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无人爱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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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男人推门而入。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一顿，目光精准地落在蜷缩在床头的身影上。
窗外暮色蔓延进卧室，给房间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虚假的柔光。
梁雪意背对着方垂野，挺拔的脊梁骨朝内蜷缩着，随着急促的呼吸声，起伏出线条分明的流畅弧度。
他现在算不上有多好受。
屋内没开灯，借着窗外霓虹的灯光，依稀可见方垂野刚刚换下的夹克被他裹在自己的身上，那鲜少露出半分柔软的眼睫轻垂，里面是方垂野鲜少见过的，近乎温驯的怔仲神色。
随着门口处传来一声"咔哒"轻响，梁雪意呼吸声一顿，下意识将夹克囫囵拢在身下。
抬眼时，他的脸上已经迅速覆上了惯有的傲据神色，仿佛刚才那个嗅着丈夫体味，借此安神的人根本不复存在过一样。
方垂野手里甚至还提着给只只买的，本该在星港餐厅吃的特色甜点盒。
空气短暂的凝固了一瞬。
方垂野没开灯，也没说话，他所在的阴影角落使得人根本看不清他面上的具体表情，就站在门口的光影里静静看着梁雪意。
梁雪意被右腿处的抽痛折磨得有些疲惫。
他耳尖不可察地泛起一点淡淡薄红，却不肯先开口提起此事。
只是微微拧眉，语气尽量轻描淡写的平淡说：
“回来了？”
梁雪意下意识想扯下裤管掩饰那该死的义肢，可方垂野的目光在他狼狈的姿势和裸露的接口处流连片刻，意料之外的没有质问些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沉默地放下甜品盒，去洗手间打了盆温水，然后拿来了医药箱。
随后，在梁雪意面前单膝蹲下，动作自然得仿佛这一幕发生过无数次一样。
梁雪意面色不变，但他颤动的长睫却无声昭示了主人内心深处真正的波涛汹涌。
“别动。”
方垂野眉眼专注，声音低沉。
在昏黄暖光里，像一位给正在公主擦拭水晶鞋的英俊骑士，尽管这位"公主"一脚就能将他轻松毙命。
这个自上而下的俯视角度，令梁雪意终于从漫漫时光中，搜寻到了一点他曾经年轻过的痕迹。
……方垂野。
他妈的方垂野，狗日的方垂野，那个曾经扯高气昂，盛气凌人的方垂野。
梁雪意身体僵硬，想推开他，但腿上传来的剧痛和方垂野那过于镇定的态度，却让他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对方。
方垂野的手很稳，先用温热的湿毛巾小心擦拭着义肢接口处发红肿胀的皮肤，动作轻柔而……珍视。
然后他取出专用的润滑冷却剂和消炎凝胶，用指尖蘸取药膏，一点点涂抹在敏感的连接处。
微凉药膏缓解了小腿处的灼痛，但方垂野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小腿处细嫩皮肤的感觉，却激起了另一种更加难以言喻的滚烫战栗感。
梁雪意紧抿唇角，下意识别开了脸，耳根处却不受控地漫上了片片薄红。
他能闻到方垂野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混合着药膏的淡淡清香，充斥在鼻尖。
以往这种暧昧到水到渠成的氛围里，他们会……、
明明药膏已经恰到好处的缓解了抽痛，梁雪意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再次不合时宜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维护不及时，会导致义肢的神经信号接收不良，严重时甚至会损伤残留的腿部神经。”
方垂野低着头，一边熟练地上药，一边轻声对梁雪意叙述着，仿佛只是在给他进行某种再平常不过的科普：
“下次还疼，就直接告诉我。”
