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犹疑. ...


  •   夜色轻薄,微凉沉静,屋内的烛火还在明燃。

      苏瑨安静的坐在案前一点一点卸下发间钗环。

      身旁靠椅上的男人则依恋的看着她,只是苏瑨背对着看不到他的神色,“深夜造访,兄长所为何事?”

      “无事,就不能来看你了 。”慕祁商懒懒开口。

      ······……………

      慕祁商尽量将话题引入他想要的事上去,可苏瑨却没发觉他担忧的。

      “身体如何了,可还有哪里不适”他只好近上前,“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

      “无碍了,并无他想,烦劳兄长跑一趟了。”苏缙偏头摇道,她此时只想好好休息,想让这人赶紧离开。

      真的,他很烦人!

      “既如此,那兄长就先回去了。”见她心情不好,慕祁商忙平声回道。

      “嗯。”见少女平静无波,慕祁商握紧了手心,“再会,阿瑨。”

      说罢他离开了,他要克制自己!!

      苏瑨此时一心只想着后续的发展,哪里顾得上观察男人的情绪,以及他丝红的眼眶。

      若是她早早看到,恐怕也不会生出后面的一些情事了。

      宣政殿,寅时的更漏声中,慕延在御案前处理政务。

      朱批奏折堆积如山,烛泪在青铜仙鹤灯上凝结成血色琥珀。

      他冷脸合上了最后一本奏折。

      沈殊月主动上交兵权让他很满意,今日的所有人都很合他的心意,可是慕祁商他实在欺人太甚!

      他迟早将他...男人握紧拳头,重重锤上龙案。

      苏家应当是个有主见的,慕延知他们内心明镜似的,如今他们既是自己的忠臣,

      那么替自己做事也理所应当吧,苏小姐。慕延在龙涎香未散的余韵中垂下瞳眸。

      慕祁商察觉到了苏瑨的不一样,没有回来的暗卫也坚定了他内心的怀疑。

      苏夫人突然卸甲让他不由的怀疑,到底是何人如此教说的,还有,苏瑨对他的态度。

      前世十五岁的的苏瑨可没有如今这般面对他的果敢与无畏。

      那日再见,他便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不过因为再次重逢他才没有多想。

      可现下想来,破绽太多了。

      如果她真的是...那么她不会对自己动一点心的。

      慕祁商绝望的想道,可他既盼着她是,又盼着她不是。

      纵然前世从慕延那狗东西那里救下了诏狱里的苏家父母,可是慕祁商却还是晚了很多步。

      他见过她最痛苦的时刻,承于慕延膝下委曲求全的她,却被他以为是她和慕延情人之间的趣态。

      他悔不当初。

      如果是的话,他希望她可以重来一世,好好活着。

      不是的话,平安长乐一世,也好。“报!!世子——”一道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讲。”慕祁商扫了一眼来人,正色道。

      “是,世子。”

      “那边儿转存已经差不多了,今晚就可以搞完。”暗一恭声道。

      “下去吧。”

      “是!!”

      这回转运存储粮食,慕祁商比前世准备的早,他这回一定要成功。

      前世她阻止了他,在苏瑨眼中,慕祁商是夺商队的恶人,更是收集私粮鱼肉百姓的奸佞。

      可实则他在转移皇帝盯上的军粮,那夜被烧毁的货船里藏着赈济灾民的万石粟米。

      可狗皇帝昏庸,只知一味地掀起战事,导致民不聊生。

      他只好偷偷去潜运。

      奸佞嘛,他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可唯独这件事上她冤枉了自己。

      月黑风高夜,松江。

      咸腥的江风裹着细密的雨丝,抽打在船夫们沟壑纵横的脸上。

      一个壮年人攥紧手中油纸灯笼,昏黄的光晕在浓雾中撕开一道口子。

      三十艘粮船正随着浪头起伏,乌篷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像是蛰伏的巨兽。

      "手脚都麻利些!"老工沙哑的嗓音被风扯碎,"寅时前装不完船,大伙儿都得完蛋!!"

