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双修录》走在人群中

2、第二章 龙虎山惊变

　　龙虎山雷击木剑架崩裂时，玄真正踏碎三清殿前的青玉阶。怀中的九黎鼎残片灼得胸口生疼，昨夜少室山古柏下的星象图仍在眼前晃动——北斗杓柄正指东方苍龙七宿，那是龙虎山天师府所在。

　　"玄真师叔！"浑身长满树皮状斑纹的道童踉跄扑来，指尖渗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蛊虫形状："三日前开始，弟子们陆续..."

　　话音未落，道童脖颈突然暴起青紫色藤蔓。玄真剑锋斩断妖藤的刹那，嗅到藤汁里熟悉的腥甜——正是香积厨铁锅饕餮纹苏醒时的气味。天罡剑嗡鸣着指向正殿，那里悬挂的祖天师画像双目渗血，朱砂绘制的符箓正在褪色。

　　"坎离易位，蛊噬中宫。"张玄素的声音自八卦炼丹炉后传来。这位执掌正一盟威道的紫袍天师，此刻正用金针封住周身大穴，面前先天八卦盘中的龟甲已碎成二十八星宿方位。

　　玄真剑尖挑起块龟甲残片，上面沾着冰晶状的毒血："上清大洞经箓的寒髓蛊？"

　　"不止。"张玄素突然咳出带着冰碴的黑血，"蛊毒混着九黎巫族的血祭之术。"他袖中飞出八枚铜钱，在虚空布成困卦，铜钱纹路竟与玄真剑柄鼎纹完全契合。炉中三昧真火突然暴涨，映出殿梁上密密麻麻的蚕茧——每个茧中都裹着面色青紫的龙虎山弟子。

　　剑风撕开蚕茧的瞬间，玄真瞳孔骤缩。茧中飘落的不是蚕丝，而是香积厨因果镜里见过的九黎骨饰。天罡剑感应到危机自主出鞘，剑脊云雷纹与鼎纹共振激发的声波，震碎了祖天师画像的卷轴。

　　"不可！"张玄素的惊呼慢了半拍。

　　画像碎裂处，虚空如同被撕裂的帛布。幽冥界的阴风裹挟着鬼哭狼嚎涌出，玄真在疾退中瞥见画像夹层里的玉简——《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玉枢宝经》的鎏金字迹正在阴风中燃烧。更令他窒息的，是玉简下方压着的帛画：九黎巫祝围着的青铜鼎上，赫然刻着与自己剑柄残片完全吻合的纹路。

　　"周天星斗大阵的阵眼就在..."张玄素的声音突然扭曲。他道冠炸裂，白发间钻出冰蓝色的蛊虫，那些虫豸拼出的形状竟是达摩洞里的修罗角！

　　玄真挥剑斩向蛊虫，天罡剑却劈中了突然现身的经箓派长老。寒髓蛊顺着剑刃攀附而上，剑柄鼎纹爆发的红光中，玄真看到惊悚的画面：二十年前的上元夜，自己的襁褓与无尘的木盆同时在黄河分水岭沉浮，岸上站着的斗篷人颈后浮现饕餮咒印......

　　"幽冥通道需用雷法封印！"张玄素燃烧精血结出五雷印。玄真忍痛扯下剑柄残片掷向虚空裂缝，九黎鼎纹与玉枢宝经碰撞的刹那，三百六十五颗星辰自殿顶罗列而下。当最后一颗北极星归位时，他看见经文中浮现金丹大道的秘要——那功法运行路线竟与掌心剑戟胎记完全契合。
　　龙虎山惊雷劈开子夜时，玄真腕间的因果镜裂痕正在渗血。他踉跄着撞开剑冢石门，怀中的张玄素已气若游丝——父亲眉心的冰蓝蛊虫，竟与达摩洞修罗化的无尘额角纹路如出一辙。

　　"天罡剑需饮初代血。"张玄素突然捏碎腰间玉珏，飞溅的碎玉在剑冢万剑之间折射出诡异星光。玄真尚未反应，供奉在祭坛上的初代掌教遗骨突然泛起青光，那具玉化的骸骨竟自行解体，化作三百六十五颗星辰融入天罡剑身。

　　剑冢轰然震颤。青铜剑脱手悬空，剑脊云雷纹裂开细缝，涌出的不是铁水而是血泉。玄真被钉在"天伤星"方位，看着自己的血顺着地脉沟槽流向中央剑池。当血线触及池中残剑时，有个梳着飞仙髻的女子虚影自池底升起。

　　"叶青羽恭候少主七世轮回。"女子指尖轻点，剑池瞬间化作雷池。玄真认出她发间的九黎骨簪——正是因果镜中放自己入江的妇人头饰！

　　第一道紫霄雷劈落时，玄真腕间裂痕突然张开成瞳孔状。他看见自己身着摩尼教圣火袍，在波斯总坛为个戴面纱的舞姬挡下刺客弯刀；第二道青冥雷炸响，自己又变成九黎巫祝，将嵌着骨簪的木梳插入采药少女鬓间......

