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世界》窦阙竺

16、梦核伪人（6）

　　他的眼神毫不避讳直勾勾地看着虞闵姀，“是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的。”

　　虞闵姀思索片刻，想起吴佚说单易水和她见过，张口问：“单易水，我们俩以前也在无限世界里见过吗？”

　　单易水喉间哽了一下，“……是，你真全不记得了？”

　　“那你说说嘛，我是一点都不知道。”

　　单易水张了嘴，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听不到他的声音，虞闵姀试着开启视觉共享，打开了没人回应。

　　一眨眼，虞闵姀回到了那个出租屋，逼仄狭小的窒息感来的突然，一股浓厚的霉味到处散发出来，虞闵姀四处翻了翻，每个小角落斑斑点点长着黑霉点。

　　下一秒霉点腾出墙壁凝聚在一起，像合成小游戏连接时的果冻状。

　　粘稠地飞溅到虞闵姀的小腿，“啊！好……好恶心啊。”

　　不过一瞬时，霉点又消失不见。

　　虞闵姀去浴室扭开水龙头，拿起毛巾疯狂揉搓小腿。

　　“别担心，洗澡的时候用热水就会顺带着洗掉。”单易水那温和沉稳的声音安抚下虞闵姀烦躁的心里。

　　“好……”

　　话是这么说，虞闵姀也不多废话，关闭视觉共享，拿了换洗衣物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湿热的雾气随着门的打开占领了屋内四处。

　　虞闵姀半躺在一人床上，身上的水珠都擦干了，她静了静心情，呼唤道他们：“在吗在吗？”

　　……无人应答。

　　奇了怪了，咋时好时坏的。

　　她也先不管那么多了，想想明天该怎么度过满学校的伪人吧。

　　虞闵姀在家中找不到一支打火机，厨房里的煤气炉消失不见，而她明明记得上一次用火时还在的。

　　没办法，她打开大门准备出门去便利店买打火机，她必定要烧了伪人离开这个世界，脚步一踏出，虞闵姀突然想起，她可活动范围只有学校和出租屋。

　　带着怀疑试探，虞闵姀向下楼梯走了一步，脚下地面恍然间变成学校的户外悬浮彩色地板。

　　果然如此，虞闵姀额间青筋微微凸起，似是气得没法了。

　　“唉，今天怎么早来上班啊？”

　　虞闵姀寻声望去，是校内的清洁工在说话。

　　天微亮，来学校之前明是晚上，现在来到学校又变成清晨。

　　虞闵姀回：“是啊是啊，早点来提前准备教材，哈哈。”

　　清洁工看着她，微笑不语。对于她打着笑，想要糊弄过去，心底泛起吃掉虞闵姀的念头。

　　不知道是不是被清洁工看穿了什么，清洁工走向楼里，虞闵姀的视线紧随着她。

　　趁着时间早，虞闵姀去到厨房打算开火点着学校。

　　厨房一侧堆放着今早刚送来的蔬菜，虞闵姀站在中心看了看，灶台上无一不是空的，干净的到不像是厨房。

　　没有煤气，没有锅碗，就连房间内的插座都屈指可数。简单的像是临时建造出来应付人的，幸好电源还是有的。

　　“虞闵姀老师还不去上课吗？待在厨房做什么？”静幽幽的房间响起人声。

　　惊地虞闵姀心跳停了一下，应了声忙逃出厨房前往了课室。

　　一个个学生已坐到自己的位置，乖巧的令虞闵姀更感瘆人，还不如吵吵闹闹，不安分呢。

　　它们的眼神紧盯虞闵姀的一举一动。

　　别紧张，别紧张。

　　虞闵姀紧抿着嘴唇，内心不断自我安慰。

　　扬起职业微笑，开启今天的第一堂课。

　　中午该吃饭了，虞闵姀想这次他们没有火该怎样煮菜，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还真是。

　　虞闵姀走到厨房几大锅的饭菜，呈现在她眼前，“……这，啊！”

　　“小虞，干嘛杵在这里。”同班女老师撞了一下她。

　　虞闵姀皱眉不满道：“提醒归提醒，撞我做什么，真没礼貌。”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女老师耻笑出声，“我可听不懂你说的‘礼貌’，我们伪人可不会遵循你们人类的规章制度。”

　　虞闵姀不自觉地汗毛根根直立，在阳光下特别显眼，对方补充接着道。

　　“就比如……杀人，我们可不受拘束的。”

　　女老师拐进厨房，端起一桶紫菜汤，快有她半个高被女老师轻松拿起，虞闵姀内心痛哭流涕，表面故作镇定地试着端起。

　　“嘿——”菜盘丝毫未动。

　　手臂和下盘同时发力才将菜拿起，一步一踉跄上了楼。

　　刚一进课室，室内的温度极速下降，凉得身子直颤，学生乖乖坐好，静静等待虞闵姀拿菜，为它们打饭菜。

　　菜都尽量几次上上下下，拿齐了学生排好队一个接着一个打好，虞闵姀的手经过菜的上方时，手上的温度在一点一点被吸收汲取。

　　学生都领完饭菜，虞闵姀坐在课室前头，看着手掌，抚摸着她的知觉直一点点消失。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冰凉的触感裹挟住痛觉，她不痛了。

　　这在无限世界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经历过濒死的状态，虞闵姀不得深想，如果不赶快离开这个空间，她是否会再一次死去。

　　“老师，我还想再吃一碗。”

