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接纳（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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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李瑞荣带着陶念和林知韫去了东青市老城区李瑞芳的家。门一开，饭菜的香气和李瑞芳笑声同时涌了出来：“可算到了！玥玥念叨一整天了。”
她们换鞋走了进去，沈熙玥正踮脚往蒸锅里摆螃蟹，她的女朋友洛青在一旁利落地剥着蒜瓣。
见到来人，沈熙玥摆完螃蟹，甩着湿漉漉的手跑来：“念念姐！林老师！我妈非说你们爱吃醉蟹，折腾半天了……”
“少告状！”李瑞芳虚点她额头，转身接过林知韫手里的果篮，“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呀。”
陶念被沈熙玥拉进客厅，四个人便坐在一起聊天。
厨房里，李瑞芳利落地将鱼滑入锅中，朝客厅努努嘴：“瞧见没，咱家这‘女儿军团’阵容是越来越壮大了。”她一边说着，炒菜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李瑞荣低头摘着豆角，轻声地说：“小林那孩子……确实是万里挑一。可有时候夜里睡不着，心里头还是绕不过那个弯——这要是个男孩子，该多圆满。”
“你啊，”李瑞芳关小灶火，靠近李瑞荣说，“思想要进步一些。”
这时客厅传来一阵欢笑，沈熙玥清脆的嗓音穿透门廊：“然后我青姐就把整杯咖啡泼自己身上了！”
李瑞荣下意识朝客厅望了一眼，看见陶念正笑得歪倒在林知韫肩上，林知韫一手护着她的腰，眼角眉梢都是纵容的笑意。
“瞧见没？”李瑞芳趁机将洗好的青菜递过去，“答案不就在那儿写着吗？”随后继续说，“老沈说，姐夫上次做检查，是小林连夜托人联系的专家。而且，他嘴上不说，可每次喝小林的茶，都得多喝两杯。”
厨房里，蒸锅正冒着白气，螃蟹的鲜香弥漫在空气中。李瑞荣小声地说，“念念她爸啊，一提起她们的事就摔筷子，有回甚至把念念初中得的奖杯都砸了。”
她将摘好的豆角放进篮子，“这两年倒是渐渐好多了。两个月前，他喝多了回来，抱着相册嘟囔，说等念念过了三十岁，要是还……还跟林老师在一起，他就认了。”
李瑞芳正切着姜丝，刀落在砧板上发出均匀的切菜声。她没抬头，语气平静：“姐，咱们这辈人，总把孩子当成自己生命的延续。可他她们的人生，终归要她们自己走下去。”
窗外传来客厅里的说笑声，陶念正说着什么，引得林知韫低头浅笑。
李瑞荣望着那个方向，眼神复杂：“但这次她们回来，我发现他不一样了。虽然没和小林说什么话，可从前，他是连名字都不许提的。”
“这就对了。”李瑞芳放下刀，将切好的姜丝撒进鱼盘，“你看玥玥和青青，不也过得挺好的？咱们做父母的，要学会把目光从孩子身上收回来，好好过自己的下半辈子。”
她掀开了蒸锅的盖子，笑了笑说，“孩子们幸福，不就是咱们最大的心愿吗？”
厨房门被推开，洛青探进头来：“阿姨，需要买饮料吗？”她目光扫过厨房台面，“哦！在做糖醋鱼？玥玥最爱吃了。”
“就你记性好。”李瑞芳笑着撒了把葱花，“不用买，冰箱里有鲜榨果汁。”门关上的瞬间，她转向姐姐：“多个女儿嘘寒问暖，不好吗？”
李瑞荣沉默地洗着菜，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客厅。她看见林知韫正微微侧身听陶念说话，顺手将一杯温水推到陶念手边。
客厅里，沈熙玥正说到兴头上：“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家甜品店竟然黄了！我青姐跑遍全市的甜品店……”话没说完，一股浓郁的糖醋汁香气从厨房飘来。
陶念深吸一口气：“好香，是小姨的拿手菜。”
洛青站起身：“我去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她经过陶念身边时，轻声对林知韫说：“林老师，叔叔昨天还跟二姨夫问起你推荐的那款茶具呢。”
林知韫微微颔首，陶念却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陶平威从未当面提过这事。
就在这时，厨房传来李瑞芳响亮的声音：“姐，酱油没了，帮我去储物间拿一瓶！”
李瑞荣擦着手经过客厅时，目光不经意扫过相握的两双手。她脚步顿了顿，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弯腰从茶几下层取出酱油。
陶念感觉到林知韫的手微微收紧，随即又松开。沈熙玥机灵地打破沉默：“哎呀，闻到糖醋鱼我都饿坏了！妈妈的手艺真是绝了！”
直到厨房又传来李瑞芳的呼唤：“快来尝尝糖醋汁的酸甜！”
