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通病》温见是星

1、蓄谋

　　《暗恋通病》
　　2025.4.21
　　温见是星/文

　　经过老城区的时候，南乔偶然发现一家面馆。店面不大，却挤满了人，熙熙攘攘的。
　　蝉鸣声不停不休，空气像是被点燃了，整个街道跟个大火炉似的。好在店里开了空调，能避个暑。

　　她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极具穿透力的一阵男声。
　　“老板——来碗炸酱面。”那声音清朗而悠长，想不注意到都难。

　　那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在前台停留，和老板寒暄了几句。
　　男生背对着她，看不见正脸，即便这样，长腿依旧惹眼。南乔看了他好几眼，便移开了目光。

　　她猜测那人应当是经常光顾，但是听那口音，又不像是北京本地人，字正腔圆，但咬字又不同于她们北京的，倒像是南方的。

　　“同学，介意拼个桌吗？”低头想着，那人就走到她桌边。她闻声抬眼，男生无奈地摊了摊手，示意周围已经没有空位了。

　　南乔微怔了半晌，往里挪了一个位置。男生一点不客气地长腿一撑坐了下来，道了声“谢谢”。

　　她低头回复群里的消息，犹豫怎么找理由和朋友出去玩的间隙，余光不由自主地囊括了对面那人的轮廓。
　　他就坐在斜对角。

　　瞥见她的脸，男生愣了两秒，随即饶有兴趣地搭讪道：“一中的？”
　　南乔以为他是认出了她穿的校服，轻轻“嗯”了一声。

　　“南——乔——”不知是说话习惯还是什么，他说话有种懒洋洋的调性，清澈悦耳。

　　南乔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生指了指自己胸口相同的位置，“校牌上写着。”

　　她懊恼地捂着两颊，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觉得对方可能觉得自己有点傻。
　　幸好她的面来得及时，把面碗拉到自己面前，南乔忙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不再搭理他。

　　偏偏那人像是没有看到她的窘迫，指骨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接着说：“认识一下，高一三班许思澜。”

　　南乔讶异，他也是一中的？
　　许思澜这名字在她室友口中听过，不过听说他行事乖张不羁，是个难驯的刺头。看眼前这人，生的格外好看，一身简单的黑色T恤，不像是他们口里说的样子。

　　南乔点点头，拿出认识新同学的友好态度，“你好，高一一班，南乔。”

　　南乔说完便收回了目光，许思澜蓦地嗤笑出声，两条长腿一支，清闲地玩起手机。
　　南桥没听清他最后嘟囔了什么，只听见“可爱”两个字眼。

　　-

　　从那以后，南乔平淡而枯燥的校园生活中多了一个许思澜。
　　奈何那人实在是张扬又自来熟，是高一年级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他就那样贸然闯进南乔的世界里。

　　北大教授被请来给一中的学生做讲座，同学们被要求写下自己的理想大学。讲堂里闹闹哄哄，教授的声音在话筒中放大放大再放大，震得人头昏脑胀。

　　许思澜前面就坐着南乔。
　　女生东看看，西望望，似是苦恼极了，偷偷摸摸转了个头对上他的视线，那双眼睛忽的亮了，半天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嘿！是你啊。”她凑得很近，他都能闻到女生头发上洗发水的清香，“你写了什么？”

　　男生的呼吸一滞，恶狠狠地把写了字的便笺团在手里，耳朵微微红了，“不告诉你。”
　　他的成绩一直徘徊在中下游，按现在水平是远远够不上的。

　　-

　　翌日，南乔盯着皱巴巴的便利贴上工工整整写着“ A大土木工程系”看了一会儿，又将自己的很认真地贴在它的下方——中国传媒大学播音系。

　　忽然一只手从身后拍了一下她，她下意识防卫。
　　听见身后一阵痛呼，那人揉着小腿神情控诉，“同学，你这下手还挺重。“

　　由于从小跟着外公练习武术，南乔没控制住肌肉记忆，就导致了这场意外。她表情有些凝固，连声道着对不起，还贴心地问他要不要去医务室。
　　男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至于。”

