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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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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念上辈子见过这位贵人两次。
第一次也是在七夕这日,母亲去世的悲伤下父亲让她与阿弟出来走走。阿弟称约了人,拿了她的钱袋子,把她扔在了街上。
她想着顺着人群回家,路过那棵黔城的百年老树,看见了天人之姿的圣上。
第二次是在将军府,她迎接将军与夫人,屈身向他们行礼,看清了他的模样,随后,夫人让她回了院子,给了她吃落。
冲撞贵人,她被关进了小院。
白念只知道,她那寥寥一生里,圣上是她见过最俊美的男子,也是最尊贵冷峻的。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她希望他带她走,却也知道或许并不会成功。
虽然美貌在黔城是排得上号的,可也不是顶尖的,更别提圣上这样阅遍美人的天下之主。
若是失败了,兴许会被赐死,白念想着,希望是一箭穿心,白绫她上辈子试过了,死着很痛苦,听闻毒酒亦然。
她不知道老天爷让她重活的意义,所以她想要找到临安,让他再坚定地爱他一次,她想要爱。
但临安在宫里,所以她要去宫里找他。
爱和情谷欠让她有活着的感觉,她喜欢。
如果圣上不要她,她又还活着,那就像上辈子一样,她去给谢将军做妾,然后在将军府等他来。
收回思绪,在四目相对中,白念冲他笑了笑,随后往小乞丐处嗔怪一眼,便进了书行,没有太多停留。
然而今日的热闹与灯笼光下,白芷不知道,自己美得惊心动魄。
帝珩微顿,即便是后宫佳丽三千,他也依旧晃了眼。
女人看向他的目光很淡,除了疏离与礼貌,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见过这样一双眼,里面是一片荒芜,却漂亮得不像话。
就像是一张白纸,却五彩斑斓,这样的复杂。
收回视线,他朝那小乞丐看去,紫苏心领神会地赏了银子,没有铜板,而是一两银子,抵过了小乞丐今日所有的铜板。
他笑开了花,欢天喜地的,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冒,随后收拾东西,把那朵漂亮的野花给了紫苏便跑了。
帝珩抬脚进了书行,外面太过吵闹,他本就想进书行安静会儿。
却不想,一进门,无数纸张满天飞,落在了他的脚边,小二刻薄的声音紧随其后,“一个小娘子写什么话本,也不怕人耻笑,去去去。”
小二挥手推她,其实无意要扔那沓纸,可白芷有意松了手。
她在漫天飞舞的纸张中慢慢蹲下了身,素色的衣裳勾勒出单薄脆弱的身形,巴掌大的脸上无悲无喜,神色几近于寡淡,只是瞧着略有些怔怔。
像一汪死水。
与刚才嫣然一笑的生机灵动截然不同。
帝珩示意,紫苏和孟言便上前将那些手稿一张张拾起,只是紫苏递给了白念,而孟言递给了帝珩。
紫苏微愣,面上有一瞬间的懊悔。
“多谢公子。”白念伸出手,想要接过帝珩手里的那一小叠。
乍一见满身贵气的人,小二立马赔上笑想要上前,却被出来的掌柜拉住了,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
帝珩垂眸,将那张半仰的小脸尽收眼底,面若桃花,昳丽侬艳。双唇红润饱满,仿佛在索吻。
带着浅淡的笑,却是冰清玉洁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
说话时,他甚至能看见她口中那红软的小舌。
倏然间,帝珩笑了,“不必。”
要还的。
此番北巡,他没有带任何妃嫔,手下人也送过不少美人,但一来他对女色并非十分热衷,二来他嫌那些胭脂水粉都是些俗物,尽数拒了。
却不想有入眼的。
“爷,可要……”
白念拿了话本手稿回家,空无一人。
打开空匣子,她把手稿整理好放了进去。
幼时阿弟启蒙,隔壁开了女子学堂,夫子原是想教女儿,后来想何不开个女子学堂,一来传授些知识,二来收着钱补贴家用。
价比男子的便宜,可最后去的也不过八九人。
白母与白父商量后,也将她送去。
白念的成绩极好,夫子说若为男子,可去参加科考,或许能得红名。
夫子不拘男女,他如何教男子,就如何教女子,只是有些内容略有变动。
可阿弟的成绩极差,又不肯认真学,一再被夫子斥骂。
入学的第二年,白母对白念道,“念姐儿,日后你不必去学堂了,有了对比,你弟弟难免委屈,你让他好些读书。”
她抗争不过,读书一事便这样落下了。
她爱读书,可那有如何。
后来她攒钱,买旁人用过的纸,或是和阿弟交换他用来画乌龟的纸,开始写话本。
也不知是何时的兴趣,横竖就开始写了。
被母亲发现,她说,“你一个女娘,喜欢读书喜欢这些,害不害臊,想不想嫁人,女子无才便是德,你懂不懂。”
白念问母亲,“那您为何送我去学堂?”
