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 婢》城乡lady

6、逃跑的菊春

　　接下来三天是斋戒日，佛家认为，日落是鬼邪魔进食的时间。所有人都是“过午不食”。

　　主子们正午吃了饭在禅房里诵经，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来。

　　月箸觉得斋戒日是拜访菊春的最佳时间。

　　方曌是武将，极其爱马，今天是斋戒的第二日，他让三儿和月箸去放马。三儿给月箸弄了一头刚生不久的小毛驴。

　　两人牵着牲口正要出庙门，一个小和尚叫住他们。

　　“施主留步，方丈让贫僧告诫所有出庙门的人，尽量远离那片槐树林，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那槐树林里可有猎户住?”月箸急忙问。

　　“有啊，那上山打猎最方便，不过现在不知道有没有了”

　　是了，就是那里。

　　月箸摸了摸衣兜，她托三儿买了一盒儿廉价胭脂作为菊春的新婚礼物，她根本没把小和尚的话当回事，眼下她盘算着怎么让三儿跟她去那片槐树林。

　　“你想去那片林子是吧。”三儿冲她眨眨眼睛。

　　月箸一愣，老实的点头。

　　“我就知道，你看。”三儿拿出一把匕首得意洋洋。

　　“大少爷给的，威风吧，我把它磨得飞快，剔骨拨皮一定省劲，对了，你带盐巴了吗？”

　　“......”

　　“我带了火折子，渔网让我偷偷藏马鞍下。咱们快点走吧，刚喝的野菜粥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三儿显然误会了，以为月箸要去林子里打野味吃，不管怎样，月箸没有费半点口舌达到目的。

　　“你能骑驴吗?我想趁着中午热，在河里洗个澡。”三儿催促着。

　　月箸花了好一会才跟这头驴建立了感情，可这头小毛驴就是不配合。

　　“牲口你得给它起名，它承认这个名就让你骑了。”三儿摸着小毛驴的头的说。

　　月箸试着用不同的名子喊这头小毛驴，结果都没反应，对着一个牲口大呼小叫实在不像话，她挥手就给了小驴儿一鞭子。

　　“你以为你是奔驰还是宝马啊!”

　　小毛驴吃痛叫了一声，竟然围着月箸绕圈圈。

　　月箸不确定的喊了声：“奔驰?”

　　小驴“......”

　　月箸:“宝马?”

　　小驴发出欢快的叫声。

　　三儿骑着大少爷的马进了树林子还能撒欢的跑，结果把月箸落下了好一段距离。

　　暖风吹着耳边的头发，搔着她脸蛋痒痒的。

　　再过一会就能见到菊春了，她一直觉得帮助菊春脱离苦海是正牌月箸的遗愿，她拍了拍自己脸蛋说：“喂~见证她的幸福也是你的心愿，对吧？”

　　周围出奇的安静，月箸意识到好一会儿没听见三儿的马蹄声儿。

　　“三儿~~~”她唤了一声，声音回荡在山林里。

　　奇怪，自己一直跟着三儿跑，没走错路啊！

　　月箸下来牵着小驴，跟着地上踏出来的蹄子印，继续前行。

　　走了半个小时，她停下来看看四周，感觉自己一直在绕圈子。

　　“三儿——”月箸冲着天空大喊，惊飞了树上好多鸟。

　　太阳开始西下，阳光透过树叶到处都是金灿灿的，她有点担心。

　　猎户都住在山脚下，只要往山的方向走就没错。

　　月箸牵着小驴往山的方向走去，行了一段小驴说什么都不向前走了，而且还在原地不安的绕圈圈。

　　月箸只得把它栓在树上，又把裙子扎在腰里继续向前走。

　　山涧流下来的泉水蓄成一个大水潭，水潭边上站着一个人，月箸的心狂跳，那是一种接近真相的预感，当初大胡子和尚就是在这踢她下水的。

　　可令她意外的是，水潭边上站的竟是菊春。

　　“我就知道你会来，我一直在等你呢。”菊春笑盈盈的说，她还穿的月箸第一次见到她时穿的那件衣裳，脸色白净的很。

　　“你饿了吗?马上就能吃了。”