　　鉴于自己是有任务来的，许思澜换上严肃诚恳的表情，倚在布告栏边，清了清嗓子，“那个，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校篮球队？”

　　南乔“啊”了一声，诚实道：“……这话你就问错人了，我不会打篮球。”
　　“后勤部缺人。”男生打趣道，“缺一个能撑场子的啦啦队队长。”

　　许思澜这话说得没个正形，语气颇有些放荡不羁，听得南乔恼羞成怒，低骂了声“孟浪。”

　　他一脸很好说话的样子，“没考虑好的话，先加个微信吧，三天内等你回复。”
　　许思澜没等到南乔的回复，人姑娘就扭头跑了。南乔面颊红得彻底，她生活在北方，听惯了直接的口吻，从未见过这样拐着弯要人微信的。

　　许思澜不知道从哪儿要来她的微信，她估摸着是认识的人就点了接受。
　　他费了老大劲儿跟她解释，他和篮球队的兄弟打赌打输了，他兄弟让他去拉妹子进篮球队。

　　他连发了几个“抱歉”，表明自己真没那个意思。
　　南乔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爽快地说了声没事，前段时间她一个社团的男生锲而不舍给她送了三个星期早餐，她都有些应激了。

　　-

　　许思澜总能做出一些让她社死的事，比如大老远冲她招手呐喊，比如喜欢拖着腔调学京调叫她乔妹儿，又比如打完球偏要抢她手里没开封的水。
　　在南乔眼里，这厮就像只到处开屏的孔雀，生得一身好皮囊却不着调。

　　一班在走廊最外面，去洗手间需要穿过一整条走廊。
　　上午第三节下课，南乔和同学结伴往洗手间走，路过三班走廊，被苦着脸罚站的许思澜喊住。

　　她默默吸了口凉气，顶了顶腮，转身过去咬牙切齿地威胁他，生怕他声音太大引来更多人围观。

　　男生苦着张脸，讨好地看着她，“乔乔，帮我倒杯水呗，快渴死了。”
　　南乔“啧”了声，转身回教室拿一次性杯子接了水，塞进他怀里，“渴死你算了！”就知道逮着她心软的毛病净使唤。

　　许思澜接过纸杯道了谢，一屁股坐在地上，“咕咚咕咚”喝了大半。

　　“许思澜！有那时间不如滚回来补作业，别打扰别的同学学习！”
　　三班班主任柳眉倒竖，不留情地拎了下男生的耳朵，许思澜痛得嗷嗷直叫。

　　南乔和同学在一旁偷笑，许小霸王在学校里谁都不怕，独独怕他那当班主任的姑姑，听闻是他父亲将他塞进这个班，好让他姑姑好好管教一下。
　　三班班主任蹙着眉，“你能不能学点好的！你这个态度像什么样，信不信回去让你爸收拾。”

　　许思澜脸上惯常维持着的笑容消失，无所谓地笑了一声：“随便，你告呗。”
　　南乔却在他眼里看见眼底闪过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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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对一中的空调来说，实在算不得友好。

　　学校阅览室的老旧空调嘎吱嘎吱地运转了几下，毫无预料地停了工作，坐在长桌边写作业的南乔长叹了口气，认命的把窗打开。
　　夏季灼人的热浪不要命一样地涌了进来，又闷又烈。

　　她恹恹地伏在桌上，思绪飘得老远。
　　直到一瓶汽水出现在视野里，挡住了她的大半视线。

　　余光掠过那人的身影停留在汽水瓶身滑下的水珠上，她把下巴搁在桌案上，看着水珠流入桌与瓶底的间隙。

　　“店里新出了yuzu的写真。”
　　女生顿时有了精神，一双眼睛盯着他，“哪家店？”

　　“步行街那家联合书店。”男生晃了晃汽水，“汽水，多买了一瓶，喝吗？”

　　南乔接过汽水灌了两口，喝得太急不小心被呛住，咳得脸通红。许思澜很不客气的笑她，被她狠狠瞪了两眼。

　　南乔想到了什么又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丧着脸，“可是我们出不去啊。”
　　许思澜神秘兮兮地凑近，表示自己有办法。

