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初见（代号鸢孙策）》敖小甜

3、解释

　　孙策替你擦掉眼泪，担忧的看着你:
　　“你是不是烧傻了，你染了疫病好些天，方才我正抱着你在王母庙……哎？”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四处打量:“王母庙呢？这是哪儿啊？我们在什么地方？”
　　这会儿轮到孙策懵了。

　　你看着孙策探究疑惑的眼神，心想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收拾好情绪，把孙策扶起来，说:
　　“慢慢和你解释，冷不冷啊，先进屋。”
　　孙策颤抖着说不冷，站起来时手还护在你腰上，他紧张地盯着你:
　　“你真的没事了？有没有哪里难受？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我没事了，好的很呢。”你笑了笑。

　　孙策将信将疑地跟在你身后进了卧室。
　　你打开灯，扶他坐在床边，转身去找医药箱。
　　孙策看着你的背影，确认你走路没有异样才收回目光，开始四处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这些是什么东西……我从没见过，真奇怪。”
　　“哎这个！”孙策一眼看到门上的挂画，指着挂画问，“这个画上面是我吗？好逼真啊……”
　　“嗯是你。”
　　“这个娃娃也和我好像啊，”孙策用干净的手指戳了戳床上的棉花娃娃，说，“也有四条辫子，穿的衣裳也和我的一样。”
　　“那个也是你，缩小版的你，”你耐心解答，“你可以叫他小小策，我每天晚上都抱着他睡觉。”
　　孙策听了脸一红，站起来在卧室里四处瞧，高大的身躯因为牵扯到伤口走起路来歪七扭八，别提多滑稽了。

　　你提着药箱过去，把他摁回床上，拿出消毒工具。
　　“是不是和你生活的地方很不一样？”你问他。
　　孙策看着你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只是伸手帮你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你没察觉孙策的异样，把他受伤的胳膊放在膝盖上，解开了他的腕甲，露出手臂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你不禁皱眉。
　　没想到游戏文案里轻描淡写带过的伤势，能这么严重。
　　大喇喇一道刀口纵横在麦色小臂上，向下划过腕骨，清晰可见血肉，万幸的是及时缝合过了，现在只是有些发炎。
　　你松了口气，抬头嘱咐孙策:
　　“你的手短时间内别拿重物了，小心伤口崩裂，都快见骨了，你不疼吗？”
　　棉签蘸着碘酒涂在伤口上，你看着都疼，孙策却躲都没躲，还在你头顶笑。
　　“害，小伤，不疼，三天就能好。”
　　你听着他故作轻松的语气，抬头瞪他:“还笑？不疼？”
　　你用了点力摁压在孙策伤口上，他忙哭天抢地的叫疼，然后可怜兮兮的看你。你无奈叹气，对着他的伤口吹了吹，他又凑过来欠欠的笑。

　　涂完手臂上的伤，你还想看看孙策身上其他的伤口，就叫他脱掉战甲和上衣。孙策却不让你看了，含糊着说没事，其他伤口不严重，都已经愈合了。
　　你抱臂站在他面前，凉凉道:“撒谎，你受了多重的伤我能不知道吗？何况又冒了这么大的雨，伤口肯定会发炎的。”
　　孙策和你僵持了一会儿，你不得不哄他:“乖，我看看。”
　　孙策最后乖乖站起身，张开手臂撇嘴说:
　　“你方才那个表情，我都不敢给你看了。”
　　“怎么，怕我吃了你？又不是没看过。”
　　你抬手解开孙策战甲上的绳结，孙策适时伸手接住沉重的甲胄，放在角落。
　　“我怕什么，你又不是没吃过。”

　　你耳根一红，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睛，里面像是有魔力一样把你轻易席卷其中，再被热切的情愫浸泡包裹，无法脱身。

　　对视片刻，孙策忽然垂下眼睛，轻声说:
　　“前些天医士替我诊治的时候，你站在旁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今天忽然这么心疼我，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你听出孙策语气里的小心翼翼，还带着点小委屈小脾气。
　　你心一软，这小狗怎么这么招人疼。
　　当即抬手摸摸他毛茸茸的头，然后踮起脚尖吻在他嘴角，安慰道:“我心疼，我装的。”
　　孙策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搂着你的腰回吻你，然后羞涩地把脸埋在你颈窝:“嘿嘿，我就知道。”

　　你脱下孙策染血的里衣，给他处理身上的伤口。
　　他刚转过身，你就不由自主吸了口凉气。
　　孙策背上的伤口比手臂上的还严重，缝合好的地方不少都崩裂了。伤口被雨水泡的发白，有些黏连在衣服上，经扯动又开始涌血，旧伤又添新伤，让你无处下手，只能简单清理一下，明天去医院缝合。

