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时雨 [世界之外]》观桐令

12、Infinite 2

　　“嗯，麻烦了。”

　　时间很快过去大半个月，顾时夜身上的绷带拆了，背后的伤以缓慢的速度结痂。
　　虽然他的视力还是没有恢复，但现在在屋子里已经能无障碍地走了。

　　你公司最近接收了一个新的项目，整日都很忙。每天早上八点离家，晚上九、十点才能到家，甚至连中午也忙的没有办法回一趟家。
　　你只好把顾时夜一整天都需要的东西都给他提前准备好，然后安心地去上班。

　　这天夜里，你九点半到家。
　　发现顾时夜坐在沙发上，正在“看”《动物世界》。

　　听见声音，他“看”过来：“回来了？”
　　你弯腰在门口换鞋：“嗯，今天怎么没有看财经新闻？”
　　之前碰见顾时夜看电视，他都是在看财经，今天竟然换口味了？

　　“现在九点半，播完了。”顾时夜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这才反应过来，轻叹一口气：“啊，看来是我上班上傻了。”

　　闻言，顾时夜的视线从电视机上转过来：“每天都忙到这么晚，你很缺钱？”
　　你走进，坐在沙发的另一旁：“当然，但主要的原因是领导发话，不得不听。”

　　一时之间，无人回话，只有电视机的声音萦绕在屋里。
　　过了半晌，顾时夜没有再听见你说话，疑惑地往旁边看去，却忘了现在的自己看不见。他按下遥控器的静音键，听见旁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才意识到你睡着了。

　　他摸索到沙发上的毯子，一步一步，轻声地走到你身边，将毯子盖在你身上，最后将电视机关掉。
　　听着你的呼吸声，顾时夜也坐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你突然惊醒，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沙发上睡觉了，身上还盖着顾时夜睡觉的毯子。你揉了下眼睛，起身将顾时夜叫醒：“毯子给你，我回去洗澡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顾时夜看着你的背影，垂下眸想着什么。

　　一周后，你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公司破产了。你入职的这家公司是小公司，听说老板是个富二代，半年前闲的没事创办这家公司来消遣。临到要破产了，也没来过公司一次。

　　你领到最后一点薪资，提着自己那点东西，无精打采地回到家，正好碰见顾时夜从阳台回来，手里还抱着几件衣服。
　　“打雷了，我把衣服收进来。”顾时夜顿了顿，“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明明现在才不到下午两点。

　　你接过他手里的衣服，苦笑道：“公司倒闭了，以后也不用去了。”
　　顾时夜看不见你脸上的神情，但能听出你语气的难过：“你把这块手表拿去卖了，补贴家用。”
　　他从手腕取下一块黑色的金属手表，表盘上内镶嵌着十二枚冰蓝色的宝石，闪烁着光。

　　你一眼看出这手表价格不菲，连忙推脱：“不行，这块表这么贵重，你还是自己收好吧，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待会就在网上看看招聘信息。”
　　顾时夜不肯让步：“卖了吧。先换点流动资金，就当是我上交的生活费。”
　　他态度坚决，你只好收下：“那好吧，我晚点出门去卖。”
　　想到什么，顾时夜叮嘱道：“低于十万不要卖，小心点，别太招摇。”
　　你点头应下。

　　最终你换到了十二万块钱，还买了一台按键手机给顾时夜，并配了新买的电话卡。因为考虑到他的眼睛，所有还是没有买智能手机。

　　回到家，你将每个按键代表的含义讲述了一遍，捏着顾时夜的手指带他熟悉了几遍按键，然后尝试让他拨打自己的手机号。
　　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耳垂红了一片。

　　他按得慢，但胜在按的精准，一串数字按下来没有出错。你将自己的号码设置成紧急联系人，让他打一遍：“以后有事按这个键，可以直接打通我的电话。”
　　顾时夜依言按下，一串电话铃声随之响起。

　　你挂断自己的电话，笑着说：“好了，成功了。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联系的人，也很方便了。”
　　“嗯。”

　　在失业的第五天，你找到了一份工作，在附近一家教育机构当前台。工资虽然不是特别高，但你很满意，因为有双休！谁也不能拒绝双休！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这份工作的不尊重！

　　日子一天天过，顾时夜身上的伤也差不多痊愈，但眼睛依然看不见。你担心他在家里憋出病，经常带他在小区楼下散步。

　　“如果你觉得家里闷的话，以后可以自己下来走走，老是一个人在家也会很孤单的。如果在楼下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叫小区的阿姨叔叔帮忙，他们人很好的，或者打电话给我。”你放缓速度，迁就顾时夜走路的速度。

　　“嗯，最近工作忙吗？”
　　“不太忙，比之前好很多。对了，你想吃卤味吗？今天刚好发了工资。”有一段时间没有吃卤味了，你猜测顾时夜也想吃。
　　“嗯，我和你一起去。”顾时夜眼神失焦却依然准确地“看”向你，“你带路。”

