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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东海初战 ...

  •   容国海岸线长绵延两千里,北段多为悬崖峭壁与深水港湾,昀佑用了整整五年,在龙牙湾建了水师母港;中段的苍澜泽都是浅滩与红树林湿地,全部用蟒竹设了暗桩;南段星罗棋布的“七星卫岛”,每座岛间都以浮桥、水下暗链相连,烽火台、望海楼一应俱全,驻百人设“岛尉”。

      这些年,昀佑从各处选调合适的兵将组成“水师”,训练他们在浮桥上作战,就像在水中甲板上一样,景昀岄时不时非要跟着去,景冥拗不过,便让昀佑带着她。

      东海的海风裹着咸涩水汽掠过龙牙湾,浮桥在浪涛中起伏如巨兽脊背。十来岁的景昀岄赤脚踩在湿滑的木板上,双臂平举似展翅海燕,竟比身后踉跄的水军新兵还稳当三分。

      某天景冥来巡视东海:“昀帅这布防,怕是一只海星进出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睛。”

      “不如五王爷的‘毒墙’妙。”昀佑将图纸铺在桌上指给景冥看,“陛下请看,七座主岛都被五王爷设了狼牙礁,上面全是剧毒。”

      “左舷来风三刻,该下锚啦!”小公主突然指着天际翻滚的积雨云大喊。正操练阵型的将士们一愣,领队参将猛拍大腿:“四公主神了!这云头确是飑线将至的征兆!”

      浮桥另一端,景昀昭将《潮汐算经》摊在膝头,指尖沿着海岸线缓缓勾勒:“苍澜泽的暗桩间距若再缩半丈,退潮时或能困住中型战船。”少年抬眼望向正在调试机括的景禹,“五皇舅的连弩机若是加装防水牛皮,或许……”

      “昭儿这法子妙!”景禹抹了把额间汗珠,沾着机油的手在图纸空白处疾书,“明日便让工部试制三百套防水罩!”

      昀佑抱臂立在瞭望台上,看小太子不过三言两语便让躁动的工匠们沉心静气,唇角笑意渐深。景冥不知何时悄然而至,玄色披风被海风鼓成猎猎风帆:“昭儿这统筹之能,倒比朕十二岁时强些。”

      “何止是太子殿下。”昀佑指向正给老兵包扎伤口的景昀晞,“二殿下把《千金方》当玩着闹背熟了,方才还教军医用海藻止血。”话音未落,底下传来景昀岄清亮的吆喝——小姑娘竟指挥着十名士卒,用渔网和浮木搭出微缩版七星岛沙盘。

      “毒墙要摆在蛟头礁!”她踮脚将狼牙状贝壳拍在沙盘上,“母皇昀姨你们看,这样涨潮时毒水会顺着暗流……”

      景冥弯腰细看,墨玉般的眸子里映着女儿飞扬的发丝:“岄儿这布阵法,倒有几分你当年火烧兽栏的狠劲。”

      “陛下的儿女,自然比臣要强。”昀佑笑着展开防务图,“陛下且看南段卫岛——四公主前日玩耍时,说要在浮桥下挂铁蒺藜防蛙人。臣让工匠试了试,还真逮着两个泗国探子。”

      暮色染红海面,景昀昭捧着重新测算的潮汐表来找昀佑。少年太子衣摆沾着星点墨迹,眼神却亮如启明:“姨母,若在朔望大潮日于苍澜泽增设火攻船,或许能补足毒墙射程。”

      浪涛声里,景冥望着沙盘前头碰头研讨的一大一小,忽然将昀佑鬓边海风吹乱的玉簪扶正:“这东海,终究是年轻人的战场了。”女帝笑着捏了捏昀佑的掌心,“昭儿如今开口闭口‘水师改制’,连重阳宴都要用战船模子盛菊花糕。”

      咸湿的海风中,景昀岄骑着木制“战马”呼啸而过,珊瑚珠串在颈间跳成一片红浪。在她稚嫩的“冲杀”声里,七星岛的烽火台次第亮起,将容国海疆照得煌煌如昼。

      ——————————

      昀佑建设海防的同时,景禹日以继夜的带领手下工匠研究战船,并向全国征集战船模型。如今,青铜为骨、沉木为“肉”的“破浪”舰在晨光中泛着冷冽青光。景昀岄趴在船舷边,将贝壳串成的“战船”推入浪涛,看着它在漩涡中灵巧穿梭,突然扭头大喊:“太子哥哥!若在龙骨处加两道凹槽,破浪速度还能再快些!”