　　满目的红刺激着你的视网膜，你忍不住开口:
　　“孙策，你下次能不能别那么拼命……”
　　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你怎么能接受得了，怎么能忍住不心疼？
　　孙策却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
　　“哎呀你知道的，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嘛。”
　　你摇了摇头，出口有些鼻音:
　　“傻子。”
　　孙策没应声，背对着你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你吸鼻子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孙策率先打破沉默。
　　他开口，声音低沉:
　　“我的伤口会愈合，你的病，没有药就会死……”
　　“西王母真的这么灵，能让你毫发无损地站在我面前……那些让我害怕的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真的太神奇了，神奇到我害怕这是一场梦。我怕我醒过来，你还躺在王母庙外……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呼吸，没有体温，不会再睁开眼睛对我笑，骂我傻……只剩我自己苟活于世，我会疯，我真的……”
　　孙策抱住自己的头，声音有些哽咽:
　　“我已经失去父亲了，我不能再失去你。只要能让你好好活着，我什么都愿意做……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就算我现在已经死了，西王母用我所有的寿数换回了你的生，我都心甘情愿。”
　　“我的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能让我在死之前见你这一面，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终于没办法强装淡定，把孙策的身体掰正，捧着他的脸，看着他通红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孙策，这不是梦，也不是假的，”你拉过他的手触在你的脸颊上，以此证明，“我就在这里，我们都好好活着，一辈子在一起，这不是你说的吗？”
　　“可是……”
　　孙策握住你的手，滚烫的眼泪流进你掌心，你看着他澄澈的瞳孔里倒映着你，里面的水波颤抖不停，和他的声音一样。
　　“可是，如果不是假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里的一切我都不曾见过，但你却非常熟悉，你以前从没带我来过这种地方。”
　　孙策定定看着你，用力握着你的手，像是想从你眼里分辨出什么。
　　“就连你，好像也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孙策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像是害怕戳破秘密后无法承担遗留的后果，语气试探，“但我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我知道你还是那个你，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的头好乱啊。”
　　孙策苦恼极了，眉头紧皱，头抵上你的肩膀。

　　你看着他苦恼的样子，脑里也乱糟糟的。
　　该怎么和孙策解释呢？
　　告诉孙策他自己是穿越的？但是以两千年前那个年代现有的知识水平，孙策肯定不懂是什么意思。
　　那告诉孙策他是游戏里的人物？他那个世界是假的不存在的？
　　不，不行。
　　你马上否定这个想法。
　　因为你可以真实地感受到孙策的存在，有呼吸有体温会受伤会流血，他身上经历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不可能是假的。
　　而且你不想让孙策知道他只是一串代码生成的游戏人物，他的一切经历都是别人编写的。尽管孙策穿越这个事实已经超越了人类认知的范畴，但是你就是有私心，你只想让他好好的，不想让他受伤、让他难过，不想让他再面对一切不好的事物，只安心待在你身边，尽管只有短短的24个小时……
　　也许更短。

　　你一边为孙策的伤口缠上绷带，一边在脑中天人交战。最后终于想到了个通俗易懂的说辞，你慢慢组织语言对孙策说:

　　“孙策，你知道几千年后，我们生活的地方会变成什么样子吗？或者说，你知道轮回吗？人死后，变成鬼魂，忘却前尘，又转世成人，循环往复。”
　　“我就是这样。我死后，入了轮回，来到了这里。只不过我的记忆还在，我还记得你，记得我们之间经历过的一切。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之所以这里和我们以前生活的地方不一样，是因为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的时间……在历史长河中，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至于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太想你了，就把你想来了。”
　　话落你笑了笑，有些忐忑地去看孙策，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孙策没有笑，只是认真看着你。他的眼神中有一种你看不懂的情绪，沉重复杂。让你读不懂，莫名揪心，怕他以为你在胡言乱语。

　　“你是怎么……离开的？”
　　孙策动了动嘴唇，有些艰难的开口:“我没有在你身边保护好你吗？”
　　你愣了愣，没想到孙策会问这个。你想了想，然后说: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是你的错。我活的挺久的。”
　　“那我呢？”孙策又追问，“我是怎么死的？死在你前面还是死在你后面？”
　　你咬了咬唇，避开他的目光看着他胸前的小辫子，故作轻松道:
　　“你当然长命百岁了，活的比谁都久，我都没活过你。”
　　“骗人。”孙策脱口而出。
　　你心一紧，抬头看他，喉咙哽住说不出辩解的话。
　　孙策眼神中的落寞稍瞬即逝，让你来不及捕捉。你看着他，他却坦然的笑起来。
　　“骗人，你都死了还怎么知道我活的比你久，说不定你前脚走了我后脚就跟上了。到了阴曹地府我还要护着你，什么黑白无常魑魅魍魉都没法近你的身。轮回也一起轮回，你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这样我们下辈子，又能在一起了。”
　　孙策冲你眨眼，靠过来贴着你的肩膀轻轻撞了撞，像是在问好不好对不对，急于得到你的认同。
　　你不禁有些动容，眼前模糊一片。孙策还真是，始终忠于热烈直白的表达，有些话说出来，比“我爱你”“我喜欢你”之类的情话都要动听和沉甸。可当你真的听进心里，却又泛起疼。
　　你眨了眨眼，抑制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轻声道:“傻不傻啊…”

　　孙策嘿嘿笑起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问你: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在这里，没有遇到一个叫孙策的人吗？”
　　你心想，你无时无刻都想遇见，只是直到今天，才真正遇见。
　　你与孙策十指相扣，珍视的看着他，说:“遇见了，只是他来晚了而已。”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