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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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后，家仆将一封眉山来的书信交到苏轼手中，顺手接过了苏轼的官帽将其摆放在特制的檀木几上，便悄悄退了出去。
苏轼一向广好交游，走到哪里都会交一群朋友，更何况是家乡，只是从蜀中到京城路途遥远且艰险，他甚少有机会收到眉山的信件，尤其是在父母辞世后，一时他也很好奇。
展信一读，发现是少时同窗好友的信，想请他帮忙教导其独子，言其独子如何如何聪慧过人，已在眉山寻不到合适的夫子了，只好凭着少时情谊求到他面前。
苏轼好奇的不得了，他这位谢姓好友本就十分聪慧，只是缺少了一二分的气运，这才在嘉佑二年的春闱中名落孙山，令自己好友夸赞的聪慧该是何等的聪慧啊？
苏轼继续读信，待读到“犬子时年七岁，已精读《汉书》，人物列传倒背如流，颇有子瞻兄当年意气”，他为之一怔，又回忆起了当年在蜀中的时光。
那时他的父亲喜欢游历，母亲将他抱在怀中给他读《范滂传》，母亲不似一般古板严肃的先生只读不讲，母亲会耐心的为他讲解书中的字义，他感念名士范滂的风骨，每每听之不禁潸然泪下，追问母亲:“轼若为滂，母许之否乎？”
母亲会答:“汝能为滂，吾顾不能为滂母邪？”
此旧事甚为私密，连子由都不甚清楚，他亦没向旁人提起过。
所以，当他看到友人说其子最爱《范滂传》时，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感，提笔便要应了此事。
孰料，系统跳出来阻拦道:“劲敌啊！劲敌！”
苏轼不明所以，问道:“什么劲敌？”
“他是咱们未来状元小五的劲敌啊！此子如此聪慧，万一把咱们小五的状元抢了怎么办？”系统急的吱哇乱叫。
苏轼抬起皓白修长的手指，揉了揉耳朵，了了道:“状元又没被我苏家预定，自然是能者居之，更何况春闱又不是只能参加一次，我如何不能教导友人之子？”
“可……可是你不想根治苏迨的病吗？只有小五在第一次参加春闱时高中状元，你才能获得终极大礼包！根治苏迨的病！”系统急道。
苏轼搁笔摸了摸它的脑袋，爽朗道:“若小五不能一举夺魁，也是我苏轼之过，与他人无尤。”
系统见劝不动，悄悄躲到一旁emo去了，边emo边碎碎念道:“这是我统生第一个任务，我不想它有瑕疵，嘤嘤……哦，不对，是呜呜……”
苏轼笑眯眯的瞧了它一眼道:“多干实事，少焦虑。”他笔走龙蛇，回完友人的信后抬头对它说道，“去，将小五叫上来，我要给他补些课。”
数千里外的谢逸收到苏轼的回信，揣着忐忑的心情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快来，顺便带点贵府泡的元修菜及种子数粒，权作束脩。
谢逸提着的一颗心总算稳稳当当的放回了肚子里，又采买了些眉山特有的风味佳肴，一同封存准备带去汴京。
与谢逸轻松心情不同的是，谢晏小小年纪已经有了难以言喻的疲惫感，竹子师父最近不知发了什么疯，只要得空就拎起他来教他读书，比衡中的师生还刻苦，多可怕！
月明星稀，在去汴京的船上，谢晏又一次被迫起来挑灯夜读，脑瓜壳嗡嗡作响，两只眼睛青的什么似的，唬得谢逸连忙道:“我的儿，你才几岁，便是好学也要悠着来，日子还长着呢。”
谢昱看得羞愧不已，心道:难怪祖父那么看好五郎，这开窍之后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劲儿，他们几个兄弟确实都望尘莫及。
他亦拿出自己常读的书来温习，甚至又提笔一天做一篇文章。
谢逸扶额，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这种劲头，谢家何愁不兴盛？
谢晏心里苦啊，关键是他有苦说不出，他是被动努力啊！上辈子他若有这股子拼劲，清北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嘛！
如此过了两个月，在深秋之际，谢家的船终于悠悠的来到了汴京城。
谢晏站在船头举目远眺，整个一《清明上河图》映入眼帘，京城物阜民丰，繁华街景不一而足，看着看着，心头突然涌出一股哀伤之情，这么好的地方，覆灭只在一夕之间，从此成了无数汉人再也回不去的梦华之城。
谢逸见他小小年纪，一副神色戚戚的模样甚是奇怪，不禁问道:“晏儿可是不喜此处？”
谢晏猛的回过神来，果断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很喜欢这里，再喜欢不过了。”
谢逸低垂着眉眼，思索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在你这样小的年纪就送你来京读书，属实是为难你了，我当年因消息闭塞做了主考官最厌恶的太学体文章而落第，你的兄长因谢家卑微而落榜，希望父兄吃过的亏，不会落到你的头上，汴京乃天子之都，富贵威仪，虽说这里权贵之家数不胜数，可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对贤能之士求之若渴，或许离天子最近的地方，你才能窥见一丝丝的公平，得见天光。”
