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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   残阳将沙丘染成斑驳的血色。
      燕临溪单膝跪在尸堆中,昆吾剑斜插在魔兵胸骨间,剑穗上凝结的紫黑血珠正顺着穗子滴落,在沙地上烫出细小的坑洞。他并不觉得杀戮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也不觉得丐子把他扔在这里有多么残忍与不近人情。
      马车卷起的烟尘尚未散尽,第二声魔族号角已撕裂云层,燕临溪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蹭过眉骨时带下一块干结的血痂,露出下方未愈的抓痕。
      “我这刀工比你们差远了。”他用剑尖挑开一具魔兵的胸甲,腐肠滑落在地,蛆虫从破裂的脏器里涌出,在沙砾上蠕动。昆吾剑刃口挑着半片肺叶晃荡,在他掌心颠出树枝的轻佻。
      紫黑血液渗进沙砾的滋滋声里,蒸腾起腥甜雾气,他忽然想起玄云山的梅雨季节。远处魔族大营的号角声里混着烤肉焦香——那些低等魔族总爱吃俘虏。
      燕临溪杀了多少魔,他数不清了。
      他踉跄跌进尸堆,腐肉气息裹着断剑穿喉的腥臭扑面而来,与人族乱葬岗并无二致。他们总说魔族血腥气冲鼻,可凡人饿殍腐烂时,也能听到蛆虫啃食的沙沙声。
      “看来死亡对谁都一样。”他用剑戳了戳魔兵鼓胀的咽喉,血泡咕嘟冒出,对方浑浊瞳孔里映着个血人。那倒影的眉眼与自己重叠,或许吧,他太迷茫了,他看到的东西,跟他内心的声音矛盾了。
      丐子说过什么来着?
      “当你不再为蝼蚁生死动容,就能握住天道的刀柄。”
      第三十七次日出,燕临溪用骷髅颅腔里的暗金魔核堆搭。远处传来战车碾过碎骨的声响,燕临溪抬眼,看见辐条上缠着人族修士的发带。
      “废物。”魔族少主的战靴碾碎一具尸体的头颅。
      燕临溪故意让昆吾剑滑过伴生灵玉,发丝般的裂痕里渗出光芒,然后将其抛向林子深处,剑鸣声混杂着血液撕裂声。
      过了很久。
      丐子有些愠怒的声音从玉牌里传出,“我说过,你的任务结束了。”
      燕临溪没有回复丐子的话,他正踩着少主尸体擦剑,那具咽喉插着半块魔骨的尸体仰面朝天地躺着,他自言自语,“伊介会喜欢的。”
      乌鸦群掠过血洼时,他忽然笑出声,这些生灵比人族跟魔族诚实多了——至少它们从不掩饰渴望。
      “碎了就没用了。”他将灵玉丢进正在燃烧的魔营,火苗舔过魔族少主的衣角残片。
      燕临溪叼着带血的野草走向血影楼,哼起荒腔走板的魔族战歌。
      他好想伊介,玄云山住着很舒适,师父师兄都会惯着他。这人族跟魔族的战场,他不喜欢,太不喜欢了,很无助,很迷茫,更多的还有愤怒。
      “你回来了。”丐子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斜倚在投壶架旁,指间的箭矢悬在壶口三寸。他难得穿齐了墨色劲装,左胸的绷带渗出血渍。
      燕临溪发现这个总说脏话,喜欢耍他的男人,眼角竟有了细微的皱纹——这张总化作白发老头的脸,此刻在烛火下显露出真实的疲惫,皱纹像刀刻在眼角,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这是怎么了?
      “你跟他们不一样。”少年突然开口。
      丐子突然把手中的准备玩投壶的箭捏碎在案几上,铁片划破掌心,“错!”
