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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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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明之也夹了一筷嫩笋给万山雪,说道:“母亲说的很是,此事确该好好谢谢你。”
席上有几盅冰糖燕窝羹,尤氏亲手分与万山雪和乌思羽喝,二人慌忙起身相接。
乌思羽笑道:“姨母今儿乐糊涂了,怎么对我们小辈这样客气起来?”
尤氏抚了一下脸颊笑道:“可不我乐晕了,只顾着今夜没外客,跟珊瑚说不用备酒,可忘了明之这个远行客。珊瑚,叫人温驼奶酒来。”
又转头对崔明之说道,“我知道你不喝甜羹,也没有我们娘仨陪你喝烈酒的道理,前儿得了一皮囊驼奶酒,在京城里可是稀罕物,给你这要离家的人尝个鲜。”
珊瑚将温热的驼奶酒分与众人,乳白色的酒液倒入碗里,稠润润地挂着碗壁,奇异的醇香“轰”地一声散开,叫人想起秋日熟透的浆果,混合着沙枣花蜜的甜润,牧草被阳光晒透的暖意,还有雪山脚下初融雪水的清冽。
万山雪捧起来,只觉得那香气里仿佛看得见戈壁落日、大漠孤烟。
初抿一口,像羊乳般温滑,醇香在舌尖划开后,泛起了野葡萄的清甜回甘,喝下去只觉得心口的凉气都被冲没了。
乌思羽说道:“我从前跟着爹爹出远门,倒是喝过羊奶酒,这驼奶酒还是第一次见,真真好风物。”
可是这驼奶是贡品,向来只有皇家人喝的份,顶多赏赐几位重臣,崔家怎会有?
万山雪随声附和赞叹几句,不由得想起相府那位管家来。
只听尤氏说道:“物稀为贵,花重金不说,费了好一番口舌跟人家换来的。”
她又疑心自己多想了,便抛在脑后不提。
崔明之对着众人举杯,又特地将杯身放低与万山雪碰了碰,尤氏含笑望过来,点点头,万山雪只装看不见,端起来慢慢饮尽。
尤氏还破天荒主动关心起兰家与万家来,若是不知底细的人看去,只以为这是相处极融洽的婆媳。崔明之话不多,只是不住地给她布菜,眼神如蜂蝶恋花般总不离她左右。乌思羽亦随着话音说一些场面话。
万山雪忽然很想念黎家的氛围。
虽不是她的家,与他们也不熟悉,可身处其中那样的随分自洽,是她在娘家也从来没有的。
任谁都说她和弟弟被兰芬捧在手心里疼爱,端的是命好,少女敏感的心思又何尝察觉不到其中的微妙区别?只是兰芬做得滴水不漏,人人赞颂不绝,她挑不出刺,便只能将心里的不适压下去,归结为自己不知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尤氏便对万山雪笑道:“后日明之便要启程去津门港,再转道东洋。这一去,少说也要半年之久。虽有小厮帮他收拾,到底我不能完全放心,你吃过饭去仔细打点一遍。”
万山雪正觉身上有些莫名的燥意,闻言便顺势起身:“恰好我有些头晕,不能作陪了,请母亲和妹妹见谅。”
离开喧嚣的花厅,夜风一吹,非但没觉得清醒,那股从丹田而起的燥热感愈发强烈,如同蛊虫,疯狂流窜向四肢百骸,心跳也莫名地加快,额角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扶着冰凉的廊柱,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压下这突如其来的不适。是酒意上头了吗?可那驼奶酒十分温和,不至如此。
难不成是昨夜惊吓,加上夜里凉气袭人,发烧了?
她摸着滚烫的额头,强撑着加快脚步,只想速速去书房应付差事,而后回房歇息。
书房里点着灯,她推门进去,扑面而来是甜腻的暖香,混合着书卷气息,热烘烘地裹上来。
她靠在门上,只觉得浑身都是汗,血脉里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火苗噼噼啪啪燃烧,灼得她头昏脑涨,心浮气躁间瞧见桌子上有水,来不及细想,端起来就喝。
两杯水下肚,愈发心慌意乱,瞥见两条并排放着的长凳上整整齐齐放着大包小包,不觉嘲弄自己蠢笨:崔明之何时需她来帮忙收拾行李?
只怕人家三人想说悄悄话,借故将她支开罢了,经历这许多,怎还那样实心眼?
