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太阳》木子李厘

2、第 2 章

　　次日清晨，猫还没睡，鸡还没起。

　　陈今越就被人从被窝里面薅了起来，凭借自己寒窗苦读十年锻炼出来的意志力洗漱完，拿起书包就往楼下赶。

　　“要不要叫爸爸送你们？”
　　陈今越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扶着鞋后跟往下踩，差点没站稳，“不用了，他们在楼下等我，走啦妈妈。”

　　“慢点，记得去买早餐，”赵嘉玉站在门口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不禁扶额。

　　楼下，一男一女，一左一右，坐在两只卡通摇椅上，一晃一晃的。

　　谢询手里还拎着刚热乎买的早餐，空出一只手把手里的豆浆给插上，一同递给她，“我以为你昨天晚上办了休学。”

　　陈今越知道自己起晚了，眯着眼睛讨好一般笑嘻嘻地接过，转头看到旁边面无表情嚼着鸡蛋的温旖，故意凑到身边贴着她说：“我们一一小公主昨天晚上肯定累极了，都给我们累瘦了，”还将手伸到她腰间，企图从她平坦的小腹旁掐出一点肉，好吧也没瘦，一直这样。

　　温旖被猛地一掐，抬手就把她的手拍开，走快了两步，把他们两落在后面，“托你两的福，昨晚我爸妈帮我写到凌晨2点。”

　　陈今越咬着包子，想重新追上去，被谢询拎着书包带扯回来，“吃东西别跑。”
　　“哦，”陈今越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开始跟他们分享导致今天早上差点迟到的理由，话语间是藏不住的兴奋，“哎我听王庆说，我们学校来了个转学生，成绩巨好，还是学理的，而且！好像长得很好看！”

　　王庆是之前同班时候的班长，可谓号称“小灵通”，逛老师办公室比逛花市还自在，提前到手各类放假活动等一系列八卦信息。

　　温旖：“你怎么知道？有照片？”
　　陈今越伸出食指摇了摇，“王庆昨天来学校帮忙打扫教室，说在办公室遇到的，就是不知道被分哪个班，真希望我的班里能多几个帅哥。”

　　谢询看她一脸花痴样，看了眼手表，开口打断幻想，“就王庆的眼光，应该长得很丑，还有五分钟。”

　　前面两个人拔腿就跑。
　　陈今越边跑，还忍不住吐槽：“你怎么在背后蛐蛐别人。”

　　想到高一时候的联欢晚会，王庆用班费买的大红花说要装饰教室，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温旖在一旁笑出声。

　　好在千赶万赶，在最后一刻关门前赶进校门。

　　格致没安排提前回校的时间，领分班、报道、开学典礼一同设在了开学第一天。

　　乌泱泱的人头挤在没几块板子大的两个公告栏前，文科一边理科一边，教导主任黄任达顶着个光头拿着喇叭站在中间的台阶上喊着，“看完分班赶紧去对应的班级，不要在这里逗留。”

　　温旖踮起脚发现人群里出现几个认识的面孔，跟身边的人说：“文科在那边，我先过去了。”
　　谢询朝她点了点头。
　　陈今越还在试图往前凑能看清楚点，分不出精力应她，手向后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她知道了。

　　谢询看她一副急着往前挤的样子，默默走到她身后，左手抓着她的书包，右手护在旁边一点一点往里面挤。
　　前面的人群跟自动感应机一般，突然散开来了，轻而易举地就挤到前面，只是后面的人还不断地往前挤，两个人隔着书包贴在一起。

　　不过前面这个人好像没什么感觉一般，一脸认真地扫视着贴在公告栏上的分班表，突然表情一变，说不清是开心还是失望。
　　“哇靠我进培优班了，啊我们又同班了谢询，”声调明显的先扬后降。

　　谢询闻言，抬头将视线移至分班表上。

　　高二1班。

　　陈今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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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询。

　　找到她的名字，又找到自己的名字，眼底出现几抹不明显的笑意，“恭喜你。”

　　两个人从人群里退出来，陈今越嘴里还在嘟囔着，“这算什么恭喜啊。”
　　谢询低头看她，“为什么不能恭喜？”

　　陈今越抬起头，初晨的阳光刺得张不开眼，皱巴着一张脸说：“拜托，读了十年，同班了十年，现在第十一年了还同班，你不烦吗？”

　　谢询稍微侧身挡到了她旁边，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声爽朗的喊声打断了他，“阿询，这儿。”

　　陆则平从教学楼里窜出来，头发剪短了点，看着有点刺手，单肩背着书包大大咧咧地往两人面前一站，又低身凑到陈今越跟前，“早上好呀小陈，听说你又跟我们询哥一个班啦？开不开心？高不高兴？激不激动？”

