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一支死寂的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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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走出酒馆，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心头那股因老板娘行径而产生的烦闷。
可是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待下去的话会发生什么，她也不想任由那股情绪裹挟自己，所以她干脆利落的离开了。
希尔行走的速度不算快，只是才走出小镇没走多远，身后便传来粗重的脚步声与吵吵嚷嚷的骂人声。
希尔记得他们，是酒馆里围观的人中的一部分。
他们追了上来，将她堵在小镇外的岔路口。领头的络腮胡子壮汉往前一步，抓住希尔的胳膊拉拉扯扯，让她不能挣脱自己，随后粗声粗气地说：“嘿，丫头，别走了！赶紧跟我们回去，给老板娘赔礼道歉！”
希尔停下脚步，心里满是疑惑的同时涌上一股烦躁。
明明做错的是那位漂亮的老板娘？
为什么要让她去道歉？
希尔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语气平静：“我可以道歉，还请你们替我跟老板娘说声抱歉吧。”
络腮胡子却不买账，眼睛一瞪：“只有嘴上道歉？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老板娘说了，你必须亲自去！而且，你还得为你的无礼付出代价！”
说着就要上来抓她，希尔轻盈的一躲，蜻蜓点水一般站在离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认真地发问：“为什么你们要如此维护她，即使她做错了事情？”
“难道你们是她的亲人？仆人？”
不知哪个字眼激怒了对面的那群人，他们迅速的涌上来，抓住希尔胳膊的时候顺便打翻了希尔打包走的食物。
“你居然敢贬低我们，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着，络腮胡挥起蒲扇般的大手，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朝希尔打来，“不想挨揍就老老实实的跟我回去，给老板娘做奴隶，好好干活来弥补你的错误！”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希尔，身体就像被钉在原地，纹丝不动。从他们的眼中，看到希尔周身散发出黑色的诡谲气息。
抓着希尔的那个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他用来抓希尔的那只手，血肉早已经溶解，露出森森白骨，鲜血从还没溶解的肢体的断面汩汩的流出来，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其他人见势不对，乱糟糟的扑了上来，想要以多胜少为他们报仇，把希尔揍得趴在地上然后带回去。
黑色雾气从希尔的斗篷上出现，悄然四散，如拥有生命般，瞬间将所有试图攻击她的人包裹起来，只露出一颗颗惊恐的头颅。
黑雾中力量躁动，也悄然侵入希尔的心智，恶意如藤蔓般疯狂滋长。她缓缓走向被黑雾束缚、满脸惊骇的络腮胡子，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真诚：“明明是那个老板娘有错在先，为什么你们反而要将错就错地帮助她呢？”
络腮胡子张着嘴，黑雾下的四肢分奋力的挣扎，但是无济于事，嗓子努力的要说出什么话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希尔自顾自的说：“其实我也不想杀你们的，可是这股力量一旦躁动起来，就连我也控制不住。”
“我赐予你们死亡的祝福，衷心祝愿你们在黑暗中得到安宁。”
紧接着，黑雾蔓延，彻底包裹住他们的头颅。漆黑的液体，如同凝固的墨汁，滴答，滴答，从黑雾形成的茧下端，一滴滴、粘稠地落在地上，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只是我不理解，为什么你们要如此愚钝的将错就错，飞蛾扑火？”
希尔的理智逐渐混沌，待她解决完这些人，便转身沿着来路，再次走进酒馆。酒馆里依旧喧闹，老板娘坐在吧台后，见希尔回来，耀武扬威地撩了一下头发，不复之前的温柔态度，尖声说道：“哼，知道回来就好！快点给我道歉！不仅要道歉，还得把你所有财产交出来，然后给我做奴隶，像以前那些外来人一样！”
希尔慢慢走向她，即使眼睛被遮挡，也依旧能感觉出她表情的冰冷。
希尔周身的气质已然和刚刚离开时不同，冰冷又带着一股慑人的威压。
老板娘突然发觉了不对劲，起初还强作镇定，可看着希尔一步步逼近，那股寒意让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颤抖：“快点给我道歉！不……不对，他们人呢？”
老板娘想要迈开腿离希尔远一些，可是她的腿却不听使唤，像是被一双大手抓住，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一丝。
突然，希尔伸手，扼住了老板娘的咽喉。老板娘瞬间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色厉内荏地尖叫：“那些人呢？那些去找你的人呢？他们怎么没回来！”
周围的食客见状，纷纷叫喊着、辱骂着冲上来，要来救下老板娘。但希尔身上的黑雾猛地延伸，化成无数大手抓住了他们的脚，从脚底开始，迅速蔓延，将他们一个个都包裹成严密的黑色茧状物，和之前的那些人如出一辙。
“你不是问我那些人去哪了吗？”
希尔松开手，把老板娘扔在地上。她冷漠地看着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老板娘，嘴角咧开一个在老板娘看来无比可怖的笑容：“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
话音落下，黑色的雾气如同潮水般，迅猛地席卷了整个酒馆，将里面的一切都吞噬其中，只余下一片死寂与浓重的黑暗。
希尔走出酒馆的时候，外面的人虽然还在欢庆恩赐节，可是人已经少了很多，剩下的人几乎都是面色僵硬，像是在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希尔能感受到恐惧的情感在空气中蔓延。
看来酒馆中的一切都已经被镇上的人知晓了，镇上的人们已经知道希尔所做的事情——希尔的黑色的斗篷下摆还在往下滴血，任谁来看也不会觉得这个白发的黑衣女人是什么软柿子。
毕竟前车之鉴已经摆在他们眼前了。
对此，一部分人逃进了屋里紧闭房门，另一部分人自欺欺人的觉得只要自己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能逃过一劫。
对于那些死去的人的所作所为，希尔不否定这可能是这个小镇的某种风俗，可这么看来，什么风俗也不如保住自己的小命重要。