这样自嘲,便挣扎着起身想要回去 ,不想才走两步,崔明之竟也进屋来了。
他手里捧着一个雕花锦盒,脸上带着潮红,呼吸粗重,眼神迷离,红得像着了火,许是醉了酒。
他将锦盒递到万山雪面前,声音有些沙哑:“母亲说奖赏给你的,方才忘了。”
万山雪警惕万分,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没有去接。
“区区小事不值一提,二爷何不帮我辞掉……”
崔明之却步步逼近,直接将锦盒塞到她怀里。
“让你拿着便拿着!”他有些焦躁,“打开看看。”
万山雪见被逼到了墙角,一时脱不得身,只好打开盒盖。
里面是一套赤金镶嵌红宝石头面,做工极其精致繁复,金丝累叠成牡丹花形,中间嵌着鸽血红宝石,流光溢彩,华贵逼人。
然而此刻,万山雪只觉得那光芒刺目无比,如同毒蛇的信子在眼前乱舞。
在崔明之靠近后,内里那股子火烧得更加猛烈,一股陌生的、令她恐慌的渴望在肺腑里叫嚣,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只想靠近那散发着男子气息的躯体。
不!绝不能!
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合上锦盒,将其远远对着书桌扔过去,强忍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说道:“我……我有些不适,先回房了,左右还有两日时间,慢慢收拾也来得及。”
见崔明之仍然立着不动,两人的距离只在分毫之间,她着了急,伸手去推他。
崔明之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似的,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呼吸愈发急促。
“雪儿,我就要走了……”他哑声唤道,再次逼近,伸手去抓她的肩膀。
万山雪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躲开,后背重重撞在墙棱上,疼得她倒吸冷气。
崔明之俯下身来,急切道:“伤了哪里,给我看看。”
额抵着额,眉眼近在咫尺,他的双眸忽地化为深井,让她忍不住想要投身进去索取那甘凉之意。
许是觉察到她的靠近,崔明之低低地笑了一声,滚烫的唇倏地贴上,她悚然惊醒。
“崔明之,不对,不对,我们被下药了。”她急促说道,声音却因药效而带着酥软,毫无威慑力。
崔明之已经失控,如同饥饿难耐的狮子,猛扑上来,一把将她箍在怀里,昏天暗地吻下来。
万山雪拼命挣扎,指甲在他手臂上划出血痕,屈辱愤怒如同岩浆般爆发:“崔明之,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这种手段太卑鄙了!”
崔明之似乎被她的泪水镇住片刻,微微顿住,复又埋头下去,呢喃不清地说:“什么手段,我不明白……”
万山雪只觉得一点力气都没了,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身体软得不像话,理智消失殆尽,渐渐沉沦在他的攻势里。
就在她的衣襟被撕开的瞬间,门忽地一声开了。
是红璎闯了进来。
她死命去推崔明之,见推不开,干脆抓着万山雪,卯足了劲儿将她拖了出来。
万山雪甚至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衫,就被她拽着连滚带爬冲向门口,如同逃离炼狱一般,踉跄着冲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让她灼热的身体得到了短暂舒缓,但体内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烧得更加炽烈。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
崔明之的书房与乌思羽的院子离得最近,她顾不得礼仪,搭着红璎跌跌撞撞闯了进去。
小丫头采薇正百无聊赖喂着金鱼,一瞧此状吓得呆住了:“二奶奶,您,您这是怎么了……”
万山雪靠着门板剧烈喘息,视野开始模糊,身体软得如同一滩春水,陌生的空虚感和渴望几乎要让她发疯。
“备……备水!冷水!冰水!”她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采薇一听此话,连忙与红璎一道,抬出乌思羽素日沐浴用的大木桶,提来一桶桶冰凉的井水倒入其中。
万山雪再也支撑不住,几乎是撕扯着将衣衫褪去,而后毫不犹豫地浸入了那冰冷刺骨的冷水之中!
“嘶——”
冰冷与灼热猛烈碰撞,让她瞬间打起剧烈的寒颤,牙齿咯咯作响,皮肤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水流如同千万根细针,刺入她的肌肤,暂时压制住了那汹涌的欲望洪流。
她将整个身体,连同滚烫的脸颊,都深深埋入水中,耳中灌入凉水都顾不得,许久才仰头呼吸,如此反复数次。
时间在冰冷与灼热的拉锯战中缓慢流逝。
直到桶中的水都被她的体温焐得带上了些许暖意,那股邪火才终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虽然依旧残留着些许火星,但理智已然重新占据了上风。
万山雪这才慢慢从水中抬起头来,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浑身冰冷嘴唇发紫,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红璎连忙用厚厚的大棉巾将她包裹住,扶出浴桶,收拾齐整。
万山雪环顾四周,轻声问道:“这会多早晚了,你们姑娘怎么还没回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