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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诅咒拍品——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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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厅内一片混乱。宾客们像受惊的鸟群四散开来,几位女士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坎贝尔蹲在死者布伦特身旁,假发垂下的卷发遮挡着他检查尸体的动作。
"明确的中毒症状,"他压低声音对洛威尔说,"瞳孔收缩,嘴唇发绀,有苦杏仁味……典型的氰/化物。"
洛威尔以"詹姆斯·莱瑟姆"的伪装姿态半跪在未婚妻身旁,灰绿眼眸扫视着尸体:"他刚才喝了香槟。"他指了指翻倒的酒杯,"但其他人也喝了同一瓶……"
坎贝尔注意到死者右手紧握的那张纸条已经滑落在地。他迅速用裙摆遮掩,将纸条藏入蕾丝手帕中。
"诸位!请保持冷静!"拍卖师巴克利站在椅子上大喊,额头渗出油亮的汗珠,"这……这一定是突发疾病!医生!城堡里有医生吗?"
一位戴金丝眼镜的瘦高男子迟疑地举起手:"我是伦敦医院的霍华德医生……但恐怕已经太迟了。"
趁着众人注意力转向医生,洛威尔一把拉起坎贝尔:"束腰,"他急促地低语,"快散了。"
坎贝尔这才意识到胸前的压迫感减轻了不少——束腰的系带在弯腰检查时松脱,此刻正危险地向下滑动。他不得不挺直腰背,像个僵硬的玩偶般被洛威尔搀扶着退出人群。
"需要找个地方重新固定,"洛威尔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否则你很快就会'原形毕露',警探。"
他们溜出红厅,沿着挂满祖先肖像的走廊疾行。城堡古老的石墙在闪电中忽明忽暗,每一次雷声都让坎贝尔的假发簌簌颤动。
系统,寻找隐蔽地点。
【左转15米,仆人楼梯后的清洁间。】
坎贝尔拽了拽洛威尔的袖子,指向那个方向。两人闪进狭窄的楼梯间,挤进一个满是霉味和肥皂气息的小房间。空间狭小到坎贝尔的裙撑刮倒了角落的拖把,发出清脆的响声。
"嘘!"洛威尔将他推到墙边,自己贴在门上倾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无人发现后,他转身面对坎贝尔,灰绿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转过去。"
坎贝尔笨拙地转身,裙撑发出抗议的吱呀声。
洛威尔的手指找到束腰的系带,开始重新拉紧。每一次用力都让两人的身体更加贴近,坎贝尔能感觉到洛威尔的呼吸拂过自己的后颈。
"再……紧一点,"坎贝尔咬牙道,"不然撑不到晚上。"
洛威尔的手停顿了一下:"太紧会影响你的行动。万一需要跑动或搏斗……"
"总比胸垫掉出来强。"
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有道理。"洛威尔继续收紧系带,手指偶尔擦过坎贝尔的背部,引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警告:心率异常。呼吸频率超出安全值。】
坎贝尔在脑海中咒骂着系统。洛威尔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突然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直接拂过敏感的皮肤:"警探先生,你的心跳声大得我都听得见。"
这个亲密的调侃让坎贝尔的耳根烧了起来。他刚想反驳,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
"……肯定是他干的……"一个男声说。
"别胡说!巴克利虽然古怪,但不会在自己的拍卖会上杀人……"另一个声音反驳。
两人屏住呼吸,紧贴着墙壁。脚步声经过清洁间门口,渐渐远去。
洛威尔长舒一口气,手指完成了束腰最后的固定。
"好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试试看。"
坎贝尔小心地深呼吸——如果这种浅促的呼吸能称为"深呼吸"的话——束腰现在牢固地重塑了他的轮廓。
他转身想道谢,却发现自己与洛威尔近在咫尺,近到能数清对方睫毛的程度。
狭窄的空间突然变得令人窒息。
洛威尔的银色短发在昏暗光线下几乎泛着微光,那双不再隐藏的灰绿眼眸正直视着坎贝尔,里面闪烁的情绪难以解读。
"我们……"坎贝尔清了清嗓子,"应该回去了。命案现场需要盯着。"
洛威尔点头,却一时没有移动。两人的呼吸在狭小空间中交错,混合着古龙水、香粉和某种说不清的紧张气息。
最终是外面的一声尖叫打破了这一刻——尖锐的女声呼喊着"警察!我们需要警察!"
