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湾沁沁且浟浟》榴莲壳其实能煲汤

5、我也不想伤口腐烂

　　在六岁时，于溪曾被寄养在一个男人家里过。何老师牵着她的手，小小的她迈大大的步，朝着新家走。
　　她见过这个男人。他西装革履，年纪三十往上，没有妻子儿女，是个经济能力不错的单身汉。何老师曾和他交谈过一次，这个男人——秦间，谈吐优雅，沉稳内敛，何老师对他很满意，她也很满意于溪这孩子，乖巧可爱，这位先生的住处离孤儿院也很近，可以经常去看看于溪。
　　门铃脆响后紧接着“咔哒”的开门声，秦间披着一件毛线衫，半开着门。
　　何老师微微笑着：“秦先生，我把于溪带来了，合同您也签过了，三个月后，我们继续谈收养的事宜，希望您好好对待于溪。”秦间保证道：“嗯，我当然会。”
　　于溪用过晚饭，自己洗漱完，敲响书房半掩的门。
　　“请进。”
　　于溪推开门，看着男人被电脑屏幕照得发亮的脸，心底有点莫名的恐惧。
　　“请问……我今天睡在哪？”
　　“就是在对面的房间。”
　　“……谢谢。”
　　于溪立刻关上了门，秦间垂下眼，食指与大拇指互相摩擦。
　　于溪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下的床铺散发着陌生的气味，四周的光线混乱，有路灯昏黄，有台灯黯淡。
　　房间门被人打开，于溪闭紧了眼。脚步声靠近，身侧的床铺塌陷，一个温暖的人紧贴着她躺下。
　　她耳边的发丝被别到耳边，整个人被笼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沉默的僵硬中她始终抵不住睡了过去。
　　一两个星期，或者更久，模糊的记忆中，男人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于溪也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麻木了。也许这样长大也不错。
　　一个如往常一般的夜晚，于溪刚上床，秦间就跟进来，这个高大的男人总给她一种压迫感，让她忍不住心悸。
　　秦间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她的大腿没有男人小臂粗，她天真的面孔朝向他，他的心无声沸腾。
　　“于溪，叔叔有个宝贝给你看，你想看吗？”于溪注意到他晦暗不明的双眼，下意识想拒绝。
　　可他先一步站了起来，“咔哒”一声后，他抚摸着于溪的后脑勺，她脸上湿润一片，于溪觉得头皮好痛，面前这个男人兴奋得发抖，囫囵喊着什么，她恐惧地张开嘴。
　　秦间“扑通”跪倒在地上，狞笑着，颤抖着。于溪感到全身火辣辣的，两只搭在她肩上的手简直能把她烫穿。
　　秦间光着屁股进了厕所，哗啦啦的水声中，于溪马不停蹄地狂奔。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熟悉而陌生的街道，加速了她的心跳。
　　她要回去！回去！
　　回到那个小破院子里，回到何老师的怀里！
　　她讨厌他！她讨厌秦间！
　　她穿过野草和石子错杂的小路，撞进那灰暗但可爱的孤儿院里。
　　“何老师！”她还是那么温柔漂亮，像淡黄的迎春花。
　　于溪扑进她怀里，何老师捧起她的脸蛋，惊讶地问：“于溪！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了？”于溪高声叫道：“我讨厌秦间！我讨厌他！”她失笑：“那你也不能这么晚跑回来啊。”于溪边比划边说：“他脱裤子！我，我满脸都是……”
　　何老师笑意愈发浅淡，眼眶却渐渐染上红。起先是难以置信的愤怒，后是无能为力的悲哀。她现在才发现她凌乱的头发，发红的嘴角。悲哀如潮水般涌来，她抱着这个瘦弱的，无依无靠的女孩放声大哭。于溪无措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在剧烈的，振颤的泣声中，她软声安慰。
　　“没事的，何老师，我也没受什么伤，我还好好的呢……”
　　这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大女孩又受了一记重击。长夜漫漫，尚未明白什么是“性”的于溪，在迷蒙中留下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于溪！于溪！你怎么回来了？”秦殷撑着于溪的床问。于溪盯着他：“我不喜欢他，他对我不好。”黑漆漆的夜里，黄澄澄的路灯光透过玻璃照在两人身上，点亮了两人细细碎碎的对话。
