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咖啡屋》仙度清兰

8、章八

　　父亲决定去旅行是在两天后。
　　有时候，做一个决定是不需要思考什么的。
　　于是他带上贤惠的母亲，将这个点心店留给我当生日礼物。两个人就这样走了。
　　也许是继承了父亲的性格，行事不太合常理，我对父亲的离去却没有说多少挽留的话。
　　即使我说上一堆可以压死他的话，父亲还是会走的，这一点，我很清楚。

　　一个人独自坐在点心店里，望着空空静静的房子，一时间有种奇妙的感觉，一切都变得不真切起来。
　　我已经23岁了，早就到了可以自己谋生的年龄。所以我没有什么惧怕的感觉。
　　儿女迟早要离开父母的。
　　换个方式而已。
　　叹了口气，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以后的日子。
　　已经为父亲理了几年的帐，和供应商也熟悉了，母亲的手艺又尽得真传。仔细想过之后，我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把这个小店维持下去。何况，父亲也留下了足够我适应独立生活的钱财。

　　点心店是父亲理想主义的象征。
　　点心店里到处都写满了父亲从理想到幻灭的过程，很完整。
　　父亲不想再在这个小店里待下去。
　　我也不想。
　　以后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决定把点心店好好改造一下。
　　改成一家咖啡屋。
　　让旧的痕迹都消失吧！
　　我要再找一个人帮忙，隔壁的兰妮就挺好的，正好我们关系也不错。
　　我要把墙壁再粉刷一遍，把色彩改得清新一点。也许再挂上几副画。
　　我要在店里放上更多的花。对了还有书。
　　餐具和酒杯也要再添点别致的。
　　还有咖啡屋的名字。
　　我拆下点心店的招牌，找出母亲留下来的颜料和画笔。
　　轻轻哼着歌慢慢地写下“IRIS”这几个字母。

　　IRIS，鸢尾花。为了对霓虹女神Iris表示敬意，鸢尾花就得到 Iris 这个名字。据说女神陪伴人们的灵魂走过由鸢尾花的虹色所形成的彩虹桥，以到达人们的永息之处。

　　突然之间，我已经泪流满面。

　　从没想过时间会有这么浓重的死亡气息。
　　那十二个小时里我还曾坐在院里的吊椅上发呆，阳光暖暖地照在我身上。母亲曾叫过我去帮忙做点心。父亲去和供应商谈进货的事宜。那天客人还挺多，到了下午我就忙于招待。
　　而同时在圣域里。
　　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就无声地陨灭。
　　前些天还是富于生命力的年轻人。
　　今天就已长眠于一个个冰冷的墓碑下。

　　“今天我做东！小姐你也不用找零了。你们这的点心还是和我小时候吃过的一样好吃啊……以后能不能做点玫瑰花馅的？”他，曾这么笑着说。
　　“谁知道你还能吃得上么？”他，曾这么打趣。
　　“走啦走啦，你两个凑一起就斗嘴，烦也是不烦人？”他，曾这么不经意地劝。
　　“我说过，不要担心我。”他，曾这么坚定地说。

　　无论是何种看法，当见到这样的年轻人这么快的就变成一具具冰冷冷的尸体。
　　没有人可以觉得不震撼。

　　又搬出点心名单。我开始一个个地修改。

　　夹心酥饼：有几种果味可供选择……我划去了苹果味的那一个。那曾是卡妙最爱吃的。淡淡的清香，还有表面细细撒上的糖霜。吃起来清清凉凉的。
　　划去千层酥
　　划去蛋塔
　　……
　　只要我能记起的曾经总放在那个小篮里的点心，我把名字都划掉了。
　　单子上还有一个用笔临时添上的：玫瑰馅饼。
　　划掉。

　　“对不起……”
　　“爱瑞丝，我还是要买一些果味的小糕点……谢谢你了！”

　　无意中，那个温和平柔的声音在脑中响起。那个蓝发少年浮现出来，微笑着……
　　撒加……
　　失踪的撒加就是教皇……
　　这十三年来他一直冒充教皇……
　　他还想杀掉女神……
　　我不信！我死也不相信！
　　那个亲切温柔的少年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只知道他也死了……
　　躺在圣斗士的墓地里，还带着不可遮掩的严重罪名。

　　莫名的悲伤猛得袭来，我一下子哭得稀里哗啦……

　　卡妙死了。
　　撒加死了。
　　都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