"见鬼,"坎贝尔低咒,"希望他们别真找个警察来。"
回到红厅时,场面更加混乱了。
布伦特的尸体被抬到了长桌上,盖着桌布,而剩余的十一位宾客分成几个小团体激烈争论着。
坎贝尔注意到霍华德医生正在检查死者的酒杯。
"啊!莱瑟姆先生!"巴克利像看到救星一样冲过来,"您见多识广,请告诉这些人,布伦特先生肯定是突发心脏病!"
洛威尔摆出富商那种傲慢又世故的姿态:"在没有尸检前,任何结论都为时过早。"他环视房间,"话说回来,这城堡有电话吗?应该通知警方。"
"暴雨冲垮了桥,也切断了电话线,"一位红脸膛的绅士——坎贝尔记得他是苏格兰威士忌大亨——沮丧地说,"我们完全与世隔绝了。"
坎贝尔与洛威尔交换了一个眼神。
完美的谋杀环境——没有警察,没有法医,只有一群互相猜疑的陌生人。
"诸位,"洛威尔提高声音,"我建议将布伦特先生安置到凉爽的地方,同时清点城堡里的所有人员和物资。在这种天气下,我们可能要共度今晚了。"
这个务实的提议得到了多数人的赞同。
巴克利指派仆人将尸体移至地窖,同时安排客房供宾客休息。坎贝尔趁机展开那张从死者手中找到的纸条。
"看这个,"他借着扇子的遮掩向洛威尔展示,"'下一个是你'……但注意字母E的写法,有个奇怪的勾角。"
洛威尔倾身靠近,银色短发在烛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触纸条边缘。
"不是英文……是古埃及圣书体中'Eye of Horus'的变体。"他猛地抬头,灰绿眼眸闪过一丝锐光,"那些'诅咒文物'!布伦特一定与发掘有关——"
"莱瑟姆先生!"
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煤炭大亨霍勒斯·格兰特像艘战舰般驶来,油亮的八字胡随着夸张的笑容抖动。
坎贝尔立刻察觉到洛威尔的身体微微绷紧——那是"莉莲"时期练就的防御姿态。
"听说您在加尔各答有茶园?"霍勒斯不由分说地揽住洛威尔肩膀,"我正想拓展东方业务……"
坎贝尔暗自松了口气,庆幸目标不是自己。
但这份轻松没持续多久——霍勒斯说话时喷出的威士忌气息让洛威尔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这个动作却让煤炭大亨注意到了"害羞的未婚妻"。
"啊!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东方玫瑰?"霍勒斯油腻的目光扫过坎贝尔,突然抓住他的手强行亲吻,"多么……结实的手腕啊。"
坎贝尔的肌肉记忆差点让他一拳挥出,是洛威尔警告性的轻咳制止了他。
他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试图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放开她。"
洛威尔的声音突然降到冰点,虽然面上仍保持着社交微笑,但灰绿眼眸已暗如暴风雨前的海面。
霍勒斯讪笑着松手:" protective fiancé(保护欲强的未婚夫)……我喜欢。"他故意用英语夹杂着蹩脚法语,凑近坎贝尔耳边,"不过有些刺激……还是需要经验丰富的男人引导,不是吗?"
