巳节夜，窈英与谢氏一同和衣而眠，无声玄寂中，窈英看不见谢氏的声面色，试探地说：“阿娘，明日英娘要去祭姐姐了。”
半晌无声，景窈英以为谢氏已经睡着了，待朦胧间才听谢氏微难察道：
“让你姐姐安心走，别记挂着咱们娘俩了。”
景窈英想起原主记忆中和景宫库房中景朝暮给她备下的满房的嫁妆，鼻子一酸，问道：“娘，姐姐怎么会突得重病啊？”
想到谢氏得知景朝暮死讯时如同一夜老了数十岁的样子，更加心酸。
“英娘，宫里这般说，你只能信。”
不过景窈英在身侧已沉沉睡去，月色入户，照得谢氏红肿的眼含着湿润。
梦里，景窈英见到了三年未曾见过的景朝暮。
她着一件珍珠白蝴约裙，同入宫前一样坐在院子里看《旧史》，拉着她的手比划身量，教她识字读书，琴棋书画，投壶马术…
秀外慧中、名贯京城的长姐将她所学一股脑教了窈英，便头也不回地入了宫。
梦中场景变换万千，很快便是景朝暮一袭大红牡丹软纱碧霞罗，香妃髻上插着数支珠珍玛瑙钗，妆容妖冶明艳，从容地跪着，望那黄袍裾。
是闺阁中兰心的长姐，亦是宫中艳丽的景妃。
是拉着她手比划身量的姐姐，是教她一切的姐姐，是攒了一库房嫁妆给她的姐姐，也是死到临头仍在护她与娘的姐姐。
景窈英在梦中见到姐姐，口中唤了声“姐姐”流下两行清泪。
身旁谢氏彻夜未眠，听到后亦情难自禁地流泪，唯恐被窈英察觉。
明日。
景袖芸与景窈英均是穿着雪缎罗裙，胸前簪着白素花，告了傅氏，便坐了马车上相国寺。
因为这日是三月初四，前一日上已节京中不少贵女出游，故相国寺人实在是不少。
相国寺的长明殿专供奉宫妃，小沙弥每年都见二人，便熟门熟路地引了二人进去。
两人同摘了帷帽，举着香跪在殿间的蒲团上，景窈英在心中极致诚心地祝愿道：
“既来之则安之，我既成了景窈英，那我便就是她。此生我只愿一世平和顺从，你大慈大悲保佑姐姐一路走好，来世长命百岁。”
说罢，便磕了三个头将香插入。
一抬眼便对上景袖芸亦含着泪的眼，二人互相拭过了泪便出了殿。
景袖芸又领着景窈英捐了不少香油钱，为景朝暮点了盏长明灯，供奉在殿中，便到前院吃斋饭。
膳后本是该立即回府，不料天公不作美，竟起了大风，将寺吹了个人仰马翻，顿时冷清不少。
景袖芸先上了马车，便急急地催着景窈英道："英娘，快些上车，再不归府母亲该着急了。"
景窈英犹豫地看了看相国寺的方向，下定决心道：“劳烦二姐姐等英娘片刻，英娘去去就来。”
说罢，不顾景袖芸在身后直唤，拔腿便奔进了长明灯殿。
进殿，果真见景朝暮位前的长明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灯光也忽明忽暗。
景窈英将长明灯扶正，又移了移祭品挡了挡风，朝殿中众多碑位行了一礼以示敬意。
景窈英刚欲离开，便听殿外传来男子的声音，一时情急便躲进了碑台下装香烛的柜奁中。
寂静的殿里，景窈英听着自己跳得极快的心跳声，细着耳朵贴着板听外面的动静。
窈英悄悄扶了扶门板，从细微的缝隙中窥见殿外光景——
公子一袭月白顶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莲花纹在白衣上若隐若现，因隔得太远看不清，而他对面站着一个僧人。
琐碎渺远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景窈英耳中——
“施主此生大富大贵，乃命定之人。只是这命中有一非福非祸之劫。”
那僧人言至此而尽，容瑜想起母妃此前一直无子便找人向这空寂大师求助，空寂大师言她命中有一子，果不其然便生下容瑜。
便问：“大师可有法子避之。”
空寂大师朝他佛手俯身道：“命中须有无改天。此乃施主之劫，亦是施主之缘起。”
说罢便留下一头雾水的容瑜离开了。
景窈英暗暗松了口气，没料到容瑜非但未离开，反而转身进了殿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有一公子
-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闂佺鍩栧ú婵嬫儊閺冨牊鍤岄柛娆忣槸閸撲即鏌￠崼婵愭Ц妞ゆ棑鎷� 闂佺鍩栧ú婵嬫儊閺冨牆鏋侀柣妤€鐗嗙粊锕傛⒑椤愩倕孝濞存粣鎷� 闂佺鍩栧ú婵嬫儊閺傚簱妲堝璺侯儐瀵捇鏌熺€涙ê濮囬柛鏇㈢畺瀵灚寰勬繝搴℃暯
，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