梁雪意喉头轻轻滚动了一下，想反驳，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这种像被什么湿热而粘腻的东西重重包裹的感觉，软得令人头皮发麻，仿佛但凡他轻轻触碰一下，就会瞬间随风飘散了。
那该死的幻觉呢？怎么还不出来搅局？
不对，事实上……眼前的一幕根本就是幻觉？！
脑子里那个卑鄙的存在故意恶心他，弄出这种令人作呕的幻觉，迫使他展现出矫揉造作的做作姿态。
一想到这里，梁雪意浑身的神经又瞬间紧绷了起来。
他泛白的指腹用力抓着身下夹克，眼神不动声色的默默观察着眼前"方垂野"。
他是真实的吗？
明明之前还不了解太多的时候，他反而能十分清晰的从关于方垂野的幻境里分辨出虚实。
而现在……
上完药，方垂野却没有立刻起身。
他抬眼，目光直直地看着梁雪意那双因疼痛与惊惶而显得水色氤氲的猩红眼眸。
“只只在车上睡着了，我本来想送她回房间。”
他忽然解释道，声音哑了几分：
“天黑了冷，想起房间里有厚衣服备着。”
这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梁雪意无声吞咽着口腔里肆虐的津液，那双灰眸里赤/裸的欲念令他大脑一片空白，登时间像短路的电路板一样火花四射了起来。
绝对不是他的问题。……是那个该死的"梁雪意"。
妈的，非要把我扯到你的时代。
既然这样，就给我一具年轻健康的身体啊！
而不是像现在这种，看着那双眼睛就不可自抑地想起曾经汗湿的相贴皮肉。连对方指尖不经意间划过皮肤的触感，都能轻易令它色令智昏的发起抖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呼吸可闻。空气里弥漫着危险的暧昧气息，以及一触即发的火热情/欲。
方垂野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梁雪意因紧张而紧抿，色泽偏淡的嘴唇上。
梁雪意下意识攥紧了身下的布料，心脏剧烈跳动着。
在这场无声对峙里，他终于率先移开眼，半是狼狈半是滚烫着发抖的，节节败退了。
然后，方垂野倾身，吻了上去。
不是一个温柔的吻，粗暴又热烈。
正如他这个人，虽然面上装模作样的功夫愈发炉火纯青，但是无论过了多少年，灵魂依旧还是那个自私冷漠又偏执至极的疯子。
梁雪意喜欢和方垂野做/爱。
脱了那层人皮，他就是一头食色性也的兽。
黑发沾染着汗渍贴在额头上，然后被他捋到脑后。灰色眼底弥漫的绚丽色彩来得暴烈又粗鲁，带着生而为人，骨子里那点与生俱来的下流与低俗。
梁雪意喜欢疼，因为疼痛会令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被沉重□□拖拽着勉强弥留在人世间。
某种湿软晦涩的东西带着不容置疑的侵占意味，撬开他的唇齿，深入，纠缠。
梁雪意急促喘息着，白皙指节间紧抓着的深棕布料此时变成了他唯一的浆，而方垂野就是那狂放招摇的风帆。
他们陷落在暴雨飘摇的床上，随着动作斜斜地晃。
许久，梁雪意撑着他宽阔的胸膛，勉强从混乱无序的状态里回过了神。
“我……对不起。”
他竭力仰着头，仿佛想借此逃脱方垂野眼里那些厚重而深沉的动人情意。
却不小心把自己最为脆弱的喉口暴露在了人前。
那条细白的颈子伶仃绷得笔直，随着呼吸的动作从皮肉里凸出展翅欲飞的料峭弧度。
梁雪意觉得自己太莫名其妙了，为什么要道歉？
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遵循着自己的本能去行动，他承不住那双眼里的爱。
这份爱对他来说来得太过莫名其妙，烫手又如履薄冰。
像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某天突然暴富。揣着怀里那些崭新的钞票，根本就没有半点脚踏实地的实感。
方垂野从他身前缓缓退开，呼吸也有些絮乱。
他看着梁雪意泛着水光，略显红肿的唇瓣，与那双因生涩与耻意而愈发艳丽的红眸，拇指轻轻擦过他唇角，声音沙哑：
“我去抱姑娘下车，很快回来。”
说罢，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角，仿佛刚才那个强势的吻只是一场出乎意料的意外而已。
脚步声终于远去后，梁雪意靠着墙壁，勉强脱离了那张被压出痕迹的大床，缓缓滑坐在地板上。