洛威尔的动作快得几乎模糊——他优雅地插进两人之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杯香槟,正好挡在霍勒斯继续靠近的路线上。
"格兰特先生对东方感兴趣?"洛威尔的声音如丝绸裹刃,"真巧,我在印度学会了一种……特别的手势。"他看似随意地将三根手指搭在酒杯底座,做出个微妙的手势。
霍勒斯脸色突变,踉跄后退:"你……你怎么会知道……"
"商人总要了解当地文化。"洛威尔啜饮一口香槟,目光冰冷,"尤其是那些……不太文明的习俗。"
煤炭大亨灰溜溜地离开后,坎贝尔忍不住低声问:"那手势什么意思?"
"印度□□的死亡威胁。"洛威尔放下酒杯,嘴角微扬,"马克的叔叔是加尔各答警长,小时候常讲这些故事给他听。"
坎贝尔正想追问,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突然从红厅另一端传来——拍卖师巴克利正在调整展示柜的位置,他手腕上的蓝宝石袖扣在灯光下闪烁着不自然的光芒。
"看那个,"坎贝尔眯起眼,"颜色和女王描述的印度之星几乎一样。"
洛威尔不动声色地观察:"同矿脉的宝石……但他故意戴在今天?" 他突然抓住坎贝尔的手腕,"等等,别转头——九点钟方向,穿绿裙的女士正在检查每个酒杯。"
坎贝尔借着整理面纱的机会偷瞄。那位优雅的中年女士确实在看似随意地查看宾客们放下的酒杯,动作娴熟如职业侍者。
"她是谁?"
"邀请名单上的黛安娜·莫雷,古董商……"洛威尔的声音突然紧绷,"她在布伦特的酒杯前停留太久了……"
话音未落,莫雷夫人迅速将某个小物件塞进珍珠手包。
就在这一刻,城堡外一道闪电劈落,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整个大厅的煤气灯突然熄灭。
黑暗如潮水般吞没红厅。坎贝尔本能地伸手去抓洛威尔,却抓到一只陌生的、汗湿的手——有人正趁机靠近!
"退后!"他厉声道。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然后是玻璃碎裂的声响。
当仆人终于重新点燃烛台时,坎贝尔发现洛威尔已不在原地,而莫雷夫人正脸色苍白地靠在柱子上,她的手包大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诸位!请保持冷静!"巴克利站在椅子上大喊,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只是电路问题……"
坎贝尔的目光扫过大厅,终于在角落发现了洛威尔——他正与霍华德医生低声交谈,手中隐约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医生突然瞪大眼睛,匆忙指向二楼画廊,然后匆匆离去。
洛威尔回到坎贝尔身边时,身上带着雨水和古龙水混合的气息:"医生认出了照片上另一个人——巴克利已故的妻子。"他快速将一个小玻璃片塞进坎贝尔的手套,"从莫雷那里拿回来的,小心别碰尖刺。"
坎贝尔借着烛光瞥见玻璃片上沾着可疑的粉末:"毒药?"
"氰/化物,我闻出来了。"洛威尔的目光锁定正在安抚宾客的巴克利,"但事情比我们想的复杂……医生说他妻子二十年前死于一场'意外',就在从埃及返回后。"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打断了他们的低语。一个浑身湿透的仆人冲进大厅:"我们刚刚发了电报,警察说要明早才能到!"
恐慌如涟漪般扩散。巴克利擦了擦额头的汗:"既然如此……我建议诸位先回房休息。城堡很安全,我会让仆人守在……"
"安全?"威士忌大亨怒吼,"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下一个是谁?"
"下个是你。"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从阴影处传来。
所有人转头看去——老管家约瑟夫站在楼梯口,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巴克利:"诅咒应验了……夫人回来了……"
巴克利脸色瞬间惨白:"胡说什么!约瑟夫老了,脑子……"
老管家颤抖的手指指向窗外。
又一道闪电划过,刹那间,所有人都看清了——暴雨中的玫瑰园里,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静静站立,长发披散,面容模糊。
然后黑暗再次降临,尖叫声响彻古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