      跳板在浪头里摇晃,二十几个赤膊汉子背着麻袋踉跄奔走,谷粒从豁口漏出来,在甲板上铺了层金屑。

      江鸥在桅杆间凄厉鸣叫,忽然有湿冷的腥气漫过码头。

      十七岁的栓子突然僵在跳板中间,麻袋"噗"地砸在船帮。

      陈九正要呵斥,却见少年脸色煞白地指着江心——黑绸般的水面不知何时泛起诡异的漩涡,远处传来铁链刮擦船底的钝响。

      "鬼...鬼拉纤..."不知谁哆嗦着喊了声,人群顿时骚动。

      陈九抡起铜锣狠砸桅杆,刺耳的震颤盖过风声:"都聋了吗?后边十二道闸口的水鬼可等着收买路钱呢!"

      “傻子!!一点胆量也没得!”

      “快!做活儿!!”

      话音未落,暴雨兜头浇下,灯笼"滋啦"熄灭,天地间只剩墨汁翻涌。

      浪头突然蹿起三丈高,黑龙般的巨爪拍向三号仓。
      麻袋堆轰然坍塌,捆着私印的粮包滚进江里,红漆封印在浪花间一闪即逝。

      "搭人墙!"陈九扯开蓑衣扑进雨幕,老寒腿磕在船钉上溅起血花。

      汉子们一个接一个挽住胳膊,在倾斜的甲板上筑起血肉堤坝,冰凉的江水从指缝间涌过,混着谁的冷汗和血水。

      卯时初刻,最后一袋黍米压进底舱时,陈九瞥见江雾深处有帆闪动。

      他默默数着新添的七处暗舱,运工给的银锭在怀里硌得生疼。

      晨光刺破云层那刻,三十艘粮船吃水线已比来时深了三寸。

      有风掀起杏黄帐幔.........蟠龙柱上的金漆正在暴雨里融化,混着血水蜿蜒成赤蛇。

      那个穿绛紫官袍的身影立在丹墀下,七梁进贤冠被削去半边。

      ——慕延抬眼望去,是年前被赐鸩酒的户部尚书裴延敬。

      "陛下且看,"裴延敬抬起挂着碎肉的手指,檐角铁马突然发出刀剑相击的锐响,"这满殿蟠龙柱,哪根没沁着读书人的脊髓?"

      话音未落,他的身躯已如离弦之箭撞向铜柱,骨裂声竟似编钟长鸣。

      血珠飞溅到慕延脸上时,竟悬浮在半空如佛前香灰。

      慕延想喊侍卫,喉头却涌上鸩酒的苦杏仁味。

      他踉跄着去抓裴延敬的袍角,却见满地血泊里浮起无数青绿奏折,户部那枚龟钮银印正在血水中咕嘟冒泡。

      "臣等这一天等了..."裴延敬破碎的声线从空气里渗出,盘龙柱突然裂开细缝,金粉簌簌剥落处,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森白指骨。

      “不要......不!!!不”慕延惊恐的瞪大眼睛.........

      更漏声撕裂梦境那刻,皇帝的手正死死抠住龙床边的檀边棱角。

      值夜太监惊诧异地看见,熟睡君王的指甲在檀木细边上刮出了深深的细槽。

      残烛爆出灯花时,年轻帝王的睡息终于静了下来,可手上的羊脂玉扳指却不知何时裂成了几瓣儿。

      露水在青瓷碗沿凝成珠时,女郎腕间的翡翠镯子正轻轻磕着檀木妆匣。

      菱花镜里映着男子俯身替她簪玉篦的模样,他官服上的獬豸补子蹭过她耳垂,带着刑部卷宗特有的沉水香。

      "娘子,今日大理寺会审,申时末便回。"他指尖拂过她发间新开的木樨,忽然从袖中摸出块油纸包着的桂花糖,"西市老刘头的铺子天没亮就排长队呢。"

      瑄凉噗嗤笑出声,胭脂盒里新调的茜草汁溅在螺钿台上。

      她正要嗔他刑部侍郎这般不稳重,忽觉掌心被塞进个温热的物件——是块刻着华氏族徽的羊脂玉佩,边缘还沾着刑部火漆的残红。

      "前日那批流寇..."华新南话音忽低,指腹摩挲着她虎口处练剑留下的薄茧,"戴着这个,巡盐的漕兵不敢拦你马车。"

      窗外传来云板声,瑄凉顺势将熬了整夜的护膝塞进他怀里,“夫君,舍不得你...”