他摩挲着谢晏的头顶道:“同样，你也是谢家的天光。”
谢晏静静的听着父亲的肺腑之言，边仰着头看他边回道:“我省得，阿爹。”
谢逸带着子侄家仆来到巴蜀人在京城的容身之处锦里阁，谢逸开了两间上房，谢昱一间，他带着谢晏住另一间。
谢晏到处都很稀奇，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新鲜的不得了！
稍作休整，谢逸提前遣人往苏府递了名帖，言明次日要带着子侄一同来拜访。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申时初刻谢逸房间的门便被人叩响了，谢逸开门一看，见门外那人神清气华，梅姿鹤质，爽朗清举，未语先笑，目光粹然，不是苏轼是哪个？
谢逸忙扶帽整衣，迎客进门道:“子瞻兄，快请进，请进。”
苏轼闲步进门道:“越之贤弟，别来无恙。”
谢逸吩咐随从奉茶道:“实在是失礼了，本应由我先去拜访子瞻兄的，倒叫子瞻兄百忙之中抽空来跑一趟，惭愧惭愧。”
苏轼摆摆手道:“你我之间，不讲那些虚礼。”他单手支颐，笑道，“说来不怕你笑，我腹中馋虫实在是作怪的很，下值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过来了。”
吃喝最是能拉近关系的，谢逸识趣的很，说话间便亲自将自己从眉山带来的风味吃食摆了一桌子，有风干牛肉条，越椒泡元修菜，冷吃盘兔等等，谢逸又命人吩咐厨房做了跷脚牛肉和蔓菁羹，简单至极却每样都是苏轼的心头所好！
苏轼当即也不客气，净了手，与他边吃边聊，当他得知谢昱的遭遇后，不禁摇了摇头道:“眉山风气素来如此，无解。当年蜀中还是张相公主政，力荐先考带我们兄弟来汴京碰运气，这么多年了，眉山还依旧啊，家世显赫者中举轻而易举，家世寒微者即便再有才学，想要中举都难如登天。”
谢逸道:“所以家父才决定把犬子送来汴京读书，不瞒子瞻兄说，我在京师认识的人有限，前不久舅兄亦调出了京城，只能厚着脸皮来投奔你了。”
苏轼微微一笑道:“你能想到我，我很高兴。”他左右环顾一周问道，“既如此，令郎呢？”
谢逸道:“随他兄长去书局看书了。”
苏轼道:“小小年纪倒难为他了。”
谢逸摇了摇头道:“纵然家业再如何艰难，又怎可一味地逼迫他一个幼童，子瞻兄有所不知，此子幼时颇为顽劣，自开蒙后一日胜一日的刻苦，叫他松快松快，他还百般的不愿，真真是愁人的紧。”
“竟如此好学，倒是颇有乃父之风。”苏轼叹道。
二人又絮了一会子闲话，方听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谢晏抱着一堆“战利品”推开房门，嘚嘚嘚的跑到茶几旁将怀中的东西都放了上去，而后拍了拍手叉腰道:“汴京的点心果然胜过瑞丰斋许多，四哥定然会喜欢的。”他完全没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倒是谢逸故意轻咳一声，谢晏将自己的“战利品”摆了又摆，闻声问道:“汴京天冷，父亲可是沾了风寒？要及早吃药才是！”
他忽觉有人扯他的袖子，他皱了皱眉道:“大哥，你扯我作甚？”
谢昱指了指谢逸的方向，谢晏点点头道:“马上就码好了，这些白酥皮的点心最怕磕碰，稍稍一碰就碎得掉皮掉渣，到时候四哥还以为我抠门，故意买些边角料给他吃呢，那我岂不是大大的冤枉？！”
“谢晏！”谢逸认真道，“休得无礼，快过来见客。”
谢晏咻地扭头一看，果见房内有一生人，不由一怔，手上的点心包猝不及防的滑落，被那人眼疾手快的接住，放在茶几上摆好。
谢晏将手上的东西轻轻放下，水雾似的大眼睛眨巴了眨巴，乖巧又嘴甜的开始叫人:“漂亮哥哥……叔叔……”
苏轼被他逗笑了，摸了摸头道:“是伯伯，我虚长你父亲两岁。”
“啊？”谢晏仔细看了看自己的亲爹又看了看眼前之人，狠命的摇了摇头道，“不像啊。”
谢逸出离愤怒了，弹了他脑壳一下，笑骂:“是嫌你老子老了？”
谢晏撇了撇嘴道:“这倒是其次，主要是您真没这位漂亮伯伯俊啊。”
苏轼哈哈大笑道:“越之，令郎快言快语，十分有趣，我喜欢！”
谢逸扶额，无奈道:“既然如此，子瞻兄，这小子就托付给你了。”
谢晏瞬间目瞪口呆，仰着头问苏轼道:“您是谁？”
“苏轼，苏子瞻。”苏轼自报家门道。
谢晏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惊诧道:“您就是苏轼！？”
“如假包换。”苏轼逗他道。
谢晏抓马了，他能不认识苏轼吗？！苏大魔头从他上小学一直折磨到他大学毕业，如今是从课本里折磨他不解气，还改线下了？他这是撞了什么大运？
再者说，他能不认识苏轼吗？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头透着纸张都一股长者风范，完全不是眼前之人这般模样啊！
他果真是穿越了啊！请问迎面撞上历史人物是什么感觉，他立马就能回答:“抓马，非常抓马！”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