　　那天，天很高，云很白，粉橙的晚霞染红少女飘扬的裙摆，织成少年无边无际的梦。
　　男生在前面肆无忌惮地笑，身后的女生慌忙推了下他的背，催促他快走。

　　夏日的灼热揉杂着汽水的冰凉感，融合成一丝丝清凉。

　　晚自习前，两人匆忙赶回，许思澜先一步轻松翻了过去。
　　面对眼前有两米高的围墙，南乔咬咬牙踩着砖块爬上顶端。

　　男生在底下冲她招手，“下来！我接住你！”
　　“你靠谱吗。”她有些腿软。
　　许思澜承诺：“摔不了！”

　　南乔暂且信他一次，松了手往下跳，竖直往下坠落。

　　感受到男生坚实的臂膀和温热的怀抱，她才睁眼，喘着气说：“这事儿我以后不干了，吓死我了。”
　　短暂心悸的时间抵不住后怕，她松了口气，对上他漆黑的眸子，那种心悸感又上来了。

　　很多年后，许思澜忆起那个夏天，女生微微鼓起嘴，往下一跃，被他抱了个满怀。

　　那时即便是手被墙头的蔷薇刺伤，也不及手心柔软的触感要来得猛烈。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盎然春意。

　　-

　　北京的秋天总是一晃而过。
　　秋冬更迭的时候，冷热不定，南乔早早戴上了围巾。

　　许思澜总调侃她：“这么怕冷啊，那你吃什么冰激凌。”
　　“你管我。”南乔便毫不示弱地怼回去：“穿那么少，迟早得风寒！”

　　可能是男生天生不怎么怕冷，何况还是个爱运动的，他在羽绒服里头穿了短袖，运动的时候把外套一脱，他还是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年。
　　虽然南乔并不理解这种穿衣风格，但不得不承认，许思澜确实不需要怕冷。

　　-

　　十月中旬的北京，毫无预兆地下起了暴雨，教室门窗紧闭，闷热异常。

　　南乔在楼梯口背书透气，瞧见跑得气喘吁吁的许思澜，挑了挑眉，揶揄的话还没说出口，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拉，人就到了闸门背后。

　　慌乱之下，男生温热干燥的手抓住她瓷白的细腕，源源不断的热意沿着手掌蔓延到少女颤意的心。
　　紧张、悸动和一丝恼意被许思澜突然的打断堵在心头。

　　男生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堵住她尚未说出口的话，紧张兮兮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南乔乐了，许思澜这是躲谁呢？
　　她刚想凑过去小声问他，许思澜冲她摇头，指了指外面，用唇语示意她别出声。

　　女生捉弄的小心思又上来了。她偷偷戳了戳许思澜的手臂，惹得他侧目哀求出声低语：“姑奶奶别闹了，算我求你了。”
　　惩罚似的扯了扯她的辫子，他恶劣地龇了龇牙。

　　恼得她动手偷掐他。许思澜咬着牙威胁她：“不想被老师误会我们早恋就别动。”

　　南乔：！
　　南乔藏在黑暗里的脸悄悄红了，狠狠掐了一下男生的手臂便不再吭声。

　　待脚步声远去后，许思澜这才揉着被掐疼的手臂倒吸一口气，“这么狠，疼死了！你真是我祖宗。”
　　南乔翻了个白眼，活该！

　　她刚想开口反驳，脚底传来一阵酥麻刺痛，是蹲的时间太长了，腿麻了。她没能站起来，往前一扑摔在地上。

　　“道个歉也没必要行大礼呀。”男生戏谑的语调从头顶上方传来。
　　脚底的疼痛还在加深，南乔顾不得和他斗嘴，恨不得掐他一脖子。直到眼前出现一只手，“笨死你得了！”

　　“你有病啊！”南乔被莫名其妙拉进门后，摔了一跤不说，还被他嫌弃了一通，脾气瞬间上头了。

　　许思澜被她甩在后面，愣了半晌，没料到南乔会发脾气。
　　他挠了挠头，讪讪地嘀咕着：“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纪检。”

　　却见女生绕开他直直离开，半点余光也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