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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漫长如歌 ...

  •   陈洁尴尬笑笑,林悦连忙上前寒喧,打破静谧氛围,叶曦则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笑得乖巧。
      陈洁看了一眼病房里,摸摸她柔软的头发,“小曦,进去吧。”
      叶曦严肃地点点头,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向病房里走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肖语晨用胳膊撑着上半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唇角带着几分讨好的笑。
      “好久不见呀,想我了没。”
      语气轻松愉快,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窗帘半掩,洒进几丝阳光,墙壁白苍苍的,好像只有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值得反复观摩。
      叶曦感觉自己的呼吸好像要隐匿在空气中的尘埃里,瞬间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大半个身体藏在被里,只隐隐看出形状,而她也不好意思一直看。
      肖语晨到底和往日有些区别,他笑着看向叶曦,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只是目光中多了渴求、躲闪、若即若离等情绪交织在一起的色彩。
      叶曦几乎忘了自己在哪儿,某一刻,她只想伸手触摸他苍白的脸颊。
      门外,陈洁和林悦交谈的声音很小,窗外传来清脆如玉的鸟鸣。
      好久不见。
      叶曦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口袋。
      里面装了很多东西,巧克力,糖,学校外文具店里一元一袋的小零食,奇趣蛋,甚至之前他们一起逛商店时被他多看几眼的起泡胶。
      那盒起泡胶她早就买好了,奈何上课时太无聊,被她偷偷地玩,结果粘书上了。
      于是她只好再买一盒。

      现在她踌躇着要不要给他。
      肖语晨虽然年纪小,但长得成熟,个还高,看上去像初中生。
      此时他张扬的脸上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柔弱,我见犹怜的样子让她的心怦怦乱跳。

      瞎想什么呢。
      叶曦吞下口水。
      但他这神态,这样子,真的好像狐狸精啊……

      肖语晨小朋友纯真无邪,不知道她那些龌龊的想法,乐呵呵地叫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叶曦矜持坐在那儿,担心着她的糖会不会被压扁,一双眼睛盯着他白皙的脸。
      肖语晨想挽回自己开朗谦和的形象,笑得一脸谄媚,从床头柜上的果盆里拿出一颗红润的苹果,开始给她削苹果吃。
      “你……”
      叶曦连忙叫停。
      都是给病人削水果,怎么病人反倒给她削起苹果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压榨劳动力呢。
      “嗯?”
      他抬起头,一双眼亮得好像有一面湖水在闪耀。
      她一时语塞。

      吱呀——
      门开了。
      叶曦一惊,一把把苹果夺过来,“蹭”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
      “你们在干什么?”
      林悦好奇地问。
      叶曦:“……”

      肖语晨呆呆地,“还没削完呢……”

      陈洁和几个护士走了进来,叶曦知道自己该走了,她回头望向他,“那个……”
      肖语晨疑惑地挑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等你。”

      日子一天天宁静地过,学习,吃饭,睡觉。
      肖语晨还在医院里,她依旧躲着二班的学生,和莫倩倩有说有笑,甚至齐贝都愿意偶尔和她说两句了。
      从四五年级开始,同学们早熟一点的就开始“转型”了。
      他们不再为动画片疯狂,开始转向各种都市、青春、古偶等原本以为大人才能看的电视剧。
      一直到六年级,那是一个动画片和电视剧交汇的时代,是童年的一次大改革。
      那些转型较早的,虽然看得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但听说谁还在看动画片,必将嘲笑一番,不屑地说一句“幼稚”。
      还有电视剧和动画片都看的,比如叶曦。
      同时,他们不再只关注零食、文具、衣服,情窦初开,谁和谁在一起、谁喜欢谁、谁追谁的传闻满天飞。
      在那个放荡张扬的年代,他们心浮气躁,谁和谁说不定哪天就碰出火花。
      比如,莫倩倩,和二班的女生打起来了。
      起因是某个女生说了她的闲话,关系她的crush,具体关系很复杂,叶曦不是很清楚,听说还牵扯到了林珂琪。
      反正他们打得相当激烈。
      虽然二班人多,但莫倩倩凭借着体型优势,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同学们尖叫着跑出去看热闹,一个个很兴奋。
      叶曦惊讶,放下笔,跟着跑了出去。

      只见莫倩倩昂首挺胸,像个凯旋的大将军。
      然后,她被通报批评了。
      六班被扣了三十分,与流动红旗无缘了。
      刘秀文脸色很难看,上课时故意用粉笔头砸她。
      “莫倩倩,那你回答这个问题。”

      莫倩倩慢悠悠站起来,看了一眼题目,“老师,我不会。”
      刘秀文冷笑一声。
      “你凭什么不会?这题我讲过多少遍了?你是废物啊?”
      莫倩倩面无表情,班里寂静得落针可闻,每当这个时候,大家都低下头,屏息敛声,生怕波及自己。
      从一年级被骂的满脸涨红,到现在的云淡风轻,他们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同时也拥有了很强的斗争能力和自保能力,反侦察能力也强得不容小觑。