　　一个女生走近和虞闵姀说话，同班的女老师至端上一桶汤后不见人影，虞闵姀看了看盘子，稀稀拉拉剩些汁水。

　　没辙，她让女孩等一会，大声询问，谁还要添饭菜，无人应答。

　　虞闵姀回到厨房准备打菜回课室，一楼安静得像是无人区，与昔日的吵闹相比隐隐散发阴气。

　　趁此机会，虞闵姀放下手中盘子，找到全厨房唯一的插座，摘下手腕上的银镯，这枚镯子还是幼年父母共同买来祝平安的。

　　虞闵姀握紧了镯子狠下心，双掌同时对压，由于时间的推移，镯子变得易断，近乎没怎么使劲。

　　镯子就对半断开，虞闵姀半蹲下拿住一半的缺口凑近插座。

　　她的身体被身后的人用力推了一把，手镯插入电口，恍然间虞闵姀的腹部传来阵痛。

　　一道道烧焦味钻入鼻尖，虞闵姀跪坐在地，她半支起身回头望去，是女学生跑下来询问。

　　“……老师？您怎么这么慢啊？”

　　语调充满无辜和天真，她轻歪着摇摇欲坠的脑袋。

　　在虞闵姀眼中，对方的颈部断了，露出颈椎骨头，瞳孔黑漆漆的一圈圈盘旋像蚊香圈，对虞闵姀的烧伤视若无睹。

　　像只是责备虞闵姀的怠慢，饿到她了。

　　女学生自己装好饭菜端上课室，临走前她缓缓正了一下脖子，留下虞闵姀愣坐在原地。

　　虞闵姀晃了晃头，低头一看，上衣角已经被插座炸出的火花染黑了，掀开衣服，小腹留下一块黑痕，粘上些血迹，她拿了几张纸擦了擦，用厨房里的剪刀剪下黑到结块的衣角。

　　虞闵姀回到课室，她停下脚步，错愕地看着教室中形似她的“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教室里伪人们变回原形，有些是塑料质感的外在，有些是扭曲流着血，断了肢体。

　　伪人小孩乖顺地听“虞闵姀”上课，虞闵姀走进教室试图引起注意，课堂依旧正常进行。

　　她看了看教室上课的“虞闵姀”，除了体型相同，“她”的脸狰狞地扩大全部五官。

　　随着“虞闵姀”开口地一张一合，嘴里还流出午饭时吃剩的残渣顺带着口水一同溢出。

　　看得虞闵姀龇牙咧嘴，好一阵恶心，她偏过头，趁现在伪人们都不在注意到她，她赶忙回到厨房想要快些点着学校。

　　虞闵姀脚步刚一站稳一楼地面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正在下楼，她回头看去，一群蜂拥而至的伪人朝她走来。

　　它们的脚步不算快，反倒显得虞闵姀的奔跑有些突兀，它们一步一踏缓缓减少双方之间的距离。

　　虞闵姀跑向厨房间，从口袋里掏出半边残镯，快速慌忙在厨房拿一堆易燃物，一起放在插座盘，还没来得及将残镯压进插座口。

　　走廊外的伪人已进到厨房，冲开了被虞闵姀关上的门。

　　围堵住了虞闵姀，小南在虞闵姀专心准备的时候，用它半融蜡化的手掌重重划过头皮再到发尾。

　　发丝上黏流着它的化体。

　　虞闵姀的身子僵住，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女老师靠近再拿走她手中的残镯。

　　微笑地对虞闵姀说：“不自量力，你要乖乖地陪在我们身边。”

　　小南打断女老师，自己接着道：“最后沦为我们这样的同类。”

　　一道轻笑从窗户边响起。

　　“哈，一群未开智的蠢货，活该被烧死。”

　　是真正的虞闵姀，她说完这句话双手摆弄着真的插座，将残镯倾入插口，连通着电源的插座，滋啦一声闪起火花，虞闵姀把插座对准自己，燃起了大火。

　　就在刚刚，中午来添多饭菜时，小花给了虞闵姀一个可以复制的道具。

　　所以她复制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和一个插座，上了楼。

　　即便是复制的，虞闵姀同样是可以看到复制人所见到一切，所有反应都是真实表露出来的。

　　精神世界。

　　虞闵姀拍了拍刚被烧着的衣角和腰腹，火真实地燎过她的身体，火辣辣地疼。

　　虞闵姀双腿盘坐，仰头看向小花，想起单易水和宏红说过的话，“小花你的花样原型是不是遇普花？”

　　小花紧跟着垂下花瓣看着虞闵姀，柔声细语带着一丝轻哑的男声道：“是啊，我亲爱的闵姀～抛开这个问题不谈，看你的样子一定是想起什么了吧。”

　　虞闵姀自从见到在无限世界的吴佚后，脑子一点点涌入离奇的记忆，但那感觉是真实道无法忽视的——她来过无限世界。

　　且经历过无数的世界逃生，而眼前的小花形象曾是她和单易水一同捏造的定情之花。

　　当时两人经历无数的分离与重逢，单易水还给遇普花赋予花语：

　　难寻的爱。

　　现如今的小花与她亲昵相称，虞闵姀不由得想到是单易水成为她的“系统”。

　　小花见虞闵姀坦然接受，并听到她的内心想法，说道：“关于我是不是单易水这个问题，我只能回答是也不是。”

　　虞闵姀她没有说话，这家伙能听到她的心声。

　　“是哦。”

　　虞闵姀：“……”

　　虞闵姀：小花这个混蛋！

　　“我可不是小花，骂我没用，我脸皮可厚了呢。这个形象只是那些牠所取单易水心中深处最为有代表物，变成你所说的‘系统’外貌。”对方轻笑一声，随后解释道。

　　虞闵姀问：“那你回答我，我的精神世界中还有谁在？”

　　“其实一直待在的话，也就只有三个。外来物种的牠，单易水一号和二号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