冰凉的触感令他精神一震。右腿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但唇齿间残留的触感，与胸腔里失序的心跳声，却暗自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无声寂静中，梁雪意抬手，用力擦过自己濡湿的嘴唇。
他掩在发丝中的眼神分外复杂，却又带着某种天真无措的茫然感。
几天后，USC最高级别的"圆桌会议"，在戒备森严的总部召开了。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前，坐满了各方势力的代表，肩章上的将星与微记无声彰显着冰冷的权威。
梁雪意身穿黑色军装，红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稠丽眉眼间掩去了所有个人情绪，只剩下独属于掌权者的肃穆与威严。
他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屈腿靠着椅背，将那份傲慢的刻薄与漫不经心的锋利演绎了差不多十成十。
柳炎温驯垂眸，帮上校倒好泛着氤氲热气的茶水，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他的记忆……究竟何时才能恢复？
不能再拖了，今年的资源战，梁雪意作为usc最高级别的执行官，势必得出席。
远远对上了马文.菲尔丁投来的问候眼神，柳炎勾起唇角，朝对方露出一个滴水不漏的亲切微笑。
十年一次的大洗牌，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眼前各怀鬼胎的同僚，还有更多十年磨一剑，妄想踏着梁雪意的尸体取而代之的野狗。
林恩杨多情的狐狸眼扫过上校靠在座椅里漂亮单薄的身影，远远朝他亲昵挑眉一笑，仿佛之前那副难堪的场面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诺亚区发生的丑闻，显然在第一时间就交到了六大警团另外四位警团长的手上。
普罗米休斯塔的西德.拉姆，USC最为年长的一位长官，是个身形异常瘦削的中年人。
一头金发被服帖拢在脑后，狭长的天蓝眼眸里闪烁着与这童话般色彩格格不入的鄙夷与苛刻。
他扫了眼桌上唯二空着的两个座椅，从鼻腔里轻嗤一声，声音嘶哑道：
“明年诺亚区又得多一个愚蠢的替死鬼了。”
他同样来自普罗米修斯的同僚诺顿.米妮，是位格外沉默寡言的女士。
小麦色的皮肤，纤长又不失力量美的宽阔骨架，她那双具有生命力的翠绿双眸从头到尾没有从自己的个人终端上移开过。
仿佛一位参与小朋友们茶话会的母亲，神情温顺，但满是敷衍的柔和之意。
梁雪意面上不动声色，眼神轻扫过他的诸位同僚们，脑海中不自觉想起了柳炎忧心忡忡的嘱咐：
“林恩上校虽然处世圆滑，但好在从不针对任何人。他这个人……”
“是那种无论谁出问题，都会毫不犹豫捅上一刀的家伙。普罗米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大事了，他们行事向来低调。至于诺亚……对于乔治殉职这件事，上校，万分抱歉。”
说到这里，柳炎深深吸了一口气，帮梁雪意整理好关于净化厂的叙职报告，这才郑重道：
“您唯一需要做的，是不去刻意得罪任何人。他们每个人所做的选择，背后都有无数只手在推着走……您能懂吗？”
当初那个和陌生人说句话都会腼腆到脸红的小男孩，此时此刻眼中闪动着的却是如此深沉的晦涩眼神：
“没必要刻意去庸附，但也不可太过刻薄。您是十年来唯一一位真正靠实力坐上执政官的人。”
这时候他雀跃的语气又显得像个崇拜英雄的孩子了：
“他们背后的人……会保证他们在资源战里平安活下来。毕竟十年前的老政策了，谁愿意真正去遵守呢？
没人想挪位子。您不去刻意引起众怒，就不会成为众夭夭之的枪靶。
枪靶另有其人。那位这几年……真是越来越刻薄了。”
“抱歉，我来晚了。”
梁雪意在来人低哑的嗓音中，骤然回神，措不及防就与那双灰绿眼眸对视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无人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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