      景昀昭从一摞海防文书中抬头,少年太子玄色常服上还沾着昨夜批注的朱砂,闻言竟真提笔在图纸边缘记下稚语。甲板另一侧,景芝岚正与工匠争执不休:“齿轮模子必须用黄铜!铁器浸海水不过半月便要锈蚀,我父亲的《工器注》里写得明明白白!”他攥着景禹亲绘的机括图,耳尖因激动涨得通红。

      景冥立在舰桥高处,冕旒垂珠掩去眼底笑意。女帝指尖抚过“破浪”舰新漆的鲛皮护栏,忽觉掌心微刺——两道细如发丝的裂痕正藏在雕花菱纹下。

      “陛下小心木刺。”昀佑恰在此时现身,“试航时辰将至,是否让臣带几位殿下回舱?”

      海风忽烈,吹散景冥低语:“户部呈的南海沉木,入库时验过几遭?”

      “苏尚书亲自盯着劈开查的年轮。”昀佑答得轻快,但她知道,景冥也记起那日验材的官员莫名溺毙在酒窖,随即换了新人。那么,文书从拟定到最终呈报,到底混进了多少双眼睛呢?

      震天号角声里,巨舰犁开万顷碧波。景昀岄趴在观测台:“风速每刻快半丈,西侧副帆该收三指!”他身侧老舵工瞪圆了眼——这是弄潮多年的老海狼才懂的秘技,公主居然心算出来了,难不成皇族景家各个天才?

      浪涌渐急时,异变陡生。

      底舱突然传来闷响,整艘巨舰如被无形巨掌掀偏三寸。景昀昭却似早有预料,清喝声瞬间压过混乱:“芝岚带人封死第二货舱!昀晞测算压舱石方位!岄儿——”

      “知道啦!左满舵三刻再回正!”小公主灵巧的蹿上桅杆,腰间金铃在飓风中炸响,竟与海浪频率隐隐相合。

      昀佑按剑欲动,却被景冥一个眼神钉在原地。女帝广袖下的手紧攥护栏裂痕,面上却淡笑:“且看他们折腾。”

      暗潮在皇家稚子的呼喝声中节节败退。当景芝岚灰头土脸地捧着断裂的齿轮冲出底舱,景昀昭已候在舱口,掌心托着备用的黄铜机簧:“可是第三传动轴?”

      “太子哥哥怎知……”

      “南海沉木纹理过疏,本就撑不住黄铜机括。”少年太子垂眸,将齿轮严丝合缝嵌入备用槽,“昨夜翻看工部物料单,见这批沉木与三年前南堤溃坝所用同出一源,便猜有人要故技重施。”

      云层后漏下一缕天光,照亮景冥眼底冰霜。当年沧澜江暗河被查,十七名治水官暴毙,最终顶罪的却是户部无名小吏。如今这陈年毒藤,终究是攀到海疆来了。

      自从东海回京,工部与户部成了盘旋在景冥头上的一块阴云。所幸有昀佑的陪伴,又想到晚间与昀佑的缠绵,景冥嘴角又不自觉地上扬。

      “陛下偷乐什么呢?”昀佑明知故问。

      景冥意味深长反问:“昨夜,爱卿睡得可好?”

      昀佑同样低声回应:“星汉灿烂抱满怀,阿冥,你觉得呢?”昀佑的声音略带着愉悦的暗哑,如磁石一般吸引着景冥。

      景冥耳根泛起薄红,如晚霞浸染白玉阶,下颌线却绷得笔直,将帝王威仪凝成九重宫阙的晨光。一声短促的轻咳荡开旖旎余温,玄色龙纹靴踏过丹墀时,已将那抹羞赧碾入龙纹云袖的褶皱里。昀佑面上笑意如晨露消散于朝晖,广袖垂落如云卷收,躬身行礼的弧度恰似量过礼制玉圭——左手压右手的叠拜礼,拇指距额前三寸,正是《周礼》载录最端方的君臣仪态。

      可惜这份愉悦很快就被打破了。西陵数郡遭逢旱灾,粮食欠收。事实上,容国每年都要更新国库存粮,为的就是预防天灾,使百姓不至挨饿,朝廷赈灾也有定例,按照流程拨粮拨款就好。然而如何确保粮食能及时、足额发到灾民手中不被贪墨,粮仓何时开放,种种细节还没来得及细细思量。

      退朝后,正与景冥闲话的昀佑灵机一动:“陛下,正好现在是运送军粮的时候,何不将赈灾钱粮与军资军粮一同交于臣?顺便沿途发放,待臣到了受灾地,便可不经他人之手,开仓放粮。”

      景冥眼睛一亮,颔首赞许:“此法可行。你即刻动身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一,东海初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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