路上的这些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挺好，希尔讨厌别人无缘无故的针对。
随着希尔心绪的平静，那股恶意逐渐被希尔压制，理智也逐渐清明。
希尔在黑雾下的眼睛使劲的闭了闭，她知道身后是如何残破可怖的景象。
她应该回头看的，但是她的时间不多了。
希尔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的根源来自于谁，只有见到卡利斯弄清楚当年的事情有仇报仇，才能让自己的心绪得到安宁。
她也早对自己的结局有了打算，只希望在一切结束之前，能够完成自己的心愿。
镇上的人们虽然还在干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希尔身上。直到那抹黑色的身影重新消失在路的尽头，幸存的人们才松了口气，看向从希尔离开的那一刻起便开始燃烧黑色火焰的酒馆，却无人敢去扑灭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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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教廷。
和煦的日光照在窗子上，透过玻璃洒在床上，衰老虚弱的老人微阖着双眼，透过抬起的一点点眼皮盯着坐在床前的年轻人的脸。
衣着华丽，圣洁悲悯的年轻人握着老人的手，为他注入光明之力，以此来维持他的生机。
老人无力拒绝，只能被迫的接受他人的力量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中游走，吊着灵魂，无法安息。
“老师，西边禁地森林中的秘境，它的封印被破开了。”
老人微阖的双眼猛地睁开，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呼吸急促了起来，嘴巴张开想要说话。
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开口了，锈蚀的声带只能“嗬”“嗬”的发出不规则的气声。
年轻的圣子，西奈威尔加重了光明之力的输送力度，以此来安抚教皇大人的情绪。
可是卡利斯的躯壳早已行将就木，尽管这样做确实使他看起来容光焕发，可是过量的光明之力也只是徒增他的痛苦而已。
西奈威尔满意的看着面色红润的老师：“老师您一定要活着啊，只有您活着，教廷的荣光才能长长久久的照耀大陆，才能有更多的子民沐浴在您的慈爱之下。”
看着急切的想要说话的卡利斯，西奈威尔刻意装作看不懂的样子，为他擦去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欣赏了一会卡利斯急的面红耳赤快要气晕过去的样子，才不紧不慢的说：“老师，您当年到底在那个秘境里封印了什么？”
“收到消息之后，教廷就派人去调查了，那片秘境里边一片枯败焦黑，找不到一丁点的生命迹象。”
“根据典籍记载，那明明是千年前早已陨落的黑暗之神的力量才能引发的现象，您将它设为禁地之后，禁止了所有人进去，除了您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被您设为禁地的秘境中会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卡利斯听过之后，睁大了浑浊的双眼，像是卸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安静了下来。
西奈威尔看着他仿佛失了灵魂一般的样子，皱着眉头，松开了卡利斯的手，也不指望他这副样子能说出什么来：“总之这件事教廷已经着手调查了，里面的东西一旦找到必须要销毁，您最好祈祷它没有闹出大乱子来。”
西奈威尔拂袖而去，卡利斯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流下一滴浑浊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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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跟了我很久了。”希尔回头，看着身后的孩子。
躲在树后的孩子瑟缩了一下，慢慢的挪了出来。
只一眼，希尔就皱起了眉头。
那个孩子看上去是个女孩，身形瘦小，衣着褴褛，大大的眼睛满是胆怯，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伤，一看便知已经被虐待了很久。
“你从那个小镇就已经在跟着我了，你没有地方去吗？”希尔看着他的脚底，因为光脚在坎坷的石子路上跟着希尔走了很久，已经踩出了很多细碎的伤口，伤口上糊着尘土，已经被染成了红褐色。
女孩摇摇头，捏着自己破烂的衣角，小心翼翼的看向希尔。
“我没有地方去，我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被他们打死了。”女孩眼眶中蓄满了泪水，“他们只许自己欺负外来人，却不许外来人反抗自己，全镇的人都为虎作伥，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就是这么被他们打死的，我因为没什么威胁性，被他们养作了奴隶，每天在后院干各种粗活，还不给我饭吃……”
“姐姐，我可以跟着你走吗？”女孩用脏脏的瘦削的胳膊抹着眼泪，“我已经没地方可去了，如果留下的话，我会被他们当做奴隶打死的……”
女孩细小的哭声像蚊子一样传入希尔的耳朵里，呜呜咽咽的哭的她心生烦躁。
“那你跟着我出来，他们不拦你？”
女孩摇摇头：“酒馆着火的时候，我在后院打水逃过一劫，我明白这可能是我逃出来的唯一机会，所以我在后边就跟着姐姐你走，他们看我的眼神感觉像是要把我吃掉一样可怕，可是他们没有拦我。”
希尔想想也明白了，那些欺软怕硬的人，极有可能是害怕在她离开之前如果再闹出乱子来，她会再次大开杀戒。
所以即使这个女孩明目张胆的在后边跟着希尔离开，那群人也不敢阻拦她闹出动静来。
如果没有这一出的话，女孩很可能在迈出酒馆的下一秒就被镇上的人抓起来惩罚虐待了。
希尔：“你很聪明，你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但是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会保护你。”也不能保护你。
“你现在已经自由了，自己自寻出路去吧。”
说完，希尔转身快步离开。
身后的女孩看着希尔脚底留下的黑色的脚印沉默不语。
脚印的轮廓内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片刻后那股气息消散不见，脚印也没了痕迹。
女孩抬起头看着希尔渐行渐远的背影，脚趾抓了抓地，虽然脚底细密的疼，但还是咬着牙，慢慢的跟了上去。
希尔的脚步慢了一瞬，随后又恢复如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一支死寂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