　　陆则平是他们小学的时候认识的，整天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逗逗这个逗逗那个，心思倒是跟小学生一般单纯，天天跟谢询称兄道弟的。

　　陈今越见他笑得贱兮兮地调侃自己，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
　　说完想绕开他往前走，却被他挡在跟前。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陆则平摆出一副要跟她算账的模样，突然旁边伸来一只手把他的头推开。
　　谢询：“报道了。”

　　陈今越看眼前的阻拦物被推开，抛下两个人抬脚就走，马尾扎在后脑勺随着步伐摇得起劲。
　　像只生气的河豚。

　　谢询看着她走进教学楼，转头问陆则平：“你走不走？”
　　“走，我在你们隔壁，”陆则平看着消失在教学楼的人影，不解发问：“她生气啦？你们大早上又吵架啦？”
　　谢询没应，一样抬脚走人。

　　陆则平看着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心里不断嘀咕。

　　黄任达见在台阶上喊着没用，走下来一个一个逮人赶，走到陆则平身后发现他还站在原地不动，抹了一下头上的汗，催促道：“还站在这干嘛呢，蒸桑拿呢还是晒太阳呢，这么愿意站到我办公室门口站会。”
　　“没没没老师，这就走，”陆则平赔着笑脸赶紧溜。

　　“这才开学第一天，一个个松散成这样，那边几个找到分班就别在这逗留，赶紧抓紧去教室报道。”

　　格致的主教楼一共分成三栋，一个年级一栋，每栋对应的楼层都有开放式的走廊连接着，文理各分一半，顶楼是一年下来使用次数屈指可数的实验室，不过与其他学校的安排不同，格致里班级数字越小反倒楼层越高，高二1班正好被安排在5楼。

　　等谢询爬上找到1班门口，班里已经基本坐齐了，人不多，粗略看一下大概也就四十来人。
　　坐在前面认识的同学朝他打招呼，他一一点头回应，目光搜寻陈今越的身影。

　　找到了。

　　她和之前同班的同学一同坐在角落靠窗的倒数第二排，这倒是她喜欢的位置，做坏事不怕被老师发现，见他进来看了他一眼也不打招呼，反而跟同桌聊得更起劲。
　　只不过一个白色印满Kitty小猫的书包放在她后面位置的桌子上。

　　谢询意会，刚才公告栏前失望的情绪瞬间烟飞云散，挎着书包就往那走。

　　一位认识他的男生叫住了他，示意他前面的位置，“坐这吧，都没什么位了。”
　　谢询：“不用了，我坐后面。”

　　“那不是有人占着吗？刚才大勇要过去说有人了。”
　　谢询点了点头，淡然道：“嗯，我知道。”

　　谢询走到最后一排，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位置我能坐吗？”
　　陈今越伸手拿回自己的书包，故意唱反调一般，“不能。”

　　谢询拉开椅子坐下，随手将书包塞进课桌底下，“好，谢谢。”

　　陈今越的新同桌有点搞不懂他两的相处方式，之前同班跟他两都不太熟，只和陈今越说过几句话，感觉她还挺好相处，不过听之前班里的同学说，谢询这个人虽然成绩好但脾气好像不太好，但今天怎么感觉他还有点……幼稚？

　　“晓倪，晓倪？”

　　吴晓倪回过神，转头询问：“怎么了？”
　　陈今越指了指她桌边快要掉下去的笔袋，“你东西要掉了。”
　　“哦，谢谢。”

　　窗外学校的香樟树有六层那么高，枝叶交错，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叶片，斑驳陆离地洒在桌面上，绿意盎然，但也挡不住夏日的热，头顶的风扇吱吱呀呀地响，教室里熙熙攘攘的说话声，都在宣告着新学期的开始。

　　烦。

　　陈今越生无可恋地趴在课桌上，一只手无力地放在脸边扇风，像一只翅膀受伤的小鸟，用力却无力地扑腾着翅膀。

　　门口进来一个身影，黑色的polo衫扎在穿着皮带的灰色裤子里，身上的汗映到衣服上，胸前有块颜色比较深，他把手里拿着的不锈钢保温杯放到讲台上，敲了敲黑板，“好了，安静一下啊，”又朝门口招了招。

　　陈今越起身，往后靠到椅背上，微微侧头，小声对着后面的人说：“我赌他教数学。”
　　谢询：“加一。”

　　陈今越偏头看向吴晓倪，“你呢？”
　　吴晓倪：“我猜物理。”

　　就在他们打赌的时候，门口进来了一个较高的身影，男生的面孔陌生，穿着格致的黑白校服，皮肤比一般男生要白，书包规矩地背在身后，不过头发有些长挡在眼前，看不清眼睛，但不妨碍别人觉得他好看。
　　底下开始有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讲台上老师示意他自己找个位置坐下，他身高较高，目光停在了谢询的隔壁，走到旁边，礼貌询问：“同学，这里可以坐吗？”

