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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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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些不安,“怎么了?集市真的有问题?”
这时,鱼丸端了上来,秦彻拿起胡椒粉在你碗中抖了几抖,白白胖胖的鱼丸入口滑嫩,汤也鲜亮,洒上一小撮香菜和胡椒粉,极开胃。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没有纲纪法度的地方,强者睽视而凌暴,弱者憔悴而事人,又哪来的什么人间烟火气?”
说到这里,眼中带出几分轻慢讽刺,冷哼一声,“大概是恶人坏事做多了,偶尔也会惺惺作态的怀念普通人的生活吧!总之,唱戏的演给听戏的罢了,所谓的集市,也不过就是个戏台子,每月搭台唱一次。”
你恍然大悟,一切的反常似乎都说的通了,“原来就是主题公园呀,里面的摊贩就是NPC呗?”
“可以这么理解。”
忽听身后有很多脚步声传来,你回头看去,只见有十几个男人向着你们的方向走了过来,打头的是一个方脸壮汉,看着有些粗莽,偏又穿了身贵气的刺绣西装,有些怪异。你见他们个个目露凶光,远非善类,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那人还未近前,笑声先传了过来,“老大今天好兴致啊!”
秦彻背对着那伙人,却似没听到一般,悠闲的喝着汤,从你的角度,却能看见他的唇角轻轻勾起。
净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张琨,你搞这么大阵仗,想造反么?”她忿然质问道。
那叫张琨的男人刚刚话落了地,本来有些恼意,见一个小姑娘也敢指责自己,顿觉血气上涌,大吼道,“你个放马的臭丫头懂什么?”
随后又转向秦彻,“秦彻,我念着多年的情分,不想杀你,只要你交出暗点的指挥权,你跟你的小姘头,那俩乌鸦精还有这两个放马的都可以全身而退。”
秦彻慢条斯理的吃完,擦了擦嘴,起身拂了拂衣角,朝他缓缓走去,“我给过你机会了。”他淡淡的说道,声音幽远而空洞。
你想跟过去,却被净苹拉住,行人林林总总,熙来攘往,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对峙一点兴趣也无。
这话让张琨没来由的心中一紧,可想到自己准备充分,又占了先机,稍稍松了口气,冷声道,“你不用诈我,交是不交不过一句话。”
“不交。”刀刻的眉峰一挑,秦彻一字一句说道。
“不识抬举,动手吧。”张琨漠然的回头冲身后人说道。
只是话音还未落,身后的人便一个个惨叫着相继倒下。张琨大骇,回头看去,只见行人中不知何时多出许多人,如洪流般不断灌注进这条街巷,已慢慢将他们包围起来,也将你们隔绝出去。
血腥与硝烟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与饭菜香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张琨目眦欲裂,手颤抖的按着耳机,又抬头四处张望,歇斯底里的大喊,“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在找你们的狙击手么?”秦彻的声音幽幽传来,眼中带着玩味,似是在欣赏猎物的垂死挣扎,“死人怎么会回答?”
张琨这才明白自己落入了圈套,只是还不肯死心,“技不如人,我认输,可今天这局也并出自我一人之手。我供出幕后主使,你饶我一命,如何?”眼中还带着些希冀。
秦彻“嗤”的笑了一声,“你真以为你跟老苏的那些小动作我看不出来么?他许了你什么?暗点未来掌舵人位置?”
巨大的恐惧灌入男人的四肢百骸,张琨无力的摊在地上,泄了精气神,几茎残骨如死人一般,一双眼睛却是闪着怨恨的精光,亮的骇人。
“你是如何知道的?”
秦彻俯视着他,娓娓说道,“那次在捣毁毒贩据点,情报上说的是七八个人,却遇上了足有一个排的重武装,你中间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手上带了枪伤,说是中了狙击手的伏击,可你那伤口分明是近距离自上而下打穿的,又排查了之前几次伏击失利的原因,自然不难发现。”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师父死后我一度式微,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我不怪你。可你卖主求荣也该做的聪明些,否则只是猢狲作剧,徒增形秽。”
张琨嘶吼如一只困兽,“是,我是背叛你了!可要不是我当年给你那个馒头,你早就饿死了,你的命合该是我的!我救了你的命,又陪你出生入死,你却倚重庞翼远胜于我,我自然不服!秦彻,我告诉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就算不是死在我的手上,你也活不了!”