      “错!我跟他们一样在赌——赌你这把刀够不够利。”丐子突然逼近上下打量了他,他看出了这个自己带了几年的孩子内心的愤怒,酒气混着腐肉味扑在燕临溪面门,“只是我发自内心地认可你,从未认为你是一个能被随意支配的孩子。”
      燕临溪猛地后退半步,昆吾剑出鞘三寸,寒光映出丐子眼中跳动的烛火。他承认自从结丹出来后,他对一切都有着无名的防备与怒火,好像失去了什么。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丐子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抛过去:“好多人都这么看过我。你知道为什么好人都死的早吗?因为他总以为自己能拯救苍生,却连弟子都护不住。”
      同样的错他向来不会犯第二遍,他讨厌烂泥。
      丐子示意让燕临溪喝一口,他说道:“不懂的道理,不会因为到了年纪就突然懂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我既不会骗你,也不会敷衍你。”
      燕临溪接住温热的酒葫。仰头痛饮的瞬间,辛辣的液体呛得他咳出声,酒液顺着下巴滴在桌上的血珠旁,尝到了熟悉的让人安心气息,他的心绪突然就很平静了。
      “灭魔族的法子多着呢。”丐子叼起点心,戳了戳绷带,疼得龇牙,“你看这伤——前几日替你挨的,啧啧啧,还挺疼的。”
      燕临溪乖乖地坐在丐子面前,“问题太多了,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那就随便开始说,想说什么说什么。”丐子随意地靠在桌子上,吱哩哇啦地对着玉符不知道在说什么。
      燕临溪很快就放松下来了,他想起那些死在前线的宗门弟子,灵牌在玄云山碑林排了整整三排,“为什么上了最好的学院,进了最好的门派,依旧如此。”像草芥一样被抛弃,化作数字中微不足道的一员。
      “若靠读书就能当人上人,若是有灵根就可以凌驾于世家与皇族之上——”丐子把半块点心塞进他手里,“那么学院跟门派早就消失殆尽了。”
      “就像四生真君和他的国家一样。”
      “是如此。”
      “你在教我自私?我也会变得跟世界一样残忍吗?”燕临溪抹了把嘴角的酒渍,昆吾剑无意识地在砖缝间剐蹭,火星溅起时照亮他眼底翻涌的雾气。
      月光像把生锈的刀,斜斜切进窗棂。
      “不,我在教你杀人。挣扎在大势面前,毫无意义。”丐子嗤笑一声,抓起案几上半块暗红的玉牌,猛地按进燕临溪掌心。那玉由魔族少主的伴生灵玉熔铸,此刻滚烫得如同刚从熔炉里取出,灼烧着少年虎口的旧疤,“这世上的命,不是你杀就是他亡。”
      “杀该杀的,救能救的。要是天觉得这不对...”他的指尖蘸着酒水,在斑驳的木桌上画出个歪扭的笑脸,丐子仰头灌下一口酒,喉结滚动间溢出的酒水顺着下巴滴在绷带渗血的胸口,“就让天来降罪好了。”
      “这真的对吗?”燕临溪盯着掌心,那些酒水混着的暗红纹路在玉牌上交织成漩涡,仿佛要将他的意识卷入深渊。
      “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要错也是老天爷的错。关你屁事,你什么都没做错。”丐子哈哈哈哈地大笑着,带着墨镜的脸,让人无法看清楚他的神态,“无论是杀了那些人族,还是那些魔族,或者,想杀了我。”
      “这是对的吗?”
      “对错从来由你定。”丐子突然凑近,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头,动作粗暴却带着几分笨拙的安抚,“你觉得我错,我便是错。”
      燕临溪猛地抬头,就跟之前无数次一样,他又脱口而出了这三个字,“为什么?”
      “我向来与他们不一样。”丐子沉默片刻,笑得更开心了,“老子第一眼就看上你这个人,不是什么文诛剑尊的儿子,也不是金乌与鸠鸟族的后裔,更不是妖族的小太子。”
      他好像是笑累了,又说道,“自由是最奢侈的东西”
      “那什么是自由?”
      “凡是能被定义的都不是自由,这问题你不该问我。”丐子的手指重重戳在燕临溪心口,“有人用命换,有人用魂赌,你得自己去挣。”
      “我想伊介了...”窗外乌鸦群突然振翅,月光穿透羽翼的缝隙,照亮燕临溪泛红的眼眶,少年的声音突然哽咽,“想玄云山的雪,想父皇书房的茶香...”
      话音未落,一个油纸包砸在他怀里,展开来是个沾满血渍的糖人,山楂裹着的糖衣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吃吧,就当是你师兄托我带的。”丐子背过身去,仰头往嘴里倒酒,喉间发出满足的“咕咚”声,“不过你得赔楼主一个,这是我给他带的。”
      燕临溪颤抖着接过糖人,山楂的酸甜混着铁锈味在舌尖炸开,他突然笑出声来了,他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了。玄云山跟血影楼突然加快了脚步,把他推向烂泥里,想让他看清楚真正的世道。
      “活着就得像吃糖,甜的苦的都得咽下去。”丐子的声音从门口飘来,带着几分醉意,“要是觉得苦...”
      他的笑声混着酒葫芦摇晃的声响,“就多宰几个魔族少主下酒!这破世界,谁也别想干干净净地活着。”
      燕临溪望着那道摇晃的背影,突然开口,“比起他们,我更喜欢你。”
      “喜欢我是人之常情!”丐子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声音却远远传来,“对了,鬼爷被我捆成粽子了!幽煞树还是鬼爷,你今晚慢慢选——选错了,老子可不管!”
