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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韦相公,韦枢韦俊含?
公孙照倏然间记起,长兄公孙濛在信中提过此人。
他的母亲韦元显是当今天子的表妹,曾经为天子夺嫡立下过汗马功劳。
相较与皇室同辈的公主、郡主,乃至于宁国公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反倒是这个表妹,更为天子信重喜爱。
据说天子在东宫时,便同她许诺,有朝一日我为天子,尔为宰相,君臣相得,岂不也是一段佳话?
不想天不假年,天子还未登基,韦元显便病故了。
天子大为伤怀,登基之后为表妹追谥文襄,又将她的独子接到身边教养,视若己出。
爱屋及乌,最后将昔年承诺表妹的,给了这个外甥。
二十七岁的中书令,本朝有史以来,只此一人。
既是宰相,又是外甥,此时此刻,这位韦相公出现在含章殿,似乎也不奇怪。
公孙照心下正思忖着。
再一侧目,那道深紫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当中。
……
含章殿内。
江王妃忖度着天子的心意,瞧一眼时辰,含笑道:“陛下先前惦记着公孙娘子,几次询问她们一行人到哪儿了,这会儿人到了殿外,怎么反倒晾着人家?”
天子为之默然,半晌过去,才说:“明芳,叫她回去吧。五日之后,凌烟阁中再见。”
明姑姑应了声:“是。”
江王妃因拿不准天子的心意,这时候便不敢贸然开口了。
只是在回府之后,悄悄跟丈夫说:“陛下很喜欢公孙六娘呢,真是奇怪,都没怎么见过,却这么看重她。”
江王听得纳罕不已:“不是说没见她?”
江王妃摇头道:“不见不代表不在意,明姑姑是陛下身边第一等得意人,要不是真的在意,就不会前后两回都叫她出去说话了。”
江王听得若有所思:“要不,打发人去瞧瞧?”
江王妃有些犹豫:“陛下都没见她,大概也是有所盘算,我们这时候使人过去,叫陛下知道,是不是不太妥当?”
江王因而迟疑住了。
……
公孙照从宫里边出去,先回鸿胪寺去,书就三张拜帖。
一张给冷家。
那是正经的外祖家,既到了天都,必然得前去拜访。
先前公孙照与顾纵成婚,冷姨母告假南下。
外祖母虽还在世,但也年近七旬,实在是不能劳动了。
公孙照一行人匆忙赶路,倒是冷姨母还落在后边儿,估计还得有段时日,才能回来。
一张给公孙三姐。
大哥公孙濛在信里说得明白,三姐嫁与崔家二郎为妇。
崔姐夫之父崔行友,如今正在做中书令。
另一张给户部侍郎顾建平。
他是顾建塘的兄长,现下顾家夫妻既认了她做义女,便该称呼一声伯父了。
又有顾建塘书信在,登门拜访,原也使得。
这两边都是要紧亲戚,怠慢不得。
公孙家排行第五的那位兄长似乎也在天都,只是长兄在信里边并不肯详说他,只说这个五弟并不成器,不必理他。
公孙照此时还未面圣,不欲节外生枝,便也就暂且依他所言,将此事搁置。
她且在写,潘姐且在说:“娘子进宫去了,我也没敢离开,就怕有个什么事情,您回来了找不到我。”
说着,展开了一张地图:“我稍加打点,找寺内的人寻了张天都地图,虽简略了些,但也够用了。”
末了,又道:“听鸿胪寺的人说,咱们还没有上京的时候,三娘子还打发人到这儿来问过消息。”
公孙照听得心头一暖:“三姐有心了。”
潘姐又说:“那姓张的主簿还送了一摞邸报过来,说娘子或许能用得上。”
公孙照一边书写,一边微有讶异地应了句:“是吗。”
潘姐笑着应了声“是”,又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天子同娘子说了些什么?今日此去,可还顺遂?”
