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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你到底得罪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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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矜阳离开后,我仍心绪难平,周周打来电话,我没接,手机一直响,带着催促的问责。
“喂?”
“你动手了?”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在你面前告状扮演弱势。”
“罗弋!”周周的嗓门拔高:“你动手时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你让我怎么面对她?我不需要你为我出头!”
我默下声,许久后开口:“我比你更清楚她的为人。”
当初何书韫正是因为爱恋同性被孙旭所不容,导致后面的全班孤立,在孙旭面前你卑躬屈膝。
当时第一个孤立何书韫的就是她最好的朋友高矜阳,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高矜阳会这么快的就放弃朋友,还拿着父母家人和自己的孝心当挡箭牌。
我更不明白为什么何书韫和高矜阳性格完全相悖的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后面我就明白了,她在同性恋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被大众接受的年代,把自己掩饰的极好,不给任何人窥伺的机会,因为她恐惧。何书韫比她傻,堂而皇之的表现出来,孙旭发现后第一个就拿何书韫开刀。
而和何书韫是同一种人的高矜阳吓破了胆,她不会让自己走到在全校师生面前检讨的这一步,她能做的就是迅速远离何书韫这个人,仿佛这样就能迅速摘掉自己扭曲的性取向,为了避嫌,她还和当年班级里的一位男生传出绯闻,迅速的和何书韫以及同性恋划清界限。
她不但没有为何书韫发声,还做了第一个放弃她的人。作为同伴怯懦至此,作为朋友仁义尽失。
这样的一个不仁不义没有没有担当的人,在十年后竟然敢在我的面前信誓旦旦的、再一次喜欢上了我的朋友。
而我的朋友却因为她的花言巧语动了真心,何其荒谬!
周周并不清楚何书韫和高矜阳之间的过节,她只知道高矜阳将她捧上了天。
“阿弋,高矜阳对你不好吗?你上次低血糖,是高矜阳帮了你,没有让你出事。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她……”
“行了!”
我忍住因为气愤狂跳不止的心,脑子嗡嗡直响,我控制不住的低吼,说出的话也被愤怒烧坏了理智。
“我不是你,不会因为两颗糖就感天动地。”
说完那边陡然寂了声音,我用力摁了摁暴跳的额角,有点后悔言语过激。
周周冷笑了一声:“是,我犯贱,我有病,我没有你清高,因为一个男人等十年,为他考学为他努力,死皮赖脸的乞求别人给的一点爱,可人家连个名分都不愿意给你。如果有人倒贴我十年,我也会回头可怜可怜他,却让你以为这是喜欢……”
她后面说的话我逐渐没有听进去,只听到“十年”。客观批判谁都会讲,挨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疼。
周周不客气的扯烂我十年来的自欺欺人,是啊,别人看不出,朋友还看的不真切么?
我也不止一次的问,我和程祁之间算什么。少年时期不得作数,那么现在呢,现在又算什么?
乞求、可怜、倒贴……
我挂了电话,回到房间,拿起炭笔在绘本上毫无章法的快速的挥动着笔杆,没有构图没有思绪没有起型,“咔嚓”,笔断裂开,末端留下重重的的卡断痕迹。
绘本狠狠甩在墙面上,墙面上挂着的相框油画掉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
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上学时,周周似乎也是这样维护高矜阳,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我只隐约记得高矜阳明里暗里的暗示和接近。
我坐在庭院的软椅上抽烟,连着抽了好几根,烟屁股挨个垂直自杀在脚下的略微上冻的雪堆里,上面盖了层柔软蓬松的新雪,烟头掉进去一半就戛然而止。
我这么坐着想了很久,直到抽的胃里有点恶心,手指通红僵硬,才捏着半空的烟盒回到了客厅。
临近年关一个月的时间,街面上也能听得到不远处放炮的声响。虽然明令禁止不能燃烧烟花炮竹,可挡不住新年阖家团圆的喜悦。
我的画稿退回来了两三次,林笑笑说拟人化九尾狐的设定不够新颖,市面饱和,需要其他更创新的构思。
我用一周的时间泡在书店,翻遍了市面上出版的所有儿童读物,对比自己在创新点方面的不足。这毕竟是合作关乎利益的大事,以往我那点自己做给自己看的成绩似乎有点不够看。
我还在微博上找到其他更有能力的插画师的作品,突然在一个名叫“平平平平无奇小天才”的画师下面看到了一个网友艾特了“七七八八”。
七七八八是我的微博账号,上面用插画记录着我整个大学生涯的趣事,里面的人物还曾今被一个动漫公司的老板看上想要投资。
那个网友艾特我之后说我们的画风很像,下面还跟了一两条驳论,说什么小天才出圈更早,不是七七八八能比的。
不过这样的引战帖子并没有掀起很大的水花,倒是其中有几个眼熟的账号,似乎是我的粉丝,还在站我,为我据理力争,我心中不免动容。
不过我没有太在意这样的小事,千人千面,两个人面对面尚且沟通有歧义,更别提是面对着同一屏幕后的千千万万人。
现在想想,利益合作和自主创新确实有很大的差别,秦霜在群里看得到林笑笑打回来的所有废稿,她私下给我发微信安慰我。
“别灰心亲爱的,现在市场是这样,又要有流量,又要迎合市场,又要独出心裁不随大流,我给你发了几个博主账号你看看,他们也是从一开始的小透明慢慢转为商业合作的,画风前后确实有着肉眼可见的改变。”
我点开秦霜发的几个账号,确实如她所说,人一旦和利益扯上关系,就很难保持完整的本我。
罗赋生不知道在哪里听到的我要出书的消息,晚上想要安排我和一个设计师见面。
“你想出书怎么没有告诉我?”
