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一天》犹与

7、逃避一切的方法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用工作麻痹自己的劳模。
　　全年无休，然后他被贴上了努力奋斗批的标签。

　　常年奔波在娱乐圈这个复杂的圈层内，见识过太多不公平和无能为力的事情，他渐渐变得麻木，变得像个机器。
　　他慢慢开始失去了真正自己的样子。
　　习惯和时间，让他彻底变成了那个人人口中的明星‘顾徽昇'。

　　开始习惯全年无休的工作节奏，习惯营业，习惯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习惯没有自由。
　　他把那个黑暗里的自己彻底藏了起来。
　　就像此刻，在昏暗的角落里，无人知他究竟是谁。

　　黑夜席卷，但路灯和车灯刺破黑暗。
　　从光亮的室内出来，眼睛甚至有些来不及适应这夜的黑暗。

　　此时白初和沈南若提着两袋购物袋从明家居门口走出。
　　放在路边后，沈南若便去停车场开车去了。

　　顾徽昇最后吸了口烟，扫了一眼便不再注意，灭了手头的烟，扔进垃圾桶里，背朝自己的车边走去。

　　白初正好侧头看到那个背影。
　　有些诧异，一瞬间竟觉得有些熟悉，愣了愣，而后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那个人在灭烟头。
　　阿昇是不抽烟的。

　　沈南若开着车出来。
　　她提着东西，打开后座的车门，放了上去，而后坐上副驾。

　　此时鸭舌帽压得更低了，细碎的发丝低垂在眼帘。
　　合上双眼休憩的顾徽昇坐在黑暗的车里等着助理，不一会儿经纪人吴厘的电话打了过来。

　　“那天飞机上，你说让我留电话的那姑娘，你到底认不认识啊，这都多久了也没联系我”，他那天就应该留名片的，可惜那天着急忙慌的没来得及仔细找找。

　　“不用等了”，顾徽昇突然又转了话锋。
　　“什么意思？”，吴厘也没反应过来。
　　“字面意思”，他强调。
　　“那我可就不等了，抓紧招人了”，吴厘道。
　　“嗯”，他漫不经心再次出声。

　　“还有件事，你让我问的那幅画，他们那边不卖”，吴厘提起这几天他通过夏伊找到的策展人问出的情况。
　　“你要是实在想买，只有过几天当面去画展见见黎老师了，我问过夏小姐了，他们家和黎家是世交，到时候你和她一起，保准能拿下”，吴厘又道。

　　“行，你安排一下行程就行”。
　　“画展人多，你和夏伊刚合作完，被拍到媒体肯定会往绯闻方面写，所以记得穿正式一点，就说是兴趣相投一起看展见艺术家而已，到时候我这边好公关”，吴厘已经提前开始计划公关方案。
　　“好”，他回道。

　　回想起上月从夏伊那边看到的那副画，就觉得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他不是一个热爱收藏画的人，但却想买回去放回家里每天提醒他自己。

　　此时助理大宇结完账，把东西放后备箱，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上了车。

　　电话还没挂断，吴厘听到彭宇的声音。
　　“搬家搬完了吗？”，吴厘此时刚下班回到家。
　　“快了”，顾徽昇躺在椅背上，声音有气无力，有些疲惫回道。

　　“你说你也是，还有一周MV就拍完了，非得现在搬过去那边住”，吴厘无奈。
　　“我这不是为了方便拍摄吗”，顾徽昇停顿后又补充道，“况且，公司找的房子地址泄露了，又被找过来了”。

　　听及这个话题，彭宇在前面边开车边气不过得说道，“厘哥，今天早上你都不知道有多猖狂，我去接昇哥的时候电梯直接被占住二十多分钟，最后我们走了二十多层楼梯下来的”。

　　“怎么又被泄露地址了，保安呢，他们怎么进去的”，吴厘在电话里问道。
　　“被收买了”，顾徽昇回道，“我搬回丽都那边就行了”。
　　话语里，似乎他早已习惯。

　　“最近有点累”，顾徽昇微叹了口气。
　　吴厘沉默了一会儿。
　　“也是，这几年几乎全年无休”，吴厘回忆到了什么，继续道，“去年就说给你休息缓一缓，你这个劳模呀，跟打了鸡血一样得干，能不累嘛”，吴厘还是摇头叹气，“你要是想休息了，我看后面行程能推我就先给你推了吧，咱累了就好好缓一缓”。

　　“嗯”，顾徽昇没有否定，吴厘想顾徽昇这个劳模大概是真的有点累了，这是他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累。
　　“那你好好休息，调整调整，先把mv拍了我们再说后面的事”，吴厘还是细心嘱咐道后面的工作安排。

　　挂了电话，顾徽昇和助理提着东西上了楼，大约有个两年没到这边住，但常常有阿姨打扫，缺的东西也不算太多。

　　助理大宇早早收拾完下班回了家。
　　顾徽昇点了份沙拉，从酒柜拿了瓶红酒坐在玻璃落地窗前的地毯上，背靠沙发，拿着红酒杯喝着酒。

　　夜晚让天空的月亮和星星显得明亮了许多，整个房间里有些安静。
　　昏黄的灯点亮了客厅的一角，此刻靠坐在地毯上的顾徽昇有些累。

　　似乎是酒精的作用，竟让人迷糊想起那条当时时隔一年多的短信。
　　“我好想你”短信显示来自备注‘阿初’。

　　然后他打了数不清的无人接听的电话。
　　他那时甚至都还在奢望着她能回到他身边，真像个笑话。

　　脑海被酒精麻痹了，它阻断了这些回忆，让人不至于陷入更深的痛苦。

　　好像只要一空下来，就会被糟糕的记忆冲垮，被悲伤充斥。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变回以前了，他只能被不断麻痹和吞噬，然后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样，他才会好过一些。

