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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崔绩一步步走近,尽显清雅风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直接了当地询问,“你这下人是何时所买?”

      “这人是我几日前买的。”

      “可有契书?”

      “……”

      相识三年以来,魏昭认为自己这个继妹也算是懂事,不说是公主府和国公府的光,就是崔家的光她都是能不沾就不沾。

      原本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相安无事,谁能想到他会是男主,而她是个恶毒女配。

      如今她不想沾光还不行,还得让他讨厌。

      她到哪里说理去!

      或许是他的态度实在是冷淡,连沈弼都有些看不下去,压声道:“那贼子受了重伤,当胸被我刺了一剑,怕是站都站不起来,这奴才看着没事人般,不太可能是。”

      他不置可否,很寻常地看了沈弼一眼。

      沈弼剑眉皱起,仿佛接收到什么讯号,气势忽地一变,那望过来的目光明显多了几分怀疑,按在剑柄上的手动了动,却被他按住。

      “是与不是,查过才知。”

      他清冷如玉的矜贵公子模样,和沈弼流露在外的肃杀不近人情大不相同。

      若说沈弼是黑脸,那他就是白脸!

      魏昭用袖子掩着面,转头交待白鹤。白鹤快去快回,取来一份卖身契。契书是新墨迹,上面还有买卖双方的签字画押。

      “我还未来得及去官府换契,实在是最近事多,一时没能顾上。”她半垂着眼皮,声音越说越小。

      火把的光虽亮,却不明,地上是影影绰绰。

      崔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让她无所遁形。

      她想这或许是男主的光环,太过强烈刺眼。也不知是不是觉醒剧情的缘故,她感觉这位继兄像是突然和她对上,像是专程在与她作对。

      若不然套个近乎?

      “兄长……”

      一听她唤崔绩为兄长,大理寺都惊呆了。

      有人恍然记起,这位崔少尹的继母正是姓魏,嫁入崔府时还带了一个女儿。

      但崔家的继女,为何会住在这里?

      深宅之中争斗龃龉多人,他们常办案子,知道的本就比常人多些。一时猜测不断,看向崔绩的眼神有些微妙。

      崔绩那张冰雕玉砌的脸,未现半点波动。火光之中那低着的眉骨如投影般,遮住含雪的冷眸,让人窥不见丝毫情绪。

      他扫了那契纸一眼,没有伸手接过。

      “我正在办差,只论公,不论私。”

      “是,我知道了,崔少尹。”

      她立马从善如流,将契书撤回。

      看来套近乎没用。

      他们继兄妹之间的感情比纸还薄,什么公的私的,如果有可能,她哪个都不想与他论。可惜的是不管公的也好,私的也好,她好像都犯到他手上。

      一时沉默,所有人都像是突然静止。

      他忽然动了,朝李戌走去,“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

      按理来说经过遮掩处理之后,旁人闻到的应该都是那湿泥的土腥之气,而非血腥味。

      魏昭不由得感慨,这人长了一个好鼻子。

      幸好她是未雨绸缪的性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也已做了相应的安排。

      她隐晦地递了一个眼神给李戌,李戌伸出右手,露出被包缠的手,“奴才今日劈柴,不小心砍到了自己的手。”

      那包缠的布很新,渗血已干。

      他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清寒银辉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正当众人都以为此事再无可疑之处时,他右手淡然地抬起,一掌击在李戌胸口上。

      李戌被这突袭逼退好几步,身体踉跄不稳,面上虽有震惊,却无痛苦狰狞。

      魏昭已经花容失色,像极一个被吓坏的闺阁女子。

      她假装瑟瑟然时,崔绩已优雅转身。

      那朝她看来的目光凝着冰,冷而平静,“人心难测,不得不防。你独身女子住在外面,便是买来的死契下人,也要多留些心。”

      这话在旁人听来,是他当兄长的小心谨慎,怕她独身在外,买的下人不妥当。然而她心里明白,他分明还是心存怀疑,出手是为试探李戌有没有受伤。

      如此多疑多忌,若真对他做了什么,岂能全身而退?