　　“那是不是谁对你好，你就会留在谁身边？”秦殷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兴奋。“应该吧。反正我肯定不会待在对我不好的人身边的。”于溪从裹紧的被子里探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快睡吧秦殷，很晚了。”顺势翻了个身。
　　秦殷蹲在她床边，明亮的眼睛盯着她后背，嚅嗫道：“我也不喜欢他……”
　　因为他对你不好。
　　“嗯，嗯，我知道了。”于溪胡乱回了一句，闷头睡了过去。
　　在她离开孤儿院，再次加入一个新家庭时，何老师叮嘱了很久，“只要你感到任何不舒服，就可以随时回来。”她红着眼梳理于溪细软的长发。“老师绝对有能力养你长大。”于溪乖乖点头，目光抛向注视着她的秦殷。“何老师，我想和秦殷说几句话。”何溢点头，看着这个女孩奔向她的朋友。
　　“你又要走了，为什么那些人都喜欢你啊？”于溪安慰似地牵起他的手。这个男孩留着短短的寸头，左臂有一个条状的疤，是翻栏杆的时候被划的，一看就淘气。“可能我看起来比较乖吧，不过，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秦殷笑起来，汗湿的头发使他看起来像一只小刺猬。
　　“你不要忘记我，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好不好？”两人注意到一对父子，秦殷突然恳求道，又不等她回答：“我不喜欢他，他应该会对你不好。”于溪一听，直觉是那个花似的男孩，她移回视线，满眼都是这个散发着隐隐敌意的男孩，有些怔愣。
　　“于溪！”何溢高声呼喊，于溪提起小得可怜的行李，挣开秦殷的手，从他的小小天地远去了。
　　“阿溪！”南宫雪摇动她的手，她像从深海里浮出水面，摆脱沉重的记忆，她浑身一轻。
　　“你走神了好久，想什么呢这么入迷。”于溪低下头，轻叹一句：“再见。”
　　她那天，没有说再见。
　　南宫雪皱眉：“什么？”于溪抬头，几人都停下手注视她。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没有，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而已。”她夹起一口菜塞进嘴里，用咀嚼来掩饰沉默。
　　“真是的，这么好的日子想起这种破事。”几人重新动筷，于溪少言寡语地混过一餐。
　　回到家，于溪从包里掏出一个魔方，她给南宫雪和宁烻的礼物早在毕业前就送了，竹幼的刚刚找不到机会送出去。她知道于溪有很多不同的魔方摆在桌子上，他应该会喜欢她的礼物。
　　踏上楼梯，站在房间前，那虚掩的房门，不等她伸手去敲，门后的人就先她一步拉开了门。佑竹斜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好以整暇地等着于溪开口。于溪被他的动作之迅速激得失语了一阵。
　　“这是……礼物，毕业快乐，佑竹。”于溪递上魔方，他会心一笑。魔方落入手心，指尖飞跃，打乱又复原。小小一颗朱砂点在山根侧，像正燃烧的香火那若隐若现的暗红。
　　“刚刚吃饭的时候怎么了？你不像想起来什么好事情的样子。”溪语只看见他大片大片的乌发，她重复之前的说法：“没事，就是之前的一些的一些事情而已……”
　　这个高挺的男孩沉默着，溪语有些恍神，如果，她还能再见到秦殷，他是不是也能是个快乐，健康，阳光帅气的男孩……
　　佑竹看着她涣散的眼睛，心里没来由地一团火。“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吧。”男孩转身，关门时带起一阵风，佑竹靠在门上，于溪站在门外。佑竹靠在门上滑落，溪语皱着眉，用力抓住自己的头发扯了扯，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因为这个生气，只闷闷地说了句：“对不起。”
　　无人应答。

作者有话说

　　我写得我自己都恶心，其实我是一个恶心的人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