秦彻睥睨着他,“你残暴少智,若不是当年的一饭之恩,以你的能力心性,我怎能容你到现在又三番五次的给你机会?一个馒头换多年权势富贵,我们早就两清了。”
说着,举起手中武器,“杀你,我心安理得。至于我能不能活,就不劳你费心了。”
砉然一声,仿佛是骨头碎裂的声音,男人便再没了声响。
秦彻将武器递给一边的人,向你缓步走来,人群纷纷避让到两侧,疏散出一条道。你懵然看他走进,只觉这短短十几米的路,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怎么也走不到头似的。
“害怕么?”秦彻轻声问你。
你胸中发闷,隐隐的有些恶心。你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血的腥气,子弹射入皮肉骨骼的声音,活生生的人眼中光芒渐渐黯淡寂灭的样子,一切的声光色味都让你无比恐惧。
看到眼前温和的面庞,柔声的关切,你想钻进他的怀里,用熟悉的味道去抵挡那些丑恶狰狞,忽又想起他握着枪,冷眼看着这些不算美好的生命的逝去,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与你熟悉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也许他对你并不一直柔和,可即使是最恶劣的时候,也不如今天的平宁无波让你更觉得寒气摄人,冷到了骨头缝里。
你好像,从来都不懂他。你看到的他,是轻浅的,是淡漠的,是游刃有余的,你不知他的经历,他的苦痛,他的理想,也不知他情绪的边界,你们做了这世界上最亲密之事,魂灵却从未交汇。
你嘴唇翕动,半晌才道,“秦彻,我想吐。”于是便弯腰干呕了起来,明明胸中闷堵的几乎快要窒息了,却吐不出一点东西。秦彻轻拍着你的背,什么也没说。
回去的路上,你将车窗开到底,疾风打在脸上,几乎将你的呼吸都顶了回去,你往里坐了坐。转头看了眼秦彻,见他闭眼靠坐着,一言不发。
他的话一向不多,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却总是一副成竹于心的闲适,可现在的他让你觉得格外沉寂。
“看我做什么?想看看我什么时候还会再吃人?”他淡淡地问,眼睛却没有睁开。
你突然觉得有些苦涩,“我不知道其中内情,没有资格评判,只是觉得你不太开心。”
他缓缓睁眼,“人与人的关系说来复杂,可归根究底不过得失二字,看透这一点,也就无所谓开心不开心的。”
你没有做声,只是歪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他身体僵硬了一瞬,又张开手臂将你揽进怀里,那熟悉的冷冽气味不如想象中那般森然,反而让人觉得清朗,将你胸中的闷堵疏散了大半。
你看向窗外,嵯峨群山映入眼帘,暮色掠夺了属于秋天的斑斓色彩,重叠的远山黑压压的连成一片,似是在黑暗中蛰伏的兽群,车已不知何时驶离了市区。
“这是去哪儿?”你奇道。
“我之前跟你说的半山别墅,景色很漂亮,你应该会喜欢。”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仿佛感知到了什么,那些隐隐的动荡已藏无可藏,刚刚的厮杀不过只是序曲。“要发生什么事了么?”你有些心神不宁。
“嗯,过了今天,很多事情都会有个了结。”
“会很危险么?”你的声音因紧绷而有些颤抖。
秦彻轻笑了一声,“担心我么?”
你没有做声,起伏的胸膛和不知不觉攥紧了衣角的手却已经给了他答案。秦彻拍了拍你的肩膀,“别担心,我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车驶入一条盘山公路,停在了路口,看见前方有隐隐灯光,又走了一段路,方才到达掩在树影中的别墅。
青灰砖墙外围着一圈细竹,枝叶扶疏。推开铜钉木门,里面的院子极大,打扫的很干净,青砖石板上一片落叶也无,一侧有个六角凉亭,飞檐挑起一轮圆月,亭下有雕花的石桌石凳。另一侧的葡萄架上丰满的果串郎当着。
大大的落地窗里透出明亮的暖光,大门打开,出来了一个中年女人,颇是面善,笑意盈盈的迎了出来。
“这是张姐,这栋房子是她在打理。”秦彻说道。
简单打过招呼,你正要进屋,见秦彻负手站在原地,“你不进去么?”你诧异地问。
“我还有事,这就走了。”秦彻浅笑着用指节刮了下你的脸颊,转身离开。
你有些仓皇不安,怔忡的望着他的背影,唇瓣张合,最后只说了一句,“平安回来。”
秦彻的身形顿了顿,“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对不起。”
“什么?”你看着他茕茕立于院中的背影,一时听不真切。
“我身上沾了很多血,可我问心无愧。唯有对你有些歉疚,你从没做错什么,为了我的一己之私,伤了你,还把你拉入乱局,是我对不住你。”说着,便疾步走了。只留你一人惝然自失的站在原地。
山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让这万籁俱寂的深秋夜更显萧疏,月光从竹叶间隙中漏出来,光影印在圆月上,纵横交错,随着山风荡漾着。
顶层的复式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碎响,冯清进了你的房间,如入无人之境,黑暗中见床上女孩安然酣睡,眼中恶意尽显,举起手中针管朝女孩脖颈处刺去。却不想女孩猛然坐起,势似飞腾,一把掐住了冯清的手腕。
冯清大惊,借着月色看向女孩,见到净苹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果然是你。”净苹轻哼一声,“要不是张琨的出现,我真不能相信平日那个大气又仗义的冯姐姐是叛徒。老大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他?”