      刘秀文长眉一拧,继续开展进攻,“一天天净知道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到底多闲啊?作业留少了?还是成绩够高了?”
      莫倩倩一动不动,伫立在那儿,仿佛一座雕像般。
      刘秀文一拍桌子,“我问你话呢,你还想不想念了?别以为你成绩好点就可以看不起人……”
      “嗯。”
      ……
      “什么?”
      刘秀文瞪圆了眼。
      莫倩倩漫不经心,“我说,我不想念了。”
      ……
      叶曦偷偷抬头瞄着她。
      高大的身影瞬间显得大义凛然。

      全班惊呆,一起望向莫倩倩,眼里写满震惊与佩服。
      而莫倩倩依旧面无表情,冷冷地注视着刘秀文,像在审判她一样。
      谁都不知道莫倩倩到底为什么那么激动,但都震撼于她的刚强。
      最后,刘秀文略显仓促地叫她坐下,尴尬地结束一场闹剧。

      “帮我带支笔呗。”放学的时候,莫倩倩忽然说。
      叶曦一个激灵,“嗯?好的,好的。”
      莫倩倩扔给她六块钱,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放学后的文具店总是熙熙攘攘。
      叶曦挤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学生里,艰难地在摆着一排排精致的笔的柜台前站稳脚跟。
      她们不用钢笔,用一种叫摩易擦的东西,同时老师也禁止他们用圆珠笔。
      因为圆珠笔写错字擦不掉,导致卷面脏乱。
      但不知因为刚入青春期的耍帅心理,还是因为天生反骨,圆珠笔总是在班里层出不穷。
      叶曦正在犹豫买摩易擦好还是买圆珠笔好,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一个女生被推着倒向她。
      肩上一沉,叶曦赶紧顶住那个女生,避免摔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女生抬眼,忽然认出了她,“叶曦?”
      叶曦一愣,嘴角因对方温和的语气习惯性上挑,待看清她的面容笑着说,“程诗清,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文具店里的嘈杂显得她们俩的声音很渺小。
      那时笔帽上带挂坠的笔非常流行,叶曦睹见程诗清手里几支挂坠华丽的摩易擦,“女神也喜欢这样的笔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程诗清没有半点不自然,“嗯,我喜欢。”
      “……”
      叶曦瞬间感觉自己格局被她落下了。
      程诗清踮起脚尖,向门外看了一眼,“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程诗清秀颀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几秒就消失在她视野。

      “你好。”
      又有一个人拍了拍她的肩。
      叶曦吓了一跳。
      今天什么运气啊。
      林珂琪眉眼弯弯,“好巧啊。”
      “嗯,好巧。”

      因为肖语晨这段日子她故意避着他们,加之莫倩倩打架和林珂琪有关的风言风语,叶曦见到她有点儿尴尬。
      店里还是那么挤,林珂琪与生俱来的自信让她丝毫察觉不到叶曦的尴尬,“听说最近出了个流沙樱花款,我来看看。”
      “哦……我有一支,挺漂亮的。”
      左一句右一句地闲扯,林珂琪忽然笑盈盈地问道,“肖语晨联系你了吗?”
      叶曦吓了一跳,那三个字好像梦魇,只需远远让她瞧一眼,就让她心惊肉跳。
      “没有啊,”叶曦佯装镇定地眨眨眼,“你忘了我没有手机啦。”
      没有手机是叶曦的心头恨,一直萦绕着她的小学时代。
      林珂琪“啊”了一声,“难怪,他一直和我念叨你,原来是想你了。”她冲叶曦挤眉弄眼。

      叶曦第一反应:肖语晨念叨我?
      叶曦第二反应:肖语晨想我了?
      叶曦第三反应:怎么他们联系那么多?(>﹏<)

      林珂琪发挥社牛属性,又乌拉乌拉说了一大堆,才颇豪迈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先走了,再会。”
      “再会。”

      ……
      肖语晨在距离寒假还有一个月的时候,终于回来了。
      叶曦课间时从厕所里一个女生那儿听到这个消息。
      有时八卦女还是有些用处的。

      那天班长正好请假,刘秀文扬了扬手里的密封袋,问谁可以把这个送去三班。
      叶曦“腾”地站了起来,“我去!”
      莫倩倩吃了一惊,刘秀文也惊讶地打量她几眼。
      叶曦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班级事务漠不关心,也从来不像那群男生一样,借此机会出去乱逛,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刘秀文狐疑地看着她。
      只见这个女孩儿身材窈窕,眉清目秀,眼中却闪着兴奋激动的光,像一簇跳跃的火苗,夹杂着别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竟显得她热情且温柔,抹净平时冷淡的样子。

      叶曦拎着密封袋,蹦蹦哒哒走在走廊里,吹着窗外偶尔的清风。
      学校很爱把学生当免费劳动力,但学校的卫生竟不算好。
      玻璃窗上蒙了一层灰,把窗外的景色映得脏兮兮的。
      可此刻,叶曦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些更美丽。

      他就像盛夏的阳光一般,即使变得黯然,也让她觉得前途瞬间明亮。
      即使太阳不幸坠落,那她接住他就好了,无论炽热与否。
      叶曦的心情就像啃了一口削一半皮的苹果一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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