公孙照如实道:“天子并未见我。”
潘姐脸上笑意顿去:“没见娘子?这……”
公孙照反倒不以为意,瞧了眼时辰,叫她去厨下要饭食:“待会儿吃了,就去投拜帖。”
潘姐忧心忡忡地应了声“嗳”。
公孙照特别嘱咐:“要些精巧的饭食,我想吃鱼了!”
潘姐不由得有些踯躅:“娘子,要是有人问起来您今日进宫的事情……”
公孙照道:“那就如实地告诉他们,我没有见到天子。”
潘姐叹了口气:“天都不比咱们扬州……”
又试探着问:“不然,咱们就出去吃?”
公孙照头也没抬:“不出去吃,就去厨房要,要不到,就去告诉张主簿。”
她知道潘姐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怕鸿胪寺的人看人下菜。
她不怕。
公孙照说:“有关系就大胆用,能成,说明可用。不能成,说明这个人并不可靠,同样也有所得。怎么都不亏,去吧。”
潘姐听得精神一振,应声去了。
不多时,又转回来,悄悄告诉她:“厨下的庞嫂子什么都没问,知道是娘子要的,便很痛快地应了。”
公孙照应了声:“知道了。”
如是一顿饭吃完,又去投帖。
照着地图上的标识,她计划着依据亲疏远近,先去冷家,再去崔府,最后往顾府去,正经事办完,就麻利地回鸿胪寺去。
面圣之前,最好还是少在外边露面,免得生出什么是非来。
……
结果前脚去冷家投了拜帖,还没走多远,就被追上了。
“老夫人说,叫娘子赶紧进去说话。”
公孙照上一回见外祖母,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因公孙家的旧事,实在不敢沾染天都这边的关系。
相较于小时候的记忆,冷老夫人明显是见老了,精神头儿倒是很不错,躺在摇椅上烤火。
“到了自己家里,还投什么拜帖?过门不入,把自己当大禹了?”
公孙照心道:老太太还是这个脾气!
又赶忙告罪:“孙女不敢,就是想着这回蒙召上京,事态未明之前,还是按规矩来为上,太过亲厚,只怕给府上惹了麻烦……”
说完,又同旁边冷姨夫行礼。
冷老夫人摇头道:“当年都没有牵连到冷家,现下就更不会了。”
又问她:“你娘这些年还好?提提呢?”
公孙照笑道:“都好,我娘身子一向康健,提提也好,叫她在家安生念书。”
两下里叙了半晌家常,冷老夫人又叫女婿去置办酒菜:“咱们祖孙两个喝一杯。”
又问她:“离了这儿,还要上哪儿去?”
公孙照就把崔家和顾家说了。
“顾家也就罢了,是温厚人家,崔家,你可别怀什么指望。”
冷老夫人听得面露嘲弄:“你们家当年陪送给你三姐的铺子,有两个都已经添到她小叔子的名下了!”
……
冷老夫人知道外孙女蒙召上京,事务繁忙,留她在家里吃了顿饭,就叫她去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公孙照郑重其事地同老人家行了大礼:“我得了空,再来瞧您。”
离了冷家,又往崔家和顾家去送拜帖。
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按理说,该回鸿胪寺去。
只是公孙照短暂迟疑,到底还是一抖缰绳,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离京多年,天都好像还是那个天都,又好像跟记忆当中的天都不一样了。
但公孙府,却仍旧是从前的模样。
十三年前,赵庶人之乱发生的时候,公孙照只有四岁,但也已经能记事了。
阿耶在门槛那儿停下,回过神来,笑眯眯地看她七手八脚地翻那高高的门槛。
那时候提提还在襁褓里。
阿娘看她衣襟脏脏的,还埋怨阿耶:“别让她乱跑乱跳,看这弄得,跟只花猫似的……”
她也不怕阿娘,笑眯眯地吃自己最爱的饴糖。
正房外有几棵金桂,彼时开得正好。
风吹过来都是香的。
回首往事,真如同做了场梦一样。
……
公孙照的拜帖送到崔家,先递到了崔夫人手上。
若是寻常儿媳妇娘家来人,她知道之后,不过点一点头,也就罢了。
但是公孙家……
事关重大,崔夫人不敢贸然做主。
到底使人将这拜帖递到了丈夫手上。
崔行友此时还在中书省,闻听此事,不由得皱起眉来。
公孙家当年的倾覆,本就令人侧目,更不必说在公孙家后边,还隐隐地还牵着一个赵庶人……
他不太想沾染此事。
只是转念又想,天子传召公孙六娘进京,大概也有些摒弃前嫌的意思。
这会儿要是再十分清楚地跟她划清界限,是否也有些不合时宜?
