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她不想当万人迷》荔枝加酸奶

5、第 5 章

　　E区的楼大多破破烂烂，偏生在入口处有十分高级的人脸识别装置，保安大爷坐在一边，翘个二郎腿，十足的老油条做派。
　　“检测到未录入人员。”
　　保安乔老三看着迟夜，说：“系统检测到未录入人员，不能进。”
　　迟夜笑着从兜里拿出一根烟，递给乔老三：“叔，这我对象，过来看看我。”
　　乔老三瞥了迟夜身后的人一眼，眼睛瞬间瞪大：“你小子也能找着这样的对象？别是榜上富婆了。”
　　迟夜不动声色挡住了乔老三窥探的视线，替他点烟：“原本有钱，后来家境落魄了，带着几套衣服就来投奔我了。”
　　乔老三深深吸了口烟：“怪不得，你小子好福气。”
　　门打开了。
　　在迟夜走之前，乔老三叮嘱道：“有钱换个地方住，小姑娘家家的哪里能跟你在这里混。再不行换个结实点的门，那群龟孙不要脸得很。”
　　莫柒听到乔老三的叮嘱，朝他瞥了一眼。
　　迟夜带着莫柒上楼。
　　这里是十分老旧的楼，一层楼有十几户，不少人坐在门口插科打诨，有的断腿，有的瞎了眼，脸上不少伤痕泥污。
　　看到莫柒，几个人冲着莫柒不怀好意地吹口哨。
　　莫柒微笑，准备迈步好好打打招呼。
　　“别惹事。”迟夜挡在莫柒前面，“这里的人动了手就甩不掉，成天跟着你找机会报复。”
　　迟夜像是察觉到了莫柒在想什么，补充道：“这里都是监控，被抓了人类基地一个都去不了。”
　　莫柒伸手碰了下身旁的白墙，墙灰簌簌下落，紧接着掉下一大块墙皮。
　　“屎盆子镶金边。”
　　迟夜暗笑，原本以为自己脾气爆，现在一看，莫柒的脾气更大。
　　看上去笑眯眯的脾气很好，实际上一点就炸，疯起来谁都受不住。
　　不论如何，反正莫柒不爽了，他就爽了。
　　迟夜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跟着莫柒：“大小姐，你找得着我住几层吗？”
　　莫柒踩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迟夜：“少爷，谁能猜得着呢？”
　　和“大小姐”一样，莫柒也说的讽刺十足。
　　迟夜啧了一声，快步上楼给莫柒带路。
　　到了第十五层，迟夜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拿出钥匙开门。
　　房间很小，一张床便占据了大半的空间，衣服整整齐齐地摞在床边，一个浴室加上厕所，这边是这间房子的全貌。
　　莫柒垂下眼眸，这间房都不需要参观就一览无余：“其他房间都这样？”
　　“不然这群人怎么付得起房租？”迟夜将莫柒的衣服放到床上，“残疾，不是哨兵，没有异能，挣的还没花的多。”
　　“你睡床。”迟夜把自己的衣服垫在床脚，从床底掏出一床被子。
　　莫柒毫不客气地脱下外袍，穿着白色里衣窝在被子里。
　　全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
　　迟夜也没什么寒暄的意思，他自从去了莫柒的栖域之后就没有入睡，这一路波澜起伏的程度加重疲倦。
　　平时他从栖域回来后都会日夜不分地休息好几天，睡了醒，醒了睡。
　　这次疲惫感更为尤甚。
　　他洗完澡换了身衣服，拉上窗帘，在地板上盖上被子，安然入睡。
　　在昏暗之中，借着透过窗帘的余光，莫柒打量迟夜。
　　迟夜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蹙，似乎是在做噩梦。
　　她实在不喜欢迟夜这种桀骜不驯，若是以往她不会留下这样的人作为合作对象。
　　但现在契约硬生生将两人连接起来。
　　迟夜讨厌契约，莫柒也不见得多喜欢。
　　她将被子裹紧，她的体温低，被窝里也十分冰冷。
