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星录》洛水长天

1、天刑骨

　　天刑台高悬于三十六重天之上，九万九千块陨神骨垒成的台基泛着青铜锈色，像一座倒悬的坟。罡风裹挟星屑呼啸而过，谢无期的银发被撕扯成雪瀑，剜星刃的赤光在他掌心流转，刃尖抵住萧烬的脊骨。九颗陨神钉嵌在那人苍白的皮肤下，钉入处结着蜿蜒黑痂——那是百年前他亲手钉进去的，痂痕如蜈蚣啃食着萧烬挺拔的脊梁。
　　萧烬被锁在往生柱上，腕骨被玄铁链勒出森森白骨，唇角却勾着笑：“师尊连行刑都要穿丧服？”他玄衣残破，心口一道旧疤狰狞如断剑，那是谢无期百年前刺的，如今仍在渗血。血珠顺着衣襟滚落，滴在柱底“谢无期”三字上，将青金石染得猩红。
　　谢无期未答。刃尖刺入第一颗陨神钉边缘时，钉身突然嗡鸣如泣，萧烬的脊骨泛起诡谲赤光，映得刑台上星屑纷飞。那光顺着剜星刃爬上来，灼得谢无期指节发白。
　　“疼吗？”萧烬闷哼一声，血顺着柱身淌入骨缝，“师尊当年钉我时，手可比现在稳。”
　　谢无期握刀的手几不可察地一滞。
　　百年前，萧烬跪在往生海边求他行刑。少年脊背挺得笔直，陨神钉穿透血肉时一声未吭，只死死攥住他的袖角，指尖掐进他腕骨：“师尊……别皱眉。”而今那截染血的残袖仍锁在他枕匣中，浸透洗不净的血锈。

　　第二颗陨神钉剜出，星髓凝成赤珠滚落刑台。萧烬忽然低笑，喉间血沫翻涌：“师尊可知，这些钉子每夜都在我骨中诵经？”
　　谢无期抬眸，剜星刃悬在第三钉上方。蚀月镜悬浮在侧，镜面映出萧烬支离破碎的灵台——那里囚着一片赤色星海，正是百年前被他亲手封印的荧惑之力。
　　“念的是往生咒。”萧烬喘息着，锁链随笑声铮鸣，“可惜超度不了我这邪祟——”
　　刃光骤闪！第三钉连皮带骨剜出，星髓在空中炸开，迸出一段旧影：
　　八百年前，谢无期沉睡于玄冰棺中。萧烬跪在棺前剖开胸腔，半颗灵核被他血淋淋地剜出，按进谢无期死寂的心口：“以我神格，换你重生。”棺中人的银发突然无风自动，缠住他染血的手腕，像一场迟来的挽留。
　　画面碎裂成星尘。
　　谢无期左眼的饕餮纹骤然灼痛——那是他吞噬萧烬半魂的烙印。蚀骨砂漏在他灵台中倒转，砂粒灼穿魂魄的剧痛中，他听见萧烬沙哑的笑：“原来师尊也会偷东西……偷了我的魂，可还喜欢？”

　　第五钉剜至半途，天穹忽现异象。荧惑星赤芒大盛，谢无期脊背窜起剧痛，锦衣之下，赤色莲纹正顺着脊椎疯长。花瓣啃食血肉的触感清晰如蛇行，他踉跄扶住往生柱，指尖触到密密麻麻的刻痕。
　　那是萧烬百年间用指甲刻下的“谢”字，每个字都深可见骨，字痕被血反复浸透，结着厚厚的黑痂。谢无期突然想起百年前，萧烬被钉在往生柱上第一夜，曾蘸着腕血在柱身写诗。他当时挥袖抹去血字，如今才知那人用百年光阴，将诗句刻成了诅咒。
　　“停下！”萧烬忽然挣扎起来，锁链撞出刺耳铮鸣。他眉心血钗嗡鸣，赤光如蛛网爬满面容：“你背上……”
　　“闭嘴。”谢无期一刀剜穿第八钉，星髓溅在他脸上，滚烫如泪。
　　第九钉离体的刹那，三十六重天震荡如倾。陨神钉在空中熔成赤金钗，钗头雕着纠缠的并蒂莲，尾端坠着九颗星髓。谢无期反手刺入萧烬眉心，钗尾贯颅而过时，那人喉间爆出痛极的嘶吼，却又在血光中笑得癫狂：“此钗锁魂……师尊是要我永世不得超生？”
　　荧惑星轰然炸亮，血光吞没天地。谢无期转身离去时，脊背锦衣寸寸崩裂，红莲纹已绽至颈侧。萧烬的笑声混着血沫追上来，烫在每一瓣新绽的花上：“师尊的背……真适合种红莲。”
　　花蕊处浮出细小的金纹——是往生柱上那些血字，正顺着花瓣脉络游走。谢无期抚上心口，那里突然刺痛难当。蚀月镜的残片中，映出萧烬破碎的灵台深处：赤色星海上悬浮着一朵金纹红莲，与他背上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解读一下虐恋内核哈，你剜我多少刀我都不会怪你，因为你的手在发抖，留白了自行脑补吧读者老爷们[合十][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