当最后一道菜上桌时，糖醋鱼、醉蟹、炒青菜的香气交织在一起。
饭桌上，李瑞芳故意问林知韫：“小林啊，听说你最近又获奖了？给我们讲讲？”林知韫谦和地回答着，不时看向陶念，眼神交汇间满是默契。
她看着林知韫自然地为陶念夹菜，突然觉得，幸福本来就有千百种模样，而此刻这一种，或许就是最好的答案。
***
吃完了饭，小姨李瑞芳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玥玥他爸去夜钓了，今晚就咱们几个。”
主卧里，李瑞荣辗转反侧，还在想刚才的话题。
沈熙玥和洛青睡书房，陶念和林知韫睡沈熙玥的房间。
李瑞芳敲敲门探进头：“浴室热水烧好了，谁先洗？”她目光扫过并排放在床头的拖鞋，忽然眨眨眼：“玥玥那丫头抽屉里有薰衣草精油，睡不着可以滴几滴。”
洗漱完毕，陶念侧躺着，面对林知韫，目光描摹着对方柔和的轮廓。
她的手指先是不经意地搭在林知韫放在枕边的手腕上，感受到脉搏平稳的跳动。随后，指尖开始极其缓慢地、带着试探地，沿着小臂内侧细腻的皮肤向上游走。
那触感如同丝绸一般，微凉而顺滑，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更靠近。她感到林知韫的手臂肌肉微微绷紧，却没有抽走。
她心里清楚，林知韫总会纵着她的，随后，心底升起一股隐秘的兴奋，反而更想得寸进尺。
“别闹……”林知韫终于低声开口，声音比耳语更轻，带着一丝的轻颤。她试图收回手，动作却显得有些犹豫无力。
李瑞荣和小姨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间，任何过大的声响都可能被听见，从让刚刚才向她们敞开的家门，又出现了裂痕。
陶念的执拗像温暖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辛苦筑起的理性堤坝。拒绝的话在唇边转了几圈，终究还是融化在那片赤诚的热度里。
而且，自己的身体竟先于意志做出了回应，每一寸肌肤都变得前所未有地诚实而敏感，背叛着她故作镇定的表象。
随后，陶念的指尖已经滑到了林知韫的肘窝，轻轻画着圈。她顺势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林知韫的颈侧，温热的呼吸拂过那片裸露的肌肤。
她感觉到林知韫猛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屏住了，只有胸口因缺氧而轻微的起伏泄露了她的紧张。
林知韫一边配合着陶念的小动作，默许了她的亲近，一边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忍得非常辛苦。
老旧的床垫在陶念进一步索取时，发出了细微的声音。林知韫的身体绷得像弓，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
林知韫越是忍耐，陶念的心思就越是膨胀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着迷于这种在禁忌边缘游走的刺激，着迷于林知韫因她而全然失控却又强行隐忍的模样。
陶念变本加厉地吻上林知韫的锁骨，感受到她剧烈的颤抖和喉间压抑的呜咽。
就在那声呜咽即将溢出的瞬间，陶念迅速用吻封堵了那道声音，在触及林知韫微微发抖的唇瓣时，又不自觉地放柔了力道。
她的手掌稳稳托住林知韫的后颈，指尖陷入她散落在枕间的发丝。在这个深吻中，陶念能清晰地感受到林知韫从最初的紧绷，到渐渐放松，甚至开始生涩地回应。
陶念的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一墙之隔忽然传来脚步声，让林知韫猛地惊醒般想要退开。
陶念却不容她逃离，就着这个姿势，用舌尖温柔地撬开她因紧张而紧闭的牙关，更深地缠绵。
直到脚步声远去，她才稍稍退开，看着身下人泛红的脸颊和迷蒙的双眸。
“你真是……”林知韫气息不稳地轻斥，话未说完又被封住了唇。
这一次的吻变得轻柔而绵长。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凌乱的床单上。
陶念支起身，借着朦胧的光线凝视林知韫汗湿的侧脸。激情退去后的静谧里，只余彼此尚未平复的喘息声在空气中交织。
她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赤足踩在微凉的地板上，从床头柜上取来湿纸巾。
陶念重新坐在床边，目光仔细巡掠过林知韫的肌肤。湿巾先落在锁骨处，那里还残留着汗珠与一片绯红。
陶念的手隔着湿巾，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皮肤的温热。
她的动作极其轻柔，缓缓向下，拂过平坦的小腹。