　　"云裳！"玄真在第四十九道混沌雷中嘶吼。这一世的他分明是武当弃徒，而那个在绝情崖与自己同坠深渊的白衣女子，眉间朱砂竟与叶青羽的骨簪纹路完美契合。雷光中浮现的七世画面里，名唤云裳的女子始终变换身份相伴左右。

　　天罡剑突然发出龙吟。觉醒的雷音属性震碎剑冢穹顶，星月光华灌入剑身裂痕，将因果镜碎片熔铸成新的剑脊。玄真在雷劫余波中抓起重生的天罡剑，剑柄鼎纹与雷纹交织处，赫然映出父亲蛊虫的真实形态——那是半截修罗角炼化的噬心蛊！

　　"原来二十年前..."玄真剑锋颤抖。雷光中映出的往事清晰如昨：九黎圣女将双生子分别托付少林武当，自己则带着半块圣火令跳入幽冥裂缝。而噬心蛊的母虫，此刻正在净一师叔后颈的饕餮咒印中蠕动。

　　剑冢石门突然被幽冥阴风撞开。玄真转身时，看见无尘的袈裟在阴风中猎猎作响，少年僧侣眉心浮现的修罗角，正与自己剑锋所指的噬心蛊产生共鸣。更令他窒息的，是无尘身后飘着的叶青羽剑灵——她手中握着的半截骨簪，与云裳最后一世戴着的木梳严丝合缝。
　　张玄素咽气时，屋檐下的惊魂铃突然结满冰霜。玄真握着父亲逐渐僵硬的手，发现他右眼瞳孔正在琉璃化——三百六十五颗星辰在虹膜深处缓慢旋转，北极星的位置赫然指向《天机秘要》中轮回井的坐标。

　　"幽冥界需活人引路..."张玄素尸身突然开口，指尖燃起摩尼圣火。玄真怀中羊皮卷无风自动，幽冥地图上的圣火令符号渗出金粉，在地面拼出达摩洞的七星阵图。他猛然想起昨夜雷劫中看到的画面：二十年前黄河渡口，父亲将半块青铜鼎塞入自己襁褓时，后颈同样闪烁着圣火纹。

　　剑锋挑开父亲右眼皮的刹那，琉璃瞳孔投射的星图笼罩整间密室。玄真呼吸停滞——星斗轨迹与香积厨米汤幻化的二十八宿严丝合缝，而太阴星位闪烁处，竟是因果镜中自己与无尘分离的黄河漩涡！

　　"阁主，该归位了。"

　　沙哑嗓音自虚空传来。张玄素尸身突然化作纸人燃烧，灰烬中腾起道半透明的魂魄，腰间玄铁令牌刻着"天机"二字。玄真剑柄鼎纹突然发烫，他看见父亲魂体心脏处嵌着块青铜残片——正是剑冢里初代掌教遗骨缺失的髌骨。

　　"您用分魂术骗过了噬心蛊？"玄真剑尖颤抖。魂体拂袖间，密室墙壁浮现幽冥界的山川地理，每条河流都流淌着摩尼教经文。当他的影子触碰到忘川标记时，水中突然映出无尘的脸——少年僧侣正在达摩洞底撕开饕餮封印，净一师叔的锡杖插在他后背三寸处。

　　张玄素魂体突然崩解成星沙，在《天机秘要》上方重组为微缩阁楼。玄真看见三百年前的画面：初代天师与摩尼教长老对坐弈棋，棋盘上的黑白子竟是九黎鼎碎片。当最后一子落在天元位时，觉远大师的降魔杵劈开棋盘，飞溅的碎木化作天机阁梁柱。

　　"轮回井即鼎耳！"魂体的传音震得玄真耳膜渗血。星图中北极星突然坠落，在地面烧灼出青铜鼎纹路。玄真触摸焦痕时，掌心剑戟胎记与鼎纹共鸣，眼前浮现骇人真相——二十年前九黎圣女撕开自己魂魄，将光明种进少林木盆，黑暗封入武当竹筏，而她手中碎裂的圣火令，此刻正在净一师叔锡杖顶端闪烁。

　　密室突然地动山摇。魂体张玄素抓住玄真手腕按向星图，鲜血在太阴星位凝成钥匙形状："天机阁在幽冥界等了你七世..."话音未落，虚空裂开道缝隙，玄真看见父亲魂魄立于血色牌楼下，而牌坊楹联竟用梵文写着"无尘"与"玄真"的生辰八字。

　　当裂缝闭合时，玄真手中的《天机秘要》已化作青铜鼎耳。他盯着地面星图倒影，突然呕出口带着冰晶的黑血——血珠坠地时呈现的卦象，正是三岁时父亲为他批的命格："双星照命，修罗破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