“怎么,你那边有人啊?”
“你是只想做插画吗?”
罗赋生还是比较了解我的,我之前做插画的账号之所以能火,不过是因为我现实生活中确有这么几个原型,身高样貌、性格特征都不需要我大动干戈的思考设计,只需要拿起笔就可以。
可儿童读物不一样,既要有内涵,又要有教育意义,还不能够太雷同,不然还会陷入抄袭风波,即使出了书也会名誉受损麻烦连连。
是我想简单了。
所以在罗赋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沉默了。
一个成熟的插画师本身就要有一定的设计能力,如果自娱自乐我可以不动脑子,可如果想深入着这一行,我怎么能因为设计瓶颈而放弃。
先不说我的主修课业就有设计学,请来的设计师,我们设计理念不合怎么办?就算磨合成功那我还算什么插画师,不过是个画手罢了,失去自己的灵魂和理念,那插画于我又有什么意义?
罗赋生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
他深知我的性格,或许比我更先一步预料到了事情的走向——
问题就是,我到底有没有想好从事这一行。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本身就是被程祁强拉硬拽拽进来的,既没有谈判合作的能力,又不愿违背本意把艺术和金钱挂钩。
我犹豫不决。
“我的建议是,你先去做,不要想那么多。”罗赋生隔着几千公里,一下就猜中了我的想法。
“你签约了吗?签的作品还是人?”
“作品。”
罗赋生:“那就更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签完这本你就离开,你签约之前难道没有公司找你合作吗?你签约之后这些人只会多不会少,你之前怎么拒绝的事后照做。如果你是怕自己没有能力做设计,那你的书也白念了。”
“……”怎么还带骂人的?
“整日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还想做出来好看的东西,灵感从梦里来吗?”
我不服的很:“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那种足不出户却经一叶而知秋的智者?我怎么就不能是这种智者?”
罗赋生冷笑:“你是不是智者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一叶障目。”
我咬牙切齿:“算你狠。”
我到底是听进去了罗赋生的话,预约了市中心的画展中心转转,试着切身体验,从中找到一些启发。
我逛到一半的时候阮棠拎着咖啡赶了过来。
我戴着耳麦,听着耳麦里温柔女声对每一幅作品的讲解,慢悠悠的逛着。
阮棠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却也忍住了和我聊天的欲望,没有打扰我。
我看展很慢,总是喜欢一个个细细的观摩研究,挨个看过去,仿佛能看到作者在里面倾注的心血。
每一幅作品都是作者本人面呈于众人的奏章,他们都很有勇气。
我在里面逛了两个多小时,阮棠从一开始还像模像样的看,然后扬起手机自拍,直到最后实在站不动才在其中一个厅的小沙发坐下,这一坐就坐到了晚上。
我看的忘乎所以,依旧没有灵感。
糖糖说是我太心急了。越是带有目的性的寻找越是难以沉下心。
“走吧,请你吃饭。”
“哇可算结束了,早知道这么久我就晚两个小时再过来了。”她发动车子:“不不不,应该等你到了餐厅,点好我爱吃的,然后我再慢悠悠的过来,到了直接开始炫饭。”
我斜她一眼:“美的你。”
吃饭的时候阮棠先是大快朵颐把自己塞了个七八分饱,才翘着腿徐徐开口:“你上次说的那个追踪我的号码,我查到了。人叫绮珊,是京大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
说完她贴近桌面看我:“你到底得罪谁了,现在连我的背调都研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