“好嫁个好人家。”
“那为何又不许我去?”
“你哪有弟弟重要。”
白念告诉母亲,夫子夸了她写的话本,母亲却说她在炫耀。
最后话本被撕毁。
关上匣子,白念洗漱后换了寝衣,躺上了床。
没由得想到了临安,她觉得她能去皇宫见他。
临安会夸她貌美,夸她话本有趣,夸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夸她时,眼睛亮晶晶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喜欢这种感觉,即便她不喜欢临安。
次日,她醒来时,白父和阿弟还没有回来,白念知道,白父在外面有了人,白母也大概猜到了,可病痛折磨,她装聋作哑。
白念没什么想法,爱能长久本就不可信,她从来都不奢求长久的幸福,她只要自己拥有短暂的快乐。
所以她要去找临安,临安会爱她。
将军府正在用早膳,圣上回来时派人查了一个小女娘,没有想过瞒着谢必安,所以他知晓了。
两人关系好,有幼时的情分。
“您看上了那个小女娘?”谢必安说话直来直往。
帝珩微抬眼,没有说话。
“你要看上可抓紧了,听闻我受伤在这养病,手下人可想着孝敬我,那小女娘的貌美,说不得就被人拿来给我做妾。”谢必安笑道。
他素来没规矩,但忠君。
“聒噪。”帝珩道。
“食色性也,端那些冠冕堂皇的架子做什么,我这叫坦坦荡荡。”
也就他敢说这样大不敬的话。
圣上并不是小气之人,也顾念着两人幼年的情分。
吃过早饭,白家的门被敲响了,看着门外锦衣的女娘,白念等到了。
圣上处事一贯是这种风格,直接将人请上门。
“不知公子找我所谓何事?”
紫苏理由是公子寻她有些事。
白念坐在圆桌对面,没有半分紧张,她这人连生死都不怕的,哪会怕这个。
听说她顺着紫苏的话就上了车,乖顺得奇怪,帝珩也有些意外。
“你胆子倒大。”他说。
白念穿的还是昨日那身素色衣裙,只不过昨日簪的是一支梨花簪子,今日是一支桃花簪子。
都是木簪,做工在帝珩看来粗糙至极,可戴在她那如瀑的乌发之上,却又显得恰如其分,木簪尚且如此,若是换作金簪或玉簪……
他的私库中首饰不少。
“贵人若有心要我来,左右是拒绝无用,您身份尊贵,想来不会做那些为难我一个小女娘的事。”白念浅浅笑道。
恰如一江春水泛起涟漪的温柔。
“再者,我也有事求您,便也顺水推舟。”她直白道。
“说来听听。”帝珩道。
“昨日相见,我瞧见您身边伺候的人,不像是寻常,倒像来自宫里,贵人莫怪,此前将军府来过宫里太监,我在识人方面还算厉害,便也认出来了。”
她停了一下,看他的反应,又接着道,“我从前有一阿弟叫临安,与一铭阿弟原是双生子,可后来大师说两人在一起不详,父亲便将人卖进了宫里当太监,母亲死前让我去寻他,我答应了。”
“故而今日贵人来找我,不论让我做何事,只要能带我去京城宫里做个奴婢,能够寻我那阿弟,我无有不从。”
夏日炎炎,屋内放了冰,便只有凉爽。
白念跪在地上,背脊挺拔,将纤细脆弱的脖颈暴露无遗,她生得白皙美丽,此时的模样让人生出了渴望与占有。
适才眼中的纯粹与空旷,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帝珩轻轻转动手上的玉扳指,“你既聪慧,那也应该猜到我让你来的目的。”
“贵人想要我。”她抬起头,一双桃花眼妩媚,却又因眼中的澄澈显出干净,又纯又谷欠。
“会吗?”
“会。”
青天白日,屋内却暧昧纵横。
帝珩从未做过这样的荒唐事,白日宣淫。
他的手抚摸白芷嫩滑的脸颊,她有一身好皮肉,比宫里金尊玉贵养大的娘娘们有过之而无不及,花样多放得开,攀附着他,眼里只有他一人。
沉浸快乐,无法自拔。
里里外外,吃了个干净。
食色性也,谢必安说得不错,他也是个俗人,对这档子事也生出了沉溺。
两个多时辰,叫了五六回水,都是精力旺盛的人。
谢必安来寻他时,也听见了里面的声,识趣地离开,却对那女人的声音生出莫名之感,好似原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