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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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氏最近发现吃嘛嘛香的儿子开始挑食了，而且挑的很有节奏，他不说自己不想吃，而且先寻个过得去的理由理所应当的少吃了很多东西，譬如下午吃多了甜糕，肚子胀胀的，只想喝碗汤，亦或者这碟豆腐兜子我爱吃，留着下午当点心吃，等下午去看时，豆腐兜子纹丝未动，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后来谢晏委婉拒食不管用了，开始表演，张大大的嘴，吃小小的饭，乍一看吃得挺香，其实没吃多少东西。
要知道谢晏以前像只贪吃的小饕餮，可从来没有挑食的时候。
章氏冷眼观察了几日，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谢晏在挑食的情况下不瘦反胖，粉雕玉琢的小脸肉乎乎的，十分好捏。
她怀疑他背着众人偷偷吃东西了，悄悄问了他的乳母与贴身随从，几人却都摇头否定了，这就奇了。
章氏并未声张，打算多观察观察。
书房里，谢晏将书童撵了出去，重重的关上了房门及窗户，确定周围没人了，做贼似的从抽屉端出一碟香蕈馒头，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他边吃边暗叹:谢家已是殷实人家，膳食中肉蛋菜蔬是从来都不缺的，甚至味道还很有特色，然而……竹子师父奖励他的吃食竟然比家里的饭好吃多了，是以自从拜师以来，他天天想方设法的留着肚子去吃竹子师父给他的饭。
哎，一个胃每天却要吃六顿饭，他整个都圆了一圈，真要命。
谢晏吃完最后一个香蕈馒头，抹了抹嘴，先开窗散了散味儿，等味道散的差不多了，他又关上窗户，煞有介事的提声叫了一杯热茶。
等吃饱喝足温了会儿书后，谢晏还是感觉肚子里撑撑的，他合上书本，决定出门活动活动。
他的书房前面是一座池塘，夏天的时候会开满荷花，此时是冬天的尾巴，只有池塘旁的几株梅树可供观赏。
他选了个风水宝地开始练八段锦，五禽戏，又即兴打了一段太极拳，直到身体热热乎乎的了才停了下来。
正当他拿帕子准备拭汗时，听见隔壁竹心轩响起一道断断续续的背书声，是昌哥儿在背《千字文》，背了好久仍不顺畅，时常卡壳，检查昌哥儿背诵的谢述渐渐没了耐心，终于忍不住训斥起来。
谢大夫人陈氏在一旁圆说道:“哎哟我的爷，昌哥儿才多大个人儿，去年才将将启蒙，总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吧！”
谢述怒道:“什么书背一年了还背不过？就他这个松懈劲儿还想科举取士，简直是痴人说梦！你一个妇道人家，平时里多劝劝他读书，少娇惯些，慈母多败儿！”
“哎？我好心好意的在这里斟茶倒水，受半天累怎么还有我的不是了？不是我说，昌哥儿好歹知道读书，仔细划拉划拉还认识百八十个字呢，总比晏哥儿强吧，晏哥儿如今恐怕还不知道《千字文》第一行是什么吧！”陈氏还嘴道。
谢晏隔墙一听，怎么两口子教育孩子还带拉一踩一的？谁说他不知道《千字文》第一行是什么？！
于是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提声说道:“啊！是爹爹呀，您也过来晨练吗？我正背书呢，要不给您来一段吧，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吊民伐罪，周发殷汤……谓语助者，焉哉呼也。”
谢晏虚空出一个爹来，嘴巴冲着竹心轩的方向，悠哉悠哉的背着书，在他大伯父的怒火上浇着油。
谢晏这么明目张胆的背书，谢述父子就算再耳背也听到了，谢述倒还好说。
昌哥儿听得瞠目结舌，干干巴巴的嘀咕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千字文》？必是看我为难故意拿着书念的，好个居心叵测的小子！”
谢述敲了敲桌面道:“你管旁人作甚，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再背不顺畅就要没收了你那堆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
昌哥儿仰天哀嚎，三天的时间够干嘛？爹爹真是好狠的心。
谢晏这边背的太起劲儿，书倒是没背错，只是脚底一滑人差点从高处跌落，万幸他挂在了半空中，回头一看，他的亲爹真来了。
谢逸拎着他的裤腰带，将他安安稳稳的放在平地上，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说道:“你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谢晏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