　　声音温柔，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陈今越的视线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谢询点了点头，回应：“可以。”
　　陈今越刚想问他是不是昨天晚上大家议论的转学生，头就被谢询推了回去。

　　“同学们好，啊，欢迎大家加入高二1班这个大家庭，好吧，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姓刘，啊，叫刘波……”

　　这位刘老师讲话带了好多语气助词，好像当逗号用一样，下面已经有几个人忍不住笑出声。

　　“同时我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

　　陈今越听到这句话，转头和吴晓倪对视，朝她挑了下眉，“准不准？”
　　吴晓倪偷偷笑出来，向她比了个大拇指，嘴里一颗虎牙悄悄探头。

　　讲台上刘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串数字，又敲了下黑板，“上面是我的号码，大家都记一下，啊，要请事假还是请病假，就打这个电话，啊，没有事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好吧，我也不是陪聊，啊。”

　　班里嬉笑一片。

　　“好，我也介绍完了，你们也认识我了，”他把手里的粉笔扔回粉笔盒里，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双手撑到讲台上，“是不是该我认识认识你们了？”

　　“不要啊老师。”
　　“老师不要自我介绍，我们都认识。”
　　“不要啊……”
　　“对啊老师，我们都认识。”

　　刘波拍了拍讲台，“肯定有人不认识，你们认识有什么用，我又不认识你们。”

　　“不要……”

　　刘波打断，“好了，别浪费时间，从第一组的同学开始，一个一个上来讲台介绍一下自己，”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银色手表，“现在八点多，抓紧时间，啊，待会九点要去大礼堂参加开学典礼。”

　　陈今越觉得自我介绍必须列入当代年轻人最不想面对的社死场面之一。
　　今天第一次这么庆幸选了这个位置，四十多个人，一人一分钟，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一想到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介绍自己，陈今越恨不得用脚趾扣出一座城。

　　班主任的话已经令下，大家即便在不情愿也上台说了几句。

　　“同学们还有老师，你们好，我叫小绿，我的爱好是打游戏，如果有想打排位可以拉我，我随时奉陪。”
　　刘波低头看了眼花名册，“哎呦，你好你好小绿同学，待会手机拿过来交哈。”

　　“大家好，我叫小蓝，我这次是踩狗屎运才能跟大家同班，平常爱好就吃饭吧，对吃饭，然后这一年希望和大家好好相处，下一年能同班再说吧。”
　　刘波：“好，没关系小蓝同学，我们学校流浪狗特别多，啊，爱吃饭好啊，中午多打点，好吧。”

　　“大家好，我叫小红，平常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爱看点帅哥，大家有帅哥看可以分享给我……”
　　刘波大手向后一挥，“那你真是幸运，啊小红，我们班帅哥这么多，是吧。”

　　底下有女生反驳道：“老师，就两个而已。”
　　刘波回头，“哪两个？”

　　那位女生指向角落里最后一排，刘波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

　　靠窗的那位一只手撑着头，察觉被cue到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唇被拉得笔直，看起来有点不太好惹。

　　靠过道的另一位倒是坐得笔直，刘海遮挡下漂亮的眼睛微微弯着，嘴角上扬，看起来温柔又好说话。

　　刘波毫不犹豫选择了靠过道那位，“啊，刚好，来，过道那位同学来介绍一下自己，大家都还不认识你。”

　　新同学没什么犹豫，起身就走去讲台。

　　“大家好，我叫程旴什，是从C市过来的转学生，很荣幸能跟大家成为同学。”

　　C市离阳城得一千多公里，陈今越忍不住转头跟谢询嘀咕：“格致这么好吗，人家都跨越千里来这边读？”
　　谢询没兴趣跟她讨论其他男生，她也不在乎。

　　倒是吴晓倪用胳膊肘戳了戳她，手指小心指了下讲台上的男生，凑到她耳边：“他脸上有个酒窝。”

　　陈今越重新看向讲台，男生从刚才进班脸上就一直带着笑，现在还好脾气地回答底下同学好奇的声音，右边的脸颊处微微凹陷，像是没什么脾气。

　　刘波笑着打断底下接二连三的问题，“好了好了，有什么问题大家私底下再去和旴什同学交流，啊，同桌来吧。”
　　谢询应声，去到讲台。

　　与程旴什柔和的五官不同，谢询五官比较锋利，眼尾微挑，薄唇带了点粉。
　　微眯着眼，看到角落里窗边一脸幸灾乐祸的陈今越，眼底多出几分无奈的笑意。

　　“大家好，我叫谢询。”

　　刘波抱着手，点了点头。

　　……

　　“没了？”

　　谢询：“嗯。”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迟到了：（以后还是9点吧[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