      少年抓起桌上的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口,呛得咳嗽起来,却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大喊,“突然就不喜欢了!”
      窗外的乌鸦被惊得四散,月光依旧冷冷地洒在屋内,照着地上未干的酒渍、血痕,还有那个缺了一角的糖人。
      晨光爬上昆吾剑穗时,燕临溪正对着窗棂发呆。这次血影楼的据点竟设在地面,檐角垂落的阳光让他有些恍惚 —— 自结丹以来,他似乎总在地下暗渠间穿行,久未见过如此干净的晨光。
      “想通了?” 窗外传来丐子吐骨碴的声响。
      燕临溪指尖一颤,昆吾剑发出低鸣,剑身上的云纹映出他左眼瞳孔里极细的金线 —— 妖族血脉醒来了,像墨滴入水般缓缓晕染。这具身体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最好的兵器,跟所有的妖族一样。
      “砰!” 木门被踹开的刹那,燕临溪故意让剑穗缠住门环,铜铃清响与骨骼碰撞声同时响起。这是他第七次计算丐子踹门的角度,他被门板撞向墙壁,刻意让肩胛骨碾进砖缝,刺痛感竟让他想起在无咎砚里与神预对练的日子。
      他现在要时时刻刻去想曾经的日子,才能压住自己内心的愤怒。
      “小比噶?躲什么?” 丐子低头赤脚踩过半块碎玉,小比噶不喜欢这玩意,留着也没用,还以为小孩子都喜欢自己的战利品,就像自己那个连块石头都要收起来的徒弟。
      燕临溪盯着他左胸渗出的紫黑血迹,绷带边缘的符咒已被血浸透,居然没有丝毫好转,像条扭曲的蜈蚣在呼吸间起伏。
      “没躲。”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目光却被丐子掏出的皮囊吸引。无数暗金魔核滚落在地,正是他在魔潮中亲手剜出的 —— 某颗魔核上还留着月牙状的牙印。
      “想通了就好。”丐子揪住他的衣领,将魔核塞进他衣襟,“这些归你。”
      这一幕燕临溪感到熟悉,是什么时候来着,第一次做任务,丐子也分了他一份战利品。
      来不及多想,燕临溪闻到浓烈的腐肉味。丐子到底干了什么?眼前这个究竟是火丐子,还是水丐子,玉牌在哪个丐子手里?
      丐子看燕临溪没有反应,抓着他衣领边走边说,“走了。”
      “下次踹门轻点。”
      听到小比噶说这话,丐子突然转身,扔来个酒葫芦。
      “去玄云山?” 丐子的语气难得正经,却在燕临溪摇头时,突然拍向他的后颈,“少跟老子扯大义!”
      燕临溪摇头,将酒葫芦系在腰间,“昨天你说的事情,我想好了,幽煞树我不要了,鬼爷归我。”
      “行,走呗。”血影楼的廊柱在月光下泛着青灰,丐子突然转身,“幽煞树那玩意居然是金属性的。”
      燕临溪握着昆吾剑的手骤然收紧,“你怎么知道的?”
      “不学无术。”丐子突然拍了下燕临溪的脑门,踢飞脚边的骷髅头,“水生木,火生土。有一对相克的灵根,就能测出来所有东西的属性。”
      少年突然想起玄云山的基础课程《五行大义》,那本书泛黄纸页上伊介写的批注还带着墨香,灵根冲突之人,根本活不下来,他正要开口反驳,丐子的铁掌已经拍在他后颈,“少跟老子扯屁话!”
      少年踉跄着撞在符咒墙上,听见男人甩着手腕笑,“迁爱懂不懂?就像你师兄把糖人掰成两半 ——”
      “他会买下整个糖铺。” 燕临溪揉着后颈抬头,就看见丐子踹开地牢木门,说道,“住嘴。”
      浓重的血腥味。
      燕临溪近些日子好像一直没有摆脱过这种味道,闻久了,有些生厌。
      食腐甲虫在铁链上爬,每只虫壳都刻着束缚神魂的符咒。穿过鬼爷琵琶骨的铁链绷直,血珠顺着链环滴在阵法中,画出扭曲的图案。
      “想问他什么?”丐子的赶走脚边的甲虫,伸手去扯锁链。
      少年后退半步,昆吾剑出鞘三寸。
      丐子也没管这小比噶应激的反应,他又拽了一下锁链。血珠顺着链环滚落,在阵法中画出扭曲的轨迹。符咒亮起金光,鬼爷闷哼了一声了。
      丐子看了看小比噶,又看了看鬼爷,突然揪住鬼爷的头发,迫使他仰头看向燕临溪,“哦哟,你居然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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