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咖啡屋》仙度清兰

10、章十

　　那天晚上，天上的星星就如擦亮了一般，光芒闪烁而跳跃。
　　雅典城里一片寂静安详。
　　一家小小的点心店。
　　门上贴着“暂时停业”的字条。
　　空荡荡的房间里坐着两个年轻人。桌上的蜡烛散发出淡淡的烟味，烛光在桌上零散放置的酒瓶上印了明明暗暗的光影，也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谁也不说话。
　　一杯一杯地大口喝着。

　　当喝完第四瓶时，米罗哭了。
　　大概是酒喝多后的反应不同，我却变得很镇静，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加了一杯，又给他加了一杯。
　　“爱瑞丝……我好后悔！”米罗含含糊糊地说着，“我不该让冰河过去的……我不该！”
　　他一口灌完，杯子重重地落到桌上，裂了。
　　我又拿了个杯子来。倒满。
　　“你如果那么做卡妙会生气……”
　　“我不怕！哪怕他以后都不理我！”米罗恶狠狠地吼道，“……我……我只要他好好地活着……”
　　我们俩都灌下一杯。
　　我呛了一口，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爱瑞丝……你知道么？那天他死后我跑去水瓶宫……”米罗的眼睛又开始模糊了，“一切都冻着，地面，柱子，天花板……一切，覆着一层冰霜……好冷，真的好冷……从没有那么冷过……即使在他生气的时候……而他就那么倒在地上……”
　　这个大男孩默默地哭了起来。
　　我寒着脸给自己又灌了一杯。
　　“我抱起他，他身上冰冷得吓人，圣衣都冻上了……居然会那么冷……我叫他的名字，我发疯地喊，可他再也不会回答了……他再也不会回答我了……再也不会回答我了……”

　　米罗，你又来干什么？
　　卡妙~~~我来找你玩啊！
　　我没空。
　　走吧！连穆和沙加都要去！
　　……
　　卡妙，卡妙！
　　别生气了！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求你了……
　　……
　　我真的不放心你啊！
　　我说过，不要担心我。
　　……

　　“混蛋！你答应过我的！”米罗大喊，“你答应过我，不要我担心的！……你答应过……”
　　“米罗，卡妙什么也没答应过。”我咽着酒水，也许还有眼泪。
　　于是米罗一时间象虚脱了一样。
　　“对……他什么都没答应过……我只是在骗我自己……但我恨啊，那天我知道他会怎么做……我却没有拦他……”

　　酒没了，我脚步不稳地晃进里屋，又翻出一瓶来。
　　又觉得有点冷了。
　　便赶快去关窗户，乒乒乓乓一阵响，有点控制不住下手的轻重。

　　米罗缩在椅子里，随便地靠着墙，红得不太正常的脸，茫然的眼神，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神情却又象在努力抓住什么。
　　我把他的披风给他披上。他却一把扯掉了。
　　“我没事！”而后米罗象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急急地问道：“他一定很冷！是不是？爱瑞丝？他一定会觉得很冷……”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看他……”
　　“不可以！你现在这样……”
　　“别管我！……我要去看他，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还有撒加……撒加哥哥……”
　　虽然我也喝得比较迷糊了，但残余的意识和判断力还是可以清楚的知道，我没有办法阻拦米罗。
　　我该怎么办？
　　意识混乱中我似乎都考虑过要不要把他一棒打晕了。
　　看着米罗一边噫语着，一边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走去。
　　我的确向墙角的扫帚盯了几眼。

　　他拉开门，却一下子撞在一个人身上，然后就倒在那人身上。
　　那人伸手扶住了他。

　　“幸好赶得及时。”这个声音好象听过。
　　“是啊，还好你想起来了。”这个声音很陌生。
　　两个人扶着米罗走进屋来。
　　“爱瑞丝，请问茶在哪？”
　　现在想起了这个声音，是沙加。
　　“厨房……柜子的第二格。”
　　“有开水么？”
　　“……有。也在厨房里。”
　　是米罗的伙伴，这就没关系了。
　　我一下子坐到椅子上。
　　头开始沉起来。

　　“请……随便坐……”我语音不清地对那个扶着米罗的陌生人说。
　　“谢谢。”他的声音很平柔，咬字清晰。

　　他把米罗轻轻扶到椅上靠好，然后伸手先摸米罗的额头，又去摸米罗的手腕。

　　“茶。”沙加拿出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他递给我一杯。
　　“谢谢……”我呡了一口，很烫，再加上茶水的苦涩，一下子冲到脑里。好苦！
　　但感觉清醒了一点。
　　“沙加……不用给米罗喝了。”那个人的话语里有点焦虑。
　　“情况不好么？穆？”
　　“他本来已经体力透支，又因寒而发烧，加上酒喝得过多，已经昏迷了……我们最好赶快带他回去。”
　　“米罗……要紧么？”我忍不住插了一句。
　　他们两人都看了我一眼。
　　“我们会照顾他的，他不会有事。”沙加的话语听起来很让人放心。
　　“那就好……”
　　“倒是姑娘你……”那个叫穆的青年人扫了一眼周围，“就你一个人住么？”
　　“对，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那在我们走后，请一定把门锁好。”
　　他的话语虽然礼貌客气，却有着说不出的威严。
　　“嗯……我会的。”
　　“我们快回去吧！”他又扶起米罗，对沙加说。
　　沙加点点头又转头道：“爱瑞丝，伤则伤却不可自弃，万事本空……唉……多保重自己才是……”

　　看着他们走到门口，只是眨眼的一瞬间就突然消失了。只留下沙加的金发和那个叫穆的年轻人一头淡紫色长发的残像，但也很快就没了。
　　我愣了一会，冲到门口。门外什么都没有，伸手也只抓了了空。
　　我一定是在做梦。
　　对啊，一定是做梦。
　　多奇怪的梦。
　　扣好门我转身回来。
　　看到桌上的酒瓶和那条宽大的披风，还有依然冒着热气的茶。
　　……这不是梦。那倒底是怎么回事？

　　可我也没精力再仔细去想那些不是问题的问题了。
　　一阵浓浓的睡意袭来。
　　我把自己撂在一个椅子上，随便伏在桌上，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