　　夜漫长得无边无际。
　　任由每一分每一秒带走一些东西，直到他开始像个旁观者般无动于衷。
　　直到，他把自己从痛苦中打捞出来。

　　白初搬过去后的第一个夜晚，还有些不习惯。
　　本来计划趁着沈南若休假好好玩一玩，奈何沈南若突然要出趟差，一时半会儿也算是回不来了。

　　白初洗漱完躺在床上给沈南若发着消息，“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沈南若装好电动牙刷，放进行李箱回复道。
　　“明天几点飞机？”

　　“早上六点，不用来送我，你刚搬完家，好好休息下”，沈南若想到主任订的飞机票就头疼。
　　“这么早？”，白初感叹。
　　“拜我们主任所赐呗”，沈南若摆摆头，“不说啦，我得早点休息了，晚安”，沈南若约莫得起个大早了。
　　“晚安”，白初回复完沈南若的消息，刚放下手机微信消息又点亮了屏幕。

　　“画展都开几天了，什么时候回南江？”，消息来自白初父亲的师傅黎天的孙子黎遇。
　　黎遇比白初大三岁，大多数时候白初称呼他为哥。

　　上次回国时给他发了个消息就催着白初回去看看两位老人家了。
　　消息一发又是好几天没消息，于是黎遇已是满腹怨气。

　　“后天下午，我票都买好了”，白初截了个图发给他看。
　　“那你到了直接去画展，时间差不多，到时候我发地址给你”。
　　“好”，白初回复之后黎遇没再发消息，估计是忙去了。
　　她放下手机，却迟迟未睡着。

　　双眼呆呆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似乎事那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她还是有些在意。
　　那个戴着鸭舌帽穿着休闲服的背影，格外像他。
　　那晚，也许是不习惯，过了许久，直到半夜她才浅浅入睡。

　　此时，独栋别墅内。
　　顾徽昇正侧卧在沙发上，头枕在靠枕上。
　　蓝黑色睡衣领口倾斜，漏出清晰的锁骨，发丝凌乱掩盖住额头。
　　茶几上高脚杯里还残留几滴红酒，散发在空气中的酒精味挥散不去。

　　沙发上手机闹钟声刺破一室安静。
　　早上七点半，昨夜因酒精的麻痹让顾徽昇短暂松懈了神经。

　　迷糊中关掉闹钟，忍着些许头疼转醒。
　　因着还有行程安排，顾徽昇还是自律起来进卫生间洗漱。
　　跑了步，然后洗了澡，水肿才消退大半。

　　彭宇拿着平时的咖啡和水果早餐来的时候，刚好八点半。
　　他边吃边装发完已是九点二十分，又马不停蹄赶去拍摄现场。
　　和导演讨论拍摄方案和剧情走向细节，走位，拍摄，忙碌起来甚至时常想不起喝一口水。

　　紧赶慢赶了两天，再连着一个大夜，终于在第二天下午三点提早收了工。
　　顾徽昇累得在车上就睡着了。
　　经纪人吴厘和夏伊的经纪人发着消息，助理大宇给顾徽昇盖了条毯子，大家都心照不宣得格外安静，连车都开得缓慢稳当了些。

　　工作室的布置初步完成，白初便坐着高铁回了南江。
　　坐在漫长的高铁上，窗外的景那样快速的就过了，数年前坐在火车上的场景好像才在眼前，那时的自己大约不会想到，自己现在会是这样一番情景。

　　白初打开了许久未登录的微博账号，那是大学时的摄影账号，上面还保留着许多合作的写真，私信已累计10万多。

　　最后一次微博更新还显示在出国之前的那年12月2日，那是一张庆生照，没有任何人物，只是一场绚丽的烟火，配文是:最浪漫的礼物。

　　她翻了翻当初那些没来得及删除的微博，现在更舍不得删除了。

　　时隔数年，白初选了张工作室的照片发了沉寂多年的第一条微博。

　　照片里灿烂的阳光撒在藤蔓阶梯上，玻璃阳台边，错综排列的几个风铃飘荡，上方悬挂的‘初见摄影工作室’的木质牌子被萦绕在屋帘。
　　“好久不见”，白初配文如是。

　　评论里时隔几分钟后，依稀还剩下留着的老粉们，激动得讨论了起来。
　　夕阳木：啊啊啊初大师，你终于出关啦！
　　白莲吃莲子：好久不见，初摄。
　　葡萄酱说话：还以为你退圈了。
　　又见涟漪：初大大，我都毕业两年了，你终于又发微博了。
　　美图起起起起飞：初大，我以为你被烟花炸到海里去了！！
　　出大事啦：所以，图片的意思是不是要重操旧业，要有新图可看了吗？
　　白天就懂夜的黑：你跑哪里去了，你知道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得吗啊啊啊。
　　秃头老鹰转发自@白天就懂夜的黑//：就是啊啊啊，图太好看，都看几万遍了。
　　小九扎啤酒：要看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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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初看了好久后终于关掉手机，头靠在椅子上，再度望向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

　　下午四点，火车终于到达南江。
　　南江气候比阳江还冷些，透着湿气的冷。
　　她穿了件风衣，内搭一件米黄色薄毛衣和牛仔长裤，还是浅白的帆布鞋，斜挎褐色小包。
　　还是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