谢逸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两块瑞丰斋的水晶糕递给他道:“快吃吧，这段时日为了读书都没好好吃饭，看，都瘦了一大圈。”
谢晏闻言按了按肥嘟嘟的小肚子，深觉他爹应该看看眼科了，哪里有瘦明明胖了一圈。
他捏着圆滚滚的水晶糕，十分为难，他真的撑得吃不下了，哎，甜蜜的烦恼啊。
谢逸见他连水晶糕都不吃了，直觉事情有点严重，当即拉着府医给他诊脉，府医沉吟片刻，拱了拱手道:“二爷，小公子并无大碍，约摸撑着了，饿个一两顿也就好了，不必开药。”
章氏神色复杂的看着谢晏，疑惑道:“乖儿，你这几日都没有好好的吃饭，怎么就撑着了？”
谢晏挠了挠头，胡说八道:“书中自有千钟粟，读书读多了就是这样的。不说了，我要用功去了。”
他搪塞完父母，又溜回书房，将水晶糕紧紧的攥到手里，竹子师父该给他授课了，人家费劲巴力的教自己半晌还不收束脩，好金手指啊！
只是他等了半晌也没见竹子师父露面，他只好将水晶糕先放在瓷碟中，自己照着竹子师父给的拓本摹大字。
书房里透着淡淡的纸墨香气混着芸香合成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谢晏十分享受这样的宁静时光，会让他整个人都觉得澄澈起来。
然而，下一瞬窗外传来喧哗热闹声，昌哥儿像个怪叫驴一样在外面喊:“谢晏，谢晏，我来找你温书！”
谢晏笔尖儿一抖，认命的收了笔，将拓本胡乱塞进抽屉里，随手拿了本《南行集》看着，此时书房门大开，昌哥儿旋风一般跑了过来，将手中的《千字文》摊在桌面上，伸手拈了个柑橘边剥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谢晏，你何时背会的《千字文》，可有何窍门？”
谢晏疑问道:“窍门？什么窍门？这不是看一遍就会背的吗？”
“什……什么？”昌哥儿手中的柑橘瞬间惊落，掉在地上滚到了谢晏脚下，谢晏顺手弯腰拾起抛给他道，“我说我读了一遍就会背了。”
“我不信！”昌哥儿喃喃自语道，“神乎其技，哪里会有这样的人。”
谢晏摊了摊手道:“信不信由你，我实话实说而已。”
昌哥儿翻了翻自己那本卷了边的《千字文》 将其推到一旁，他抬头见谢晏在翻看一本他从来没见过的书，便道:“你手上这本你读过了吗？”
谢晏将书在他鼻子底下晃了晃，说道:“闻闻，昨天刚买的新本。”
一股十分浓烈的松烟墨的味道刺入昌哥儿鼻中，他挥了挥手道:“这是什么？”
“书局里最流行的诗集，书店老板推荐的。”谢晏道。
昌哥儿道:“你朗读一遍，我到底看看你是不是在吹牛！”
谢晏笑道:“这有何难？”
昌哥儿认识的字有限，为了防止谢晏诓他，他把自己的大哥谢昱叫了来。
谢昱听说谢晏有过目不忘之能，也十分好奇，见谢晏手上是一本《南行集》，不禁笑道:“这是苏轼兄弟出蜀赴京赶考时沿途所作的诗集成的册子，苏轼兄弟发达后，这本诗集在书局中十分畅销。”
说罢，他摸了摸《南行集》，感慨道:“苏轼兄弟双双金榜题名，希望将来咱们兄弟也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昌哥儿信心十足道:“我一定会考中状元的！”
谢晏就十分佩服他的自信。
谢昱弹了昌哥儿脑袋一下，调笑道:“好个大言不惭的小子，背你的《千字文》去！”
谢昱翻了翻着《南行集》，对谢晏说道:“上面的字可都认全了？”
谢晏点了点头，开始背诗，一首接着一首，流利极了。
谢昱的神色逐渐又漫不经心变得郑重其事，他随着谢晏的背诵一页一页的翻阅着，发现谢晏背的一字不差！
谢昱大为震惊，作为谢家的长子长孙他一向对自己要求很严格，读书习文认真勤奋一丝不苟，当然也自负有几分才气，两年前他就入了眉州最有名的书院读书，见过的聪明学生也不少，可没有谁似他五弟这般天纵奇才！
他合上书册，激动的拍了拍谢晏的肩膀道:“苏轼兄弟跟你爹年纪相仿，当年京中那场科举龙虎榜，你爹也有参加，只可惜巴蜀地区的进士名额太少了，你爹惜败，为此祖父遗憾了好久，常常叹息谢家家运衰微不堪，子孙后代竟一个成器的都没有。”
“你既有如此才智，应自当勤勉，将来好光耀门楣。”谢昱勉励道。
由此，谢晏过目成诵的事在昌哥儿这个大嘴巴的传播下，阖府上下已经人尽皆知了。
竹心轩中，马道婆正与谢大夫人陈氏缠平安符，听闻此事不禁纳闷道:“贵府小公子何时开了这样的窍？”
谢大夫人道:“约摸是从落水之后。”
马道婆眼珠子一装，勾了勾唇角，煞有介事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蹊跷，可别是被水里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吧！”
她说的严重，陈氏不寒而栗，忙问:“老神仙可有解救之策？”
马道婆道:“为了家宅平安，这事儿大夫人可得重视起来，你且准备几样东西，咱们需得在贵府开个醮坛打驱邪禳灾醮。”
陈氏看了两眼物品清单，点了点头道:“有劳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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