对着那份拜帖看了又看,几经思量,又叫心腹去打听:“公孙六娘既到了天都,可进宫拜见过天子?”
心腹出去打听了,很快又回来:“倒是进宫来了,只是陛下没见她,在外边等了会儿,就叫回去了。”
崔行友心下便有了分寸。
当下将那份拜帖随意地往案上一丢,叫人归家去给夫人传话:“你别见她,没得生出什么是非来。”
“明日公孙六娘到了,叫人领着去二郎房里,跟她姐姐说说话,也算是我们顾全了她们的骨肉情分。”
心腹唯唯。
不多时,外头侍从来禀:“相公,韦相公过来了。”
崔行友便往脸上挂一点笑,起身来迎:“俊含……”
侍从很有眼力地上了茶来,两人对坐,谈论起进来朝中甚嚣尘上的常案,期间,韦俊含视线一斜,忽的瞧见了那份摊开的拜帖。
当下失笑:“筋骨强劲,浑厚有力,颇有颜王之风啊。”
崔行友心下微惊,拿不准他是否瞧见了最底下的落款。
既怕韦俊含误会,又忌惮他与天子关系亲厚。
当下将那张拜帖捡起,递与他看,神色带着点无奈:“总归是自家亲戚,说起来,当年,公孙相公待我甚厚,今次公孙六娘上京,不好怠慢了她……”
韦俊含接过瞧了一眼,便将视线收回:“崔相公宅心仁厚。”
崔行友“嗐”了一声,摆摆手道:“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
翌日公孙照早早梳洗,往崔家去。
到了崔府门外,外边早有人在外等候。
公孙照自然是很陌生。
倒是潘姐认识,告诉她:“这是陶妈妈,先头夫人的陪房,后来跟三娘子一起到了崔家。”
陶妈妈既是先头夫人的陪房,自然有了年纪。
这会儿见了公孙照,却也不摆家中老人脸色,赶忙行礼,又有些感慨:“一别多年,六娘子也已经长大成人了。”
又领着她往里头走:“我们娘子知道六娘上京,高兴得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天刚亮就催我来等着,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公孙照进了门,不免要问:“是否方便去给府上夫人请安?这原也是小辈该尽的礼数。”
“六娘有心了。”
陶妈妈脸上神情微微一顿,很快笑道:“只是我们夫人近来头风犯了,不好见客……”
公孙照听到此处,心里边已然明了。
又知道崔家长房并未离京别居,此时却不见崔大奶奶,便明白崔家其实不耐烦叫她来。
她也不气恼——她是为三姐来的,不是为崔家人。
她来得这么早,陶妈妈却更早就在等着了,可见三姐心里也记挂着她。
这就够了。
公孙三姐的相貌与长兄公孙濛有些像。
本来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不是?
家族剧变,同时遭遇了父丧,而后天南海北,离散各方。
阔别多年的姐妹再度聚首,各有各的凄楚和难处,不免都哭了一场。
陶妈妈叫人送了温水来,叫两人擦一把脸,再之后才坐下来慢慢地开始叙话。
公孙照说长兄:“先前在扬州见到,大哥瞧着都好,嫂嫂也好,孩子们念书的念书,年幼的年幼,没敢带他们远行。”
又说二姐:“二姐也好,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的,花姐夫在刺史面前得脸,她日子过得也顺遂。几个外甥我都见了,哦,二姐还叫我带了书信和东西给你……”
先说了公孙三姐最挂念的事情,拉了感情,又给自己姐妹两个牵线搭桥:“我来的时候,叫潘姐夫在后边购置些精巧东西,预备着到天都来卖。”
“只是一时半会儿人生地不熟的,既没铺子,也没买主,等他到了,只好来劳烦姐姐了。”
公孙三姐嗔怪她一句:“自家姐妹,何必说‘劳烦’二字?倒叫我好不自在!”