      只是有时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全都是心理战。

      既然他在人前想当一个担心妹妹安危的兄长,那她也乐得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妹妹,遂一脸感激道:“崔少尹说的是,我记下了。”

      突然正房屋顶一阵异响,大理寺的人顿时戒备起来,沈弼已经出剑。

      “喵”

      一声猫叫,一只猫出现在屋顶上,雪白的毛色,琉璃般的眼睛,身姿矫健高高地竖着尾巴。

      “铮”

      沈弼的剑收了回去。

      那猫也不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若是仔细瞧去,或许还能看清它半眯着眼睛的慵懒模样,似是在看热闹。

      *

      火光出了魏宅,嘈杂的脚步声拐了个弯。

      李家的宅子几经转手,如今虽有主,却无人居住。

      官差办案有搜查文书在手可直接越门而入,或许正是没有住人,依常理推断是最合适藏匿之处,那些人查找得尤为仔细。

      隔着一道墙,墙那边的动静倒是能听个七七八八。

      一炷香后,最里面的宅子也盘查完毕,火把的光往巷子口而去,火点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

      魏宅没有点灯笼,仅借着星月之光,倒也能视物。

      李戌目露怀念之色,看着那两棵在夜色中看不清楚的柿子树,感慨道:“这两棵树比以前粗壮了不少,也不知结出来的柿子是否还有从前一样甜如蜜,我也是多年没有吃到过了。”

      “自然还是甜的,等到秋天果子熟了,我派人送些给你。”

      魏昭有原主的记忆,记忆中的她时常跟在李戌身后,是整个苦水巷有名的调皮孩子,却因为长得好看,街坊邻居都很包容他们。

      为了感谢巷子里的人对他们的好,每到柿子成熟时,魏幸都会让他们挨家挨户地分一些,以作答谢。

      一别经年,物是人非。

      他是本人亲历,自是感触颇深。

      而魏昭更像一个旁观者,有的只是理性客观。

      “你为何刺杀江昌义?”

      “因为他该死!”他周身的气势一变,充满悲痛与恨意,看向魏昭的眼神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像下定决心般,道:“知之妹妹,你可知那杀害我爹和魏叔的郑立与江昌义是何关系?”

      当年的事魏昭都是从魏绮罗口中得知的。

      那郑立和李戌的父亲李威一样,皆是安元府的捕头,却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出事的那天晚上,李威与魏幸外出吃酒,于归家途中被郑立拦截,双双死在郑立的剑下。死状是李威将不会武的魏幸护在身下,被人从后背一剑刺穿。

      案子不复杂,也很快告破。

      如今李戌这么一问,她便知事情绝非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还请戌哥哥如实告之。”

      一听她喊自己戌哥哥,李戌明显有几分动容,因着脸上有人皮面具,无法展现真实的表情,只能从他眼睛里看到有故人重逢的欢喜,也有背负仇恨的沉痛,“出事的那天晚上,我见爹和魏叔迟迟未归,想着他们应是喝多了,便在巷子口等着。”

      “你看到了。”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是。”李戌的目光,因为恨意而迸发出奇异的光,“我躲在巷口的牌坊底下,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郑立杀害。郑立杀了他们之后,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马车,那马车里的人掀开帘子时,我看见了他的样子。”

      “是江昌义。”

      李戌点头,“我潜入幽篁馆杀他,曾探过他鼻息,应是咽气无疑。不想里面的人出来后皆说他已被救活,还曾亲自辨认凶手。我怕他当时是假死,欲知道消息真假,借着他被送回伯府的途中下手,不想被大理寺的人伏击。”

      “那你行事之时,可有人看清你的模样?”

      “应是没有,我一直蒙着面。”

      “那你应该猜到是圈套,为何还会中计?”

      “我忍了太多年,已顾不上那些。”李戌目露苦涩,“如果这次都没能杀死他,我不甘!”

      事不关己之事,不管是高门争斗,还是官场虚实,魏昭自然都可以高高挂起,然而一旦牵扯到自己头上,便让人再也无法独善其身。

      从代替原主活过来的那天起,她就自动承担原主的所有,撑起魏家的门楣,延续魏家的香火。

      当然,也包括魏家的仇。

      “梆梆梆梆”

      四更天的更声起,月婆婆低声提醒道:“姑娘,强心丹只管两个时辰,时辰快到了,我给这小子好好处理一下伤口,让他早些歇着。”

      魏昭抬头望天,似乎万千流云都随明月而行。

      “兵者,诡道也。我那继兄不是一般人,他善兵法布局,手段城府绝非常人,他既然已有所怀疑,必会反复确认,我们且再等等。”

      话音才一落,外面响起敲门声。

      “叩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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