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湾沁沁且浟浟》榴莲壳其实能煲汤

2、崭新的生活

　　简单的洗漱过后，于溪在饭桌上看到早餐。在男人端出最后一道小菜时，佑竹肿着眼睛下了楼。竹幼默默注视对面的男孩，他不抬头，也不出声，静得似乎他根本不存在。于溪只看得见他乌黑的发顶，不知道怎么开口。
　　男人开车送他们上学，拉开右车门后，于溪站在原地，等着佑竹上车，她有意讨好佑竹，毕竟可能要在这个家里生活很久，她不想他讨厌她。佑竹却拧紧眉毛，一把把她推进了车，自己再坐进去。于溪蒙了相当长的时间。下车后，男人隔着打开的车窗对两人喊：“爸爸晚上有事，晚上阿竹带妹妹走回家哦！”说罢驱车离开。两人走进校园，他们踩在校道上时，佑竹开口：“以后都必须是我坐右排。”于溪捏紧书包带子，闷闷说：“嗯，我知道了。”她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第一天上学，于溪站上讲台：“大家好，我是于溪。”在粉笔盒里捡起一根粉笔，工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老师拍了两下手。“于溪很厉害呢，‘溪’这个字还挺难写的。”于溪对着老师笑了一下，含着青梅果似的羞涩，让老师的心化成了水。
　　老师弯下腰，贴着于溪的耳朵，指向一个座位“于溪你就坐那里，好吗？”于溪点点头，顺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抱着臂的佑竹淡淡地与她对视。
　　于溪不敢有表情，尽管她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但她还是莫名地感到心虚……
　　握着方向盘的佑父，正等着红绿灯，一拍脑门。
　　“诶呀，诶呀，我给忘了，该跟溪语说一声的，我特意找人把他们俩分到一个班了，也忘了让佑竹好好照顾于溪。”红绿灯滴滴地倒数，佑父一脚油门，“不管了，不管了，佑竹应该懂的。”他嘟囔着，把尾气留给了大地，忧愁留给了于溪。
　　于溪顶着佑竹直勾勾的目光，一步步挪到座位上。坐到座位上的一瞬间，于溪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为什么会和他一个班啊，还坐在他后面，他不会把我当成狗皮膏药了吧，他本来就没多喜欢我啊……”于溪挠了挠头，正欲哭无泪时，视线里出现一条西柚味的荷氏。
　　“初次见面，你好。”一个扎着丸子头，留着一片薄薄刘海的女孩说道，接过荷氏的于溪回了句谢谢，心里凉凉的。
　　“于溪，别人给你一颗糖，你就要还给别人一颗糖，
　　“大家都想和别人保持良好的关系，会用一些东西开启关系，
　　“但自私又是每个人的通病，不愿吃亏，为了加固关系，才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说法，这样才能回应别人的示好且不落下风。
　　“就算做不到加倍回应，同等价值的回礼也是必须的。”
　　何老师是孤儿院的老师，主心骨。她一直都很照顾于溪，于溪也很喜欢她。
　　这么长一段话，于溪也就第一句记得清楚，其他的云里雾里，自然也记不住。
　　于溪从书包里慢吞吞地掏了半天，掏出一条健达巧克力。这是何老师临行前送她的，她从没吃过别的糖果，自从吃过一个孤儿院附近的好心小孩的健达巧克力，就一直对这种甜腻腻的味道魂牵梦绕，软磨硬泡下才得到这么一盒巧克力里的其中一条。
　　于溪有种被自己同桌打劫了的感觉，闭上眼，把巧克力推给了同桌。她惊喜地拔高声音，说了声“谢谢。”于溪扬起嘴角，擒着一丝心痛回：“没事。”同桌咧着嘴笑，用手肘戳戳于溪，“我叫南宫雪。”于溪对上她可爱的笑容，盯着那个甜丝丝的酒窝，说：“嗯，我知道了。”
　　于溪拆开糖，剥开写满字母的糖纸，想着：“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啊。”把糖丢进嘴里，凉丝丝的甜润化开，于溪一下眯起眼，含糊地叫：“唔……唔！好好吃！——”
　　“嘻嘻，那当然，这是我最喜欢的口味了。”南宫雪自豪道，于溪又拆开一颗，塞进南宫雪手心里。于溪笑着，真心地说了句：“谢谢。”
　　佑竹仰头盯着老师，她正上着枯燥无聊的课，耳朵里灌进女孩的细语声，还有“咯咯”清脆笑声。他低下头，微微歪头，语句变得更为清晰，他的食指点着课本，一下又一下，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样做。
　　“那个我也带了糖，可以和你们换着吃吗，嘿嘿。”南宫雪前头的男生转过头来，张开手掌心，躺着一条草莓味的阿尔卑斯。南宫雪指着说；“我知道，我知道！这是珠穆朗玛！”于溪探上前看，说道：“不对呀……这上边写着‘阿尔卑斯’啊。”那男生摆摆手，“怎么叫都可以啦，反正是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叫法不用那么讲究。”他把糖摆在两张桌子的中间，“你们好！我叫宁烻！请多关照！”
　　于溪向他微微颔首。“你好，我是溪语。”虽然已经在班上已经自我介绍过了，但再说一遍应该是不会出错的。南宫雪举起一只手，作回答问题状，欢快地说：“南宫雪！”，又怕被老师注意到，立马把手放了下来。于溪把一颗糖放进宁烻手里，他即刻说了句“谢谢”。
　　于溪看向竹幼，他的背挺得笔直，明明是九月和煦的时节，他却让人感到寂寥。
　　于溪伸出手，手指头点点竹幼的肩膀，他回过头来，眼睛消了肿，白皙的面庞上镶着对柔水般的眼珠。于溪微笑，“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他原本低垂的眸向上抬，山根左侧一颗小痣泛红，为他平添了几分媚气。