又叫小女儿来拜见姨母:“这是小的那个,今年六岁,前头还有个小郎,十二岁,在外边读书呢,等他回来,我叫他去给妹妹问安。”
等到中午,又留了公孙照用饭,解释说:“你姐夫在衙门里当差,今儿是他同僚四十岁的整生日,早早就定了要过去,不是故意要怠慢妹妹的。”
公孙照当然可以理解:“咱们自家人,以后多得是见面的机会,姐夫先忙正事,才是正经。”
公孙三娘轻叹了口气:“多谢妹妹体谅。”
姐妹俩聚在一起,吃了几杯酒,她眼泪就下来了:“我在崔家没脸,捎带着六娘你也被人轻慢。”
“正经的姻亲过府,全家人都装不知道,就咱们两个,冷冷清清的……”
公孙照坐在她旁边,轻轻地抚弄着她的脊背:“这有什么?三姐,快别哭了。”
她笑着劝慰:“从前那么难,都熬过去了,现在要好起来了,怎么反倒哭了?”
公孙三姐叫她说得又哭又笑起来:“妹妹说的是,是该高兴的。”
公孙照瞧了公孙三姐房里的陈设,精巧细致,又不乏夫妻儿女生活气息,也略微放下心来。
“不怕三姐生气,我来之前,也听了些话,进来瞧了,又把心放下来一点,别管旁处怎么说,你们房里小日子倒还过得不错。”
“你不详说,我也知道大抵是些什么话。”
公孙三姐摇头苦笑:“家里边出事了,起初倒是还好,时间久了,崔家人都有心来搜刮我。”
冷氏夫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去了扬州,公孙大哥外放,天都没人敢沾手公孙家的事情,她更不能大喇喇地在外边招摇,耳目蒙蔽,成了聋子瞎子。
那么好的地段,铺子竟然经营不下去,她怎么能信?
可这话是婆婆说的,不信,就只能撕破脸。
撕破脸之后呢?
她只能信。
再知道婆婆把那两个铺子贴补给了小叔,又私底下去劝丈夫:“咱们夫妻一体,还有几个孩子,分什么你的我的?五弟年轻,娘多疼他几分,也是寻常。”
又说:“这回的事情,你就当不知道,免得伤了兄弟之间的情分,也叫爹娘难做。”
把丈夫笼络到自己这边,叫他去替自己冲锋陷阵。
崔夫人到底还是要脸的,跟儿子吵了几回,虽再见了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终究没再伸过手。
关上门,过自家的日子就是了。
这会儿知道六妹蒙召上京,她是真的高兴:“总算是能看见一点指望了……”
公孙照在这儿用了午饭,再说会儿话,才回鸿胪寺去。
临行前说:“三姐等我的消息,等潘姐夫来了,我叫他来找你。”
公孙三姐应了声:“好。”
……
公孙照头天去了崔府,第二日又往顾府去。
相较于崔家,顾家便要客气得多。
顾大夫人见了她,又要留饭:“就是得吃得晚点,等你伯父下值回来,见见面儿,说说话,他也惦念着扬州你义父呢。”
公孙照自无不应。
这两家走动结束,回到鸿胪寺后,她再没有出门,只一心等待之后的凌烟阁面圣。
潘姐收了七、八张拜帖,拿与她看:“都是给娘子的。”
公孙照接到手里,挨着瞧了落款。
有几个是无甚交际的,大抵是觉得她蒙召上京,奇货可居,投张帖子,试探她的成色。
还有几张是公孙家的故交,知道公孙照这个小辈上京,投帖问候,也看她是否有时间往来拜访。
其中有在做官的,也有居闲在家的,不一而足。
前一类的公孙照都没有理会。
倒是后一种,她挨着提笔回复,感激之余,委婉地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依照公孙家当年的旧事,这么些年都没有断绝往来,甚至在她上京之后、局势未明的前提下,第一时间投帖来问,已经是极为仁厚的表现了。
公孙照领受了他们的好意,只是现下圣意未明,却也不愿将天都城的诸多目光吸引到他们身上去。
若是她能在天都扎根,那总会有以后。
若是不能,又何必将火牵连到人家身上呢。
回信一一递送各处,有一封送到了右威卫将军高子京府上。
彼时高子京不在府中,管事便送到了高夫人处。
高夫人瞧了一眼信封上的名讳,眉头蹙起来一点:“公孙六娘的回信?”