冯清早已恢复了冷静,娇娇一笑,“依我的相貌手段,想要什么东西得不到?我本就是奔着秦彻这个人来的,以前他对我无意,我总觉得水滴石穿。现在看来是彻底没指望了。我又碰了他的心尖尖,惹恼了他,既生龃龉,倒不如择它木而栖。”
说着一道闪着寒光的利刃向着对方要害去,净苹飞速闪开,两人便你来我往的过起了招。
冯清招式诡谲狠辣,出其不意。而净苹稳健遒劲,竟是将所有杀招都稳稳挡住,几个来回下来,冯清已有些支撑不住,渐渐落了下风。
“哼!身手这般好,你们果然是秦彻养的打手,那马场也不过是个幌子吧!”冯清体力透支,气息也有些乱了。“看来你们老大也没有多信任我,不然手握这么一张好牌,为何单单瞒着我?”
“作为下属安心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够了,你自己多思多虑,屡屡跑来马场套话,还怪别人防着你?”
“哈哈哈哈哈,”冯清忽然大笑起来,苍白的脸露出诡异的神色,“你都说了我多思多虑,我又怎会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呢?”说着看向净苹身后厉声道,“快动手!”
净苹来不及思索,急忙回身去挡,可身后空无一人,再一回头,针头已刺进手臂,顿时感到一阵眩晕,待调好息再要去追,冯清早已不知所踪。
此刻,苏合在办公室焦躁的来回踱着步,时不时问手下人,“张琨那边还没消息么?”
“还没有。”
苏合闭着眼凝神渺虑,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复盘,他的计划应该是完美的。他策反了冯清,从冯清口中得知秦彻要带着那个女人去逛集市,而正值庞翼去临空出差,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先是派张琨去集市伏击,到时再把罪名推给他,而自己不忍好友及爱徒打拼下的事业付之东流,临危授命,出来主持大局,接管暗点便是顺理成章。
若是张琨失败了,秦彻那边必定也是一场大乱,自己派冯清去挟持了那个女人,这边先宣布秦彻死讯,没有庞翼镇场,群龙无首,凭自己在暗点多年经营的势力,快速接管暗点也不是难事。到时秦彻回来一切已成定局,再加上那个女人做筹码,还不是任他拿捏。
这时,手下的声音响起,“张琨那边有消息了,说任务成功。”
苏合眼中露出些喜色,对身边人吩咐道,“去把秦彻被刺身亡的消息散出去。狙击手可以对张琨动手了,做的干净些,除了我派给他的人其他都解决掉,不要留活口。再派一队人将大楼围住,待会儿一个人都不要放出来。”
苏合站在镜前,定定的出了会儿神,拿出眼药水滴进了眼睛里,又将头发拨散,闭了闭眼,一脸的阴鸷狠辣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凄容。
暗点大楼里,员工各自忙碌着,突然听到广播声响起,“紧急消息!秦总在集市遭到张琨伏击,已遇刺身亡。紧急消息!秦总……”
大家屏息静听,楼内鸦雀无声,只有广播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楼内回荡,播到第三遍时,不知谁的声音响起。
“不可能!秦总怎么会死!”
“秦总的电话打不通,薛明薛影也失联了!”
一声激起千层浪,惊呼声,抽气声,议论声,还有哀嚎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暗点大楼蜩螗沸羹如开了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