　　但莫柒很满意，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触感。
　　之前沉睡的地点选的不好，是在湖底。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年被困在阴冷寂静的湖水之中，湖水大多数时间都是安静的。
　　分不清时间的尺度。
　　于是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慢，有时觉得快。
　　莫柒合上眼，试图睡觉。
　　脑海却总是不由自主涌现混乱的画面，血腥味似在鼻尖。
　　莫柒睡不着，躺尸一样躺在床上。
　　她偏过头，看着虽然蹙眉但睡得很香的迟夜。
　　莫柒：……
　　虽然睡得也不算多好，但睡得更好。
　　不怕人不好，只怕人比人。
　　她只好看着迟夜，试图入睡。
　　这时，迟夜突然惊醒。
　　他坐起身，下意识偏过头，恰好与莫柒对视。
　　莫柒：……
　　迟夜：……
　　迟夜的眼底还有些许失魂落魄，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你也做噩梦了？”
　　莫柒：“……嗯。”
　　动作之间，衣袖上摆，露出一截手臂，白皙的皮肤之间赫然布满黑色的裂缝，像是瓷器碎裂后再粘在一起。
　　迟夜：“你的手……”
　　莫柒自然道：“老毛病了。”
　　“话说。”观察了一段时间，迟夜发现莫柒对小事的脾气很好，胆子也大了起来。
　　于是他问题问的直白多了：“你的身体是借用别人的还是用自己的？”
　　“自己的。”莫柒说，“我只是复苏。”
　　并不是借尸还魂。
　　迟夜也沉默了，寂静在沉默之中无声蔓延。
　　不是尴尬的寂静，是沉默的，不动声色的。
　　精神上的不安稳不代表身体不需要睡眠。
　　由于太过疲惫，迟夜很快又感到一阵困意。
　　他倒头继续睡，睡前还温馨提醒：“我睡觉熟，但老是容易做噩梦，睡了醒，醒了睡，老样子，你别被吓到了。”
　　“嗯。”。
　　三十分钟之后。
　　莫柒在床上，迟夜在地上，两人遥遥对望，大眼瞪小眼。
　　“你又做噩梦了？”
　　“你又做噩梦了？”
　　两道同样的询问同时开口。
　　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迟夜：……
　　莫柒：……
　　迟夜抹了把脸：“继续睡吧。”
　　于是，十分钟后，两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迟夜比了个“耶”：“我比你晚醒。”
　　莫柒：……
　　迟夜看着莫柒面无表情的模样，福至心灵：“你是不是睡不着？”
　　莫柒冷着脸：“我没有。”
　　“哦？”
　　莫柒僵着脸：“滚。”
　　“每次我醒来你都醒着，不就是睡不着？”
　　莫柒冷笑：“以为谁都像你？”
　　迟夜挑眉。
　　莫柒不说话。
　　“我怕黑。”迟夜笑估摸着莫柒睡不着的理由，打开一个手电筒，“睡觉要开灯。”
　　电池储蓄类型的手电筒的光格外亮，亮得突兀。
　　花白的灯光照在迟夜的脸上：“吓人不？”
　　任何碳基生物都无法在死亡光线下留下完美的形象，名叫迟夜的生物特为尤甚。
　　莫柒闭上眼。
　　她躺在床上，微微偏头：“向导和哨兵的精神体是怎么产生的？”
　　由于契约，在迟夜旁边待的久了，她的状态也逐渐发生变化，魂体的力量汇集在一处，有种东西似乎在诞生。
　　睡了又做噩梦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迟夜目前也没有继续睡觉的想法，他双手搭在脑后：“每个人产生精神体的时机并不固定，有的是到了年龄自然而然就产生的，有的是遭遇重大变故才突然有了精神体。”