捏一捏,很厚重。
她心下微觉不快。
那边管事应了声:“是。”
高夫人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等他走了,再三思虑,到底还是把信封给拆开了。
不曾想信封里边装的不仅仅是回信,捎带着先前高子京去的那封信,也几乎原封不动的送回来了。
之所以说几乎,当然是因为那封信已经被拆开了。
在此之外的那页纸,才是对方的回信。
展开瞧了,竟然不是应允,而是再三谢过之后的婉拒。
高夫人心下五味杂陈。
等丈夫回府,先说:“这位公孙娘子,行事真是细致体贴,倒是我枉做小人了。”
高子京先前知晓公孙家的女儿蒙召上京,要使人过去问候,高夫人其实是反对的。
她知道已故的公孙预曾经帮过丈夫,也提拔过他。
她也知道丈夫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所以当年那么危险的时候,丈夫敢给公孙预说情,乃至于这些年与公孙家的往来,她也都认了。
但是公孙六娘忽然间被天子传召到了天都……
高夫人本能地觉得危险。
至少在圣意未明之前,她不希望丈夫跟对方发生太多的牵扯。
只是到底她也没能拗得过丈夫,那封信还是发出去了。
高夫人心神不宁:“等她来了,该怎么招待?就咱们家的人?太简薄了。多找几个陪客?这等关头,万一触了天子的霉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又怕对方是个轻狂人:“年轻人嘴上没个把门的,要是说一些不该说的……”
结果人家根本没打算来。
甚至于以防万一,连高子京的那封信,都原原本本的还回去了。
高夫人颇觉惭愧,又有些懊悔:“早知道……唉。”
高子京见了那封回信,也有些讶异,转而为之一笑:“公孙相公后继有人啊。”
又跟妻子说:“管中窥豹,公孙六娘非池中物,早早晚晚,都会名震天都的。”
……
杨士云大抵的确是打点过,要水也好,要吃食也罢,鸿胪寺那边,诸事都很妥帖。
到了太宗皇帝圣寿前两日,张主簿匆忙来见她:“杨少卿叫我来告诉娘子,后日凌烟阁外,不只是娘子,十六功臣各家都有后嗣要去的。”
这却是个新消息。
公孙照听得入耳,略微沉吟几瞬,便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替我谢杨少卿的好意。”
到了太宗皇帝圣寿前一日,又有礼部的官员来寻。
不只是公孙照,其余十五家功臣后裔与她一起,整整十六个人,先往凌烟阁去熟悉环境。
届时站在哪里,哪一步流程会用到他们,需要如何回话,如何行礼,规定得事无巨细。
太宗皇帝至今,已是不知多少年月。
昔年煊赫一时的十六功臣后裔,有的仍旧屹立于朝堂之上,也有的泯然众人。
对于后者来说,这次面圣,是莫大的机遇。
谁都攒足了劲儿,想在天子面前冒尖儿。
看谁都像是竞争对手。
而公孙照得到的警惕,无疑是最多的。
公孙家,是太宗功臣第一。
也是因为她被传召入京,才有了后边的太宗功臣后裔一起面圣的恩典。
倒是有个小娘子主动过去跟她说话:“公孙姐姐人才样貌如此出众,盖压众人,我在这儿先预祝姐姐前程似锦了。”
公孙照目光在她那件光泽黯淡了的灰鼠皮外袍上迅速扫过,而后笑着谢她:“借娘子吉言,敢问娘子怎么称呼?”