　　菊春蹲下，扇着地上的火堆，火堆上吊着一个小铜锅。

　　月箸并不熟悉菊春，觉得有点尴尬。

　　而菊春好像也没觉得她哪里不对，自顾自的忙着。

　　太阳快要落山了，林间的景色美的难以言喻，月箸坐在火堆旁望着菊春苍白的脸，忽然想起在衣兜里的廉价胭脂。

　　“这是给你的，恭喜你结婚了。”

　　谁知菊春并没有接她的廉价胭脂，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破碗，小心翼翼的给她盛了碗汤。

　　天已经黑了，月箸觉得有些不对劲。

　　菊春的男人呢?

　　水潭边上没有房子，菊春住哪里?

　　这时，锅里的汤因为被搅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喝吧~”菊春把汤递到月箸手上，表情热切的盯着她。

　　月箸心里说不出的古怪。

　　马蹄踏地的声音渐近，月箸看见小驴冲她奔来，却在不远处停下原地绕圈圈。

　　菊春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一脸热切的催促她：“喝啊，你没闻到这汤有多香吗？”

　　月箸觉得再不喝就不礼貌了，低头吹了吹，忽然想起什么忙抬头问：“菊春，你见过一个大胡子和尚吗?”

　　菊春脸色先是一惊，而后平静的说：“没见过。”

　　月箸再也控制不住了，这碗汤香气诱人，她一口气竟喝下半碗。

　　“菊春，这是什么肉啊真香。”月箸喝到碗底才发现有肉。

　　菊春得意的望着她不说话。

　　月箸吃着吃着，发现碗底有一块肉的形状很奇怪，嫩嫩的粉白色，大小和人的手指差不多。

　　忽然汤也洒了，碗也扔了，月箸跪在地上狂呕。

　　菊春眼神清冷的站在那：“没用的。”

　　“呕~~~呕~~~~”

　　“我知道你不是月箸。”

　　“你~~~呕~~~~~”月箸跪在地上胆汁都吐出来了。

　　“上次夫人们来寺庙里斋戒，我计划在逃跑，没想到月箸竟然跟着我，还劝我回去，我们在林子里迷路都喝了这个汤。”

　　“喝了汤会怎么样?!”月箸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喝了汤，你就不能投胎转世，灵魂只能永远困在这里，你的肉也会在这口锅里，直到下一个人吃了你的肉，替了你。”

　　一阵邪风吹来，菊春的身子慢慢变浅，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水！水！

　　月箸喉咙像着火了一样，急忙爬到水潭边。

　　——啊

　　一只苍白冰凉的手伸出水面，抓住了月箸往水里拽。

　　月箸的头被拉进水里，双手抓住水潭边的植物想借力上岸，她清楚的看到水里有个人裹着腐烂的衣服，眼神空洞，龇着阴森的牙死命的拽着她，而远处不少狰狞的面孔正迅速向这里靠拢。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苍白的小手移过来，小手的主人一根一根的把抓着月箸的手指掰开。

　　月箸安全爬回岸，肺部重新吸入氧气，猛烈的咳嗽起来。

　　火堆早就熄灭了，小铜锅却在上面沸滚着，水潭翻起了白浪，那些人湿漉漉的爬上来，月光下，月箸清楚看见他们身上滴着腐臭的粘液，面目狰狞着。

　　事情发展已经超过了月箸的承受范围，她忘记尖叫，坐在那看着那群怪物慢慢靠近自己。

　　正当月箸以为自己又要死了的时候，大胡子和尚从天而降。

　　“嘿嘿，刚好赶上！”

　　和尚手里抓了一把东西，用扇子一扇，金色的粉末飞扬，那些爬上岸的怪物四处躲避着，张着大嘴无声的惨叫，只要是碰上金色的粉末就飞灰湮灭，霎时间水潭被照得恍如白昼。

　　唯独有一个幸免。

　　月箸看见一个小人儿慢慢向她走来。

　　月箸仔细盯着面前这个人，只见她周身散发着银色的光芒，脸上有着大悲大喜之后大彻大悟。

　　月箸感受着任何言语都没法形容的哀伤。

　　她们就这样对望着，望了很久......

　　“月箸，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