　　两人慢悠悠地往卤味店走去。
　　秋天的傍晚吹来徐徐的风，小区里越来越多的人也出来散步。前面是一对牵着小孩悠闲散步的夫妻，后面似乎是一对学生情侣，两人时不时打闹一番。

　　你一只手虚扶着顾时夜，以免他被撞到，接着随口感慨一句年轻真好，然后继续分享你在机构遇到的一些奇葩学生和家长，顾时夜大部分时间都默默地听着，偶尔开口。

　　“工作别太辛苦。”顾时夜这样说道。
　　你有些意外，这人竟然开始关心人了，想当初第一次的时候防备心可是很重的，看来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于是你特意多买了一些卤味奖励他。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楼下的住户陈姨。陈姨是个热心肠，经常把自己种的蔬菜和做的一些食物分给你。

　　“陈姨，你也来散步吗？”你主动开口问好。
　　“是啊，晚上凉快，顺便消消食。”陈姨目光落在旁边的顾时夜身上，有些好奇，“这是新交的男朋友？看着真俊。”
　　你瞪大了眼睛，连忙否认：“不是陈姨，这是……我弟弟，最近来家里玩几天。”
　　闻言，旁边的人立马“看”向你。

　　“原来是弟弟，别说，你们家基因真不错，看着你俩啊，心情都变好了。”陈姨乐呵呵，自来熟地牵过顾时夜的手，“真是越看越喜欢，娃你叫什么名字？还在上学吗？”
　　你知道顾时夜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接触，着急地乱说一通：“陈姨，他最近眼睛不太好，所以脾气也差。”
　　陈姨这才注意到顾时夜的眼睛，放开他的手，语带关切：“多久了？看过医生了吗？”

　　不等你回答，顾时夜开口说道：“有一段时间了，医生说很快就会好，多谢陈姨关心。”
　　陈姨连连应声，然后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在顾时夜手里：“刚好我这里买了点蓝莓，新鲜着呢，听说吃了对眼睛有点好处，给你补充点营养。”
　　顾时夜不好拂了她的一番心意，笑着说：“谢谢陈姨。”
　　你接过他手里的蓝莓，和陈姨寒暄了几句，便和顾时夜回了家。

　　你将洗干净的蓝莓放在顾时夜面前，有些担心地说：“你的眼睛真的不需要看医生吗？如果是钱的问题你完全不用有顾虑。”
　　顾时夜摸到一颗圆滚滚的蓝莓，捏在指腹：“我现在不适合出现在医院。”
　　“不适合……出现在医院？”你重复了一遍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么久了，没有人来找你吗？”
　　按道理来说，这都快三个月了，再难找也找到了吧。

　　“还没到时间。”顾时夜的目光有如实质，落在你身上，你迅速转移目光，生怕他察觉到，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避开他的视线。
　　大概是还没习惯和异性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吧，你在心里这样想。

　　半夜，你忽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像是有什么在啃东西。

　　你没敢开灯打草惊蛇，默默转个身往声源看去。

　　黑暗角落里，隐约能窥见一团黑影，竟是一只小老鼠。似乎察觉到视线，那只老鼠立马转头看向这边。下一秒，竟然猛地往床上跳过来！
　　“啊！”你连忙躲开，却因为惯性，一不小心半个身子往床下摔去，“咚”地一声闷响打破夜晚的宁静。

　　客厅传来一阵略带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口传来敲门声和询问，没有得到回应，顾时夜顾不上礼数，径直打开了门。
　　在墙角摸索一番，将灯按亮。

　　骤然亮起的白光刺得你眼睛有些疼，你闭了闭眼睛才开口说道：“刚才有只老鼠往床上扑，然后我不小心摔了下来。”
　　顾时夜蹙起了眉头，试探着靠近你，发现你还维持着在地上的姿势：“有伤到哪里吗？”
　　说着就要蹲下来扶你，你急忙起身，脚腕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你没忍住嘶了一声，似乎伤到了脚踝，你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顾时夜侧了侧身，冷不丁说了一句“失礼”，你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下一秒，整个人便被腾空抱起，吓得你连忙抱住顾时夜的脖子：“你……”
　　顾时夜将你平稳放在床上，眼睛习惯性地看向你，出声询问：“家里有跌打损伤的喷雾之类的吗？我去拿。”

　　你下意识说道：“有，就在医药箱里。”顾时夜转身就要往门外走，你急忙拉住他的手：“还是我去吧，你可能找不到……”
　　猛地发现自己情急之中牵了他的手，你腾一下松开，连声说好几句抱歉，说完就要往床下蹦，顾时夜拦住你，再次开口：“我知道在哪，你在这等我。”

　　留下躺在床上的你一个人在房间，你呆了许久，才伸出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一片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