　　南宫雪捂住嘴，靠向于溪轻声说：“天啊，他真好看。”佑竹回答：“佑竹。”于溪摇摇手里的糖：“佑竹同学，你要吃糖吗？”
　　佑竹盯着笑得灿烂的女孩，她手里摇晃的粉红使他有点恍惚，隐隐地，他觉得这情形有点奇怪。
　　“好玩，像在逗小狗。”于溪这么想着，放了一颗糖在他微张的手心里。
　　紧接着，宁烻也拆了一颗阿尔卑斯到他手上，南宫雪抠抠手，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啊，我没多的糖了。”
　　佑竹红了脸，放下手中的糖，拒绝道：“不行，我没有糖和你们换。”“没事的，你就拿着吧，下次再带糖给我们就好了。”宁烻乐呵呵地拍拍竹幼的肩膀。
　　“好了，自此我们就是朋友了，请团结友爱，和谐相处吧！”宁烻一副小大人做派，有模有样，说完自己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厉害！”南宫雪拍拍手，捧场道。“其实是我妈妈教我的，看来还挺管用的。”几人笑成一团，于溪盯着佑竹，他笑得克制，像发颤的花。
　　“宁烻！”宁烻脸色一僵，脖子像生锈一样转得缓慢，与老师大眼瞪小眼。
　　“站起来！站完这节课！”宁烻一张脸皱得像苦瓜，南宫雪和于溪默默把手里的糖塞进他背在身后的手。
　　Sorry.宁烻，安息吧。
　　结束了嘻嘻哈哈的一天，悦耳的放学铃悠悠响起。于溪背起书包，出了校门，学校门口人来人往，于溪找不到佑竹，汹涌的人潮里，她被撞得左摇右摆，真是粒渺小的无根浮萍。
　　在混杂的身影与气味中，佑竹无兆出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开出一条并不宽敞的路。
　　踏上回家的路，佑竹放开于溪的手。他闷头向前走，于溪默默跟着。九月还未入秋，巷道旁的街坊院子里探出的树木仍然一番翠绿。细碎的阳光打在男孩和女孩身上，空心的巷道，脚步声清晰回荡。
　　佑竹回想起刚刚的于溪，她紧紧用手绞着书包带，四处张望。许多人撞到她，她只皱着眉，不作多的反应。佑竹当时也在找她，小小只的孩子，他跑到较高的空地上，看到她立在人群里，说不上来身体停滞的理由，但刹那间，她急切的瞳仁无法忽视。
　　和那晚内疚心疼的眼神重合，他心尖发颤，迈步进了人群里。
　　他快步走着，于溪浏览着这路上的景色。长满苔藓的水缸，水里有黑鱼游动；蹲在平房顶的破裂陶盆，白根从裂隙中挤出：叠在一起的老旧自行车，红锈斑斑驳驳……她想记住这条巷子，这样不用他带路也能到家了。她对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其实她早看到佑竹了。佑竹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纠结，她想赌，赌他不会抛下她。昨晚他没有甩开她递过去的纸巾，说明他已有所动容，是个心软的人。万一他真走了呢？不可能，于溪没想过这种可能。
　　虽然让这么个“哥哥”这么一两天就接受自己确实有点为难他，可他看着自己被人撞得像个陀螺一样才出手，实在是让溪语很不爽。
　　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于溪快步上前，拉住佑竹的手腕，他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看，于溪一副紧张的神色，开口：“那个，我们之间应该是什么关系，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佑竹面对一脸真诚，隐隐带着紧张的女孩，喉头哽住了。他不知道，不知道他是喜欢还是讨厌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应该是什么关系，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她。
　　理由正当的讨厌，隐隐约约的喜欢，像两只手在拔河，要把佑竹给撕裂。
　　他张开嘴，抬起头，想说些什么的样子，又微微摇头，垂下了眸。于溪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松开他的手，他的手就像枯叶一样滑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酝酿半天，只干巴巴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我怕我叫错你什么，你不高兴。”佑竹微张嘴唇，说不出话来。“你就告诉我平时叫你什么好不好？别讨厌我。”于溪可怜兮兮地说出这番话。“叫我名字就好。”佑竹勉强回了一个问题。
　　于溪接着问：“佑竹讨厌我吗？”佑竹不知道，他应该因为她不合时宜的加入而讨厌她，但他讨厌不起来她，甚至有点……喜欢。
　　佑竹被“喜欢”两个字烫得浑身一抖，结结巴巴地丢下一句“我……我不知道。”闷头跑掉了。
　　于溪没有追上去，她慢吞吞地踩着他跑过的脚步，因为她已经看到家了。
　　问了两个问题，回答了一个。可以叫他名字，不知道喜不喜欢她。他那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应该是——
　　“喜欢。”于溪喃喃道，手虚握成拳，用指背贴住嘴唇，微微闭上眼。
　　“哥。”她嘴里蹦出一个单音节。
　　喜欢。

作者有话说

　　就写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