那小娘子向她福了福身:“敝姓许,宽兮绰兮,单名一个‘绰’字。”
公孙照便问候一声:“原来是彭城侯之后。”
许绰笑道:“姐姐客气,在这儿的,谁家祖上没有阔绰过?且看当世罢了。”
公孙照不免附和一句:“正是如此。”
……
如是演练了大半天。
到第二日,天还不亮,公孙照就早早起身,穿戴整齐,叫鸿胪寺的人领着,往宫门前的集合。
到凌烟阁外,礼部的人又是一番叮咛。
如此生等了近两个时辰,才终于被领到了凌烟阁前。
结果不想又出了意外。
十六人在凌烟阁外,依据礼部安排列定,约莫等了一刻多钟,又有内侍省的人来,四下里瞧一瞧,叫他们远远挪到后边的阴影处去。
礼部的人免不得要过去接洽:“这,只怕不太妥当……”
今次行事,是为了庆贺凌烟阁整修一新,十六功臣的后裔们是表演当中相当重要的一环,怎么能把他们撵到最后边去?
内侍省的人迎头就怼回去了:“去跟大监说吧!”
鼻孔朝天,趾高气扬地走了。
礼部的人:“……”
这很命苦了。
又不敢跟内侍省大监这样的天子近臣呛声,眉头紧皱了会儿,到底还是叫这十六个人往后边阴影处去站了。
一群人怨声载道:“这里?”
“这都是最后边儿了,隔那么远,谁能看得见我们啊!”
还有人说:“必定是阉人搬弄口舌是非……”
许绰悄悄地瞧了站在最前边的公孙照一眼,见她默然不语,泰然处之,自己便也就没有作声。
一群人抱怨了半天,却也什么都没能改变。
日光被身旁的太湖石挡住,阴影里看过去,身边所有人的脸上,似乎都蒙着一层前途未卜的灰。
脸上的怨气也紧跟着变重了,还有人在小声跟身边的人嘟囔。
礼部的人瞧见,先后过来警告了几回,终于暂且作罢。
……
日光明亮,却没有多少暖意。
天子驾临的礼乐之声就在这幽冷之中渐渐近了,原本萦绕在四下里的嘈杂声音,也随之消弭无踪。
公孙照立在十六人最前边,眼看着朝廷官员、勋贵要臣、外戚、宗亲们陆陆续续地过来在他们前边站定。
深紫朱红,玉带鱼符,人间富贵,莫过于此。
最后,是三省的宰相们和皇嗣、皇孙们簇拥着天子过来。
公孙照等人站在最后的阴影里,只能看见那煊赫的仪仗和一眼望不到头的扈从。
那金色的穗子在半空中随风浮动,如同世间至高无上的威权,高高在上地晃动在万千人的眼前心头。
因为离得远了,甚至于连前方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了。
热闹都是他们的,而公孙照等人,站在被遗忘的阴影里。
如是不知过了多久,公孙照倏然间听到了一道声音,如雷霆一般,直击灵台。
有内侍高声传话:“陛下问太宗功臣后裔,可有人知道,为何要让尔等立于阴影之中?”
空气似乎短暂地凝结了几瞬,紧接着又迅速地融化开来。
无数人的目光后移,潮水一般,看向了被搁置在热闹喧嚣之外的那十六人。
多数人都觉惶然无措。
公孙照听见自己的声音稳稳地响了起来:“回禀陛下,臣女知道。”
内侍传达天子的命令:“讲。”
公孙照徐徐道:“坐对明灯,不可以见暗。而暗中人见对灯者甚真,是故君子贵处幽。”
四下里一片冷寂。
公孙照听见那内侍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传了过来。
他说:“陛下令公孙氏女上前十步。”
坐对明灯,不可以见暗。而暗中人见对灯者甚真,是故君子贵处幽。出自《呻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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