林知韫的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凉意轻颤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倦意的鼻音，像是无意识的不满。
陶念立即停下动作，待她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才继续。
借着月光，她看见林知韫耳尖泛起的绯色一直蔓延到颈侧。
陶念的心柔软成一汪春水。
“马上就好。”她低声安抚，动作愈发轻柔。
完成这一切后，陶念俯身，将一个轻轻的吻落在林知韫轻颤的眼睫上。
“睡吧。”她轻声说，声音里满是怜爱。
重新躺回林知韫身边，将她揽入怀中。
肌肤相贴处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陶念轻轻抚过她的后背，感受着怀中之人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月光渐渐西沉，晨光初现。
在这个即将破晓的时刻，她们相拥而眠，仿佛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能将她们分开。
刚才一切疯狂与克制，最终都化作了这个温柔的相守。
***
晨光熹微，屋子里飘着小米粥的暖香。
吃完了早饭，李瑞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林知韫自然地接过陶念手里的行李，两人手指不经意相触时，女儿的脸上扬起幸福的笑意。
“妈，站着发什么呆呢？”陶念笑着走过来。
李瑞荣从口袋里取出个红布包，层层打开是两枚温润的玉佩。“这是你外婆给我的。”
她将刻着莲花的递给陶念，另一枚刻着竹节的轻轻放在林知韫掌心，“保平安的。”
她低着头，随后终于抬头看向林知韫：“小林啊，念念有时候脾气急，你……多担待。”接下来又说，“以后常回家吃饭，你爱吃的腌笋，我今年多做了几罐。”
林知韫的眼睫轻轻一颤，掌心稳稳托住这个郑重的玉佩：“我会的，阿姨放心。”
李瑞芳也走了出来，对她们说，“以后，东青也好，岚岛也好，都是你们的家。”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又叮嘱道：“两个人，要互相疼惜着过。”
车子发动前，李瑞荣扶着车窗，对驾驶座的林知韫轻声说：“路上累了就歇歇，别赶时间。”随后，她又提高声音叮嘱陶念：“到家记得在群里报个平安！”
后视镜里，那个站在榕树下的身影越来越小，却始终挥着手，直到拐弯处才消失不见。
车子驶进服务区，陶念解开安全带，拿出之前李瑞荣塞给她们的桂花糕。
“做这个特别费心。”陶念小心地掰开一块，糖丝在指尖拉出细长的金线，“要选重阳前后的金桂，用竹筛接住落花，不能带一丝青气。”
林知韫接过半块糕，“这是我收过最用心的谢礼。”她忽然轻笑，“现在才知道，原来桂花糕才是岚岛真正的特产。”
陶念望着糕体里完整的桂花，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国庆假期。
林知韫从包里取出裹着油纸的茯苓糕：“这是我妈妈做的茯苓糕，用石磨现碾的茯苓粉——青山镇独此一份。”
那时她还不知道，那块莹白的糕点要经过九蒸九晒，并不比着桂花糕简单多少。
“笑什么？”林知韫用纸巾擦她指尖的糖渍。
“想起你的茯苓糕。”陶念反握住她的手，“明明很麻烦的事，你总是做得悄无声息。”
“总算好多了。”林知韫就这么被她握着手，“这些天你比我还紧张。”
“我总怕他们会伤到你。”陶念看着她，“更怕你为了照顾我的感受，把委屈都咽进肚子里。”顿了顿她又说，“其实我不太想原谅我爸的。”
“但如果他想通了，愿意接受我们……何乐而不为呢？”林知韫轻轻悠着她的手，“你现在的想法如何？”
陶念忽然倾身拥抱她，“现在觉得，”她的声音闷在林知韫的衣领里，“被祝福的感觉，比想象中要好。”
“等秋天桂花开第二次，”林知韫指向导航屏上远山的轮廓，“我们带叔叔阿姨去清漪庄园吧？水库的鳜鱼正肥，他和小姨父可以比赛钓鱼。”
林知韫低头吻了吻陶念的发顶，轻声说：“等重阳桂花开，我们就回来帮阿姨做新一年的桂花糕。”
远处服务区教堂的钟声恰好响起，浑厚的声响惊起一群白鸽。翅膀划破长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林知韫启动车子，平稳地汇入服务区出口的车流。
随着一声轻柔的提示音，导航界面亮起：“前方道路畅通。”
多么应景，像是为她们的归途和未来送上的一句祝福。
此时，蜿蜒的公路穿过一片泛黄的山林，正通向层林尽染的秋日。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接纳（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