　　“但公认的说法是每个人一出生就有精神体，只不过需要时间孵化精神体，有的人精神力不够就孵化不出精神体，有的则是会在精神力的进阶中给予精神体足够的精神力。”
　　“你的精神体是什么？”莫柒问。
　　迟夜笑了一下：“龙。”
　　莫柒掀开眼皮，说：“我感觉我的精神体正在产生，但这会消耗我更多的能量。”
　　“那你把精神体杀了。”迟夜简单道。
　　莫柒摇头：“不行，契约会自动补足，杀了一个还会重新产生精神体。”
　　迟夜挑眉：“所以？”
　　“给我能量。”莫柒回答。
　　大灾变之后，人类文明的许多重要资料流失，只有少数故事歌谣在民间流行，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形形色色的充满人类丰富的想象力。
　　迟夜曾经看过一个跟鬼魂有关的故事，故事中的书生做梦遇到了一个女鬼，他们在梦中相爱，醒来后书生通过女鬼的提示找到了她的坟墓，女鬼死而复生，跟书生在一起，两人自此有了一个圆满美好的结局。
　　他恍然觉得莫柒也是女鬼，但两人没有没有相爱，现在更是因为利益捆绑在一起，实则相看两厌。
　　如果这是一个梦的话，也是一个噩梦。
　　迟夜由衷希望自己闭上眼，一觉睡醒世界变回原本的样子。
　　他缓缓阖上双眼，意识逐渐有些模糊。
　　牙齿在脖颈处反复碾过，时不时咬一下，企图榨出更多血液。
　　冰凉惨白的手搭在肩膀上，一旦迟夜做出些许反抗的动作，手便会豁然加大力气，死死扣住不让他离开。
　　恍惚之间，迟夜顺着那只手往上看见布满黑色裂缝的小臂，裂缝之中有一朵花苞。
　　花瓣舒展，一朵嫣红的山茶花在黑夜中缓缓绽放，旖旎妖异。
　　“……这是什么？”迟夜脑子有些懵，说话也比平时迟缓。
　　莫柒起身，食指一抹，将唇上残留的血液擦去。
　　她低头将食指残留的血液擦在花朵上，然后将花从手臂上撕开。
　　撕开的声音很奇怪，不像从枝头摘下花，反而像撕裂血肉。
　　嫣红的山茶花很完整，莫柒撕下一片花瓣送入迟夜口中。
　　迟夜被迫张嘴吃下花瓣：“这是什么？”
　　他回过神来，说话声音比刚才大了点。
　　“你的奖励。”莫柒满意地将剩下的花朵吞入口中。
　　迟夜：……
　　他艰难开口：“……谢谢。”
　　过了一会儿，迟夜感到胃部一阵暖意，很快，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隐伤劳累消散，身体充满力量。
　　迟夜心中一阵惊讶，就连现在市面上最好的修复舱的效果都没有这一片花瓣的效果好。
　　如果流传到市面，只怕有价无市，花再多的钱买也买不到。
　　“刚刚的花是什么？”迟夜问，
　　“只有红色的才有治愈效果，”仿佛看透了迟夜在想什么，莫柒难得温和地解释，“之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多给你一点。”
　　莫柒难得温和，这语气柔和了不少。
　　迟夜获得如此殊荣，一边担惊受怕，担心莫柒又在整什么阴招准备对付他，一边受宠若惊，觉得莫柒喝了几口血，脑子都不正常了。
　　莫柒重新躺回床上，合上眼。
　　迟夜见莫柒重新躺下，肉眼可见的嶙峋瘦削。
　　迟夜是哨兵，体质好，晚上睡觉的时候基本不盖被子，只有一床薄薄的毛毯。
　　对他来说够用，但莫柒的身子骨看上去就不够用了。
　　迟夜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床底拿出过冬的被子，盖在莫柒身上。
　　被沉沉的重量打断思绪的莫柒不满地睁开眼。
　　却只见迟夜重新回到地上睡觉。
　　莫柒裹紧被子，她上看看下看看，东看看西看看，难得有良心地决定把改善这间房子列入到自己未来计划清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