      靛青缎面上银线绣的忍冬纹还凝着烛泪,针脚却比三年前嫁衣上的合欢花细密许多。

      华新南忽然握住她欲缩回的手,晨光恰巧掠过他腰间玉带,照见内侧暗格里半截褪色的及笄那年她从城隍庙为他求来的平安符。

      “为夫也舍不得你...”他道。

      "夫人今日熏的可是鹅梨帐中香?"他退后半步作揖,眼里晃着狡黠。

      瑄凉作势要拧他耳朵,华新南忙偷香了一个跑开了。

      瑄凉再低头却看见华裙扫落下的案头诗笺落在脚边。

      她忙拾将起来,泛黄的薛涛笺上墨迹未干,正是他昨夜续写的那半阙《鹧鸪天》。

      黎京内外细雨蒙蒙,八月又要结束了。

      盐渍梅子在粗陶罐里浮沉时,贺恬的银算盘正压在蜀绣账本上噼啪作响。

      茶市开秤的铜锣刚敲过三响,她腕间缠着的七宝琉璃念珠忽然卡在第三颗。

      女郎抬眼望见"永昌号"新漆的金字招牌下,三个茶商正围着闽南来的红袍箱子说黑话,青瓷茶盏里浮起的白沫竟比钱塘潮头还急。

      "刘掌柜这趟怕是要蚀本。"贺恬漫不经心捻着烘茶用的金丝炭,炭灰簌簌落在新制的雨前龙井上,正巧遮住叶脉间那道暗红的火痕。

      对面永昌号少东家嗤笑着押上两船官引,却见她突然掀开随身带着的鎏金香炉,异香腾起的刹那,整条街的茶商都伸长了脖子。

      "南洋水手说,上月暹罗王宫里熏死个调香师。"贺恬指尖挑起片焦叶,炭火映得她眉间花钿如血,"那香灰里掺的可不是普通龙脑。"

      永昌号的人脸色骤变时,她已捧着香炉转向市舶司的监官:"大人可要验验这暹罗贡香?前日码头沉的那船货…"

      人群突然炸开,十七个茶贩的算盘珠同时崩断。

      贺恬趁乱将香炉塞给漕帮汉子,炉底黏着的潮州蜜笺正露出半截朱砂印——那是三日前海寇头子悬赏的密函。

      她转身摸出袖中盐引,轻轻压在永昌号的茶箱上,箱缝里渗出的水珠泛着诡异的靛蓝。

      未时三刻,当永昌号少东家发现库房三百担陈茶全成了咸鱼,贺恬的船队已载着暹罗贡香抵达钱塘闸。

      未时三刻的铜锣在码头炸响时,永昌号的库房里正爆出青瓷碎裂的脆响。

      少东家攥着发霉的茶饼,指尖陷进靛蓝色的茶渣里:"三百担!整整三百担明前茶!"

      他突然揪住库房管事的衣领,腥咸的鱼腥味冲得人作呕,"说!昨夜谁碰过库门铜锁?"

      檐下突然传来环佩叮咚,"少东家莫不是忘了?"贺恬的侍女捧着鎏金香炉倚在门框,炉灰里半截潮州蜜笺烧得正艳。

      "您家库丁寅时三刻还守着闸口吃酒呢——吃的可是我们姑娘赏的糟鹌鹑。"

      茶市喧嚣突然涌入库房,漕帮汉子们扛着咸鱼筐子唱起闽南调子:"三月茶哟九月鲞,黑心肝的换肚肠..."

      “!该死的!!!”少东家暴喝一声劈开茶箱,咸鱼肚皮里赫然露出盖着永昌号印的油纸,浸透的朱砂正顺着鱼鳃往下淌。

      "告诉你们东家,"贺恬的声音突然从码头飘来,她立在船头撕开茶饼,沸水冲开的雾气里浮出半幅海图,"暹罗王宫的龙脑香,最克咸鱼味儿。"

      漕丁的铜哨声中,永昌号少东家突然看清茶饼里嵌着的密信——那正是他上月私通海寇的账簿抄本,此刻正在滚水里缓缓显形。

      漕丁查验货单时,她正往茶饼里塞进最后一张密信,信纸浸过明前茶汁,遇热方显的字迹正是海寇的私港舆图。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关闭
    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