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云霄》乐昂那多

10、真相

　　老宅的桂花香气漫在庭院里，纪云霄牵着一双儿女刚踏进门，就见客厅沙发上坐着熟悉的身影——陆承烁倚在扶手边，指尖夹着一杯清茶，目光落在窗外，侧脸线条冷硬。
　　而她身边的陈廷煊已经迈步上前，拍了拍陆承烁的肩膀：“阿烁，来得挺早。”
　　陆承烁回头的瞬间，视线先撞上了纪云霄。
　　四目相对的刹那，空气仿佛凝滞了半秒。他眼底的清冷骤然裂开一道缝隙，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灼热，像极了他在梦里拥抱着她时的温度。
　　自那次宴会一别后，他再次入梦与女人缠绵，只不过这次他在梦里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是纪云霄！这让他既意外又欣喜。
　　纪云霄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将孩子往身边拉了拉，指尖攥得发紧，连忙移开目光。
　　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发颤，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几日，陆承烁在梦里与她缠绵，可真当与现实中他的身份重叠时，这让她浑身都透着不自在。
　　“表哥，表嫂。”陆承烁收回目光，语气听不出波澜，可握着茶杯的手指却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他看向陈廷煊时，神色恢复了惯常的疏离客气，可余光却始终黏在纪云霄身上：她穿着浅杏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正是梦里他吻过的地方。
　　陈廷煊没察觉两人间的暗流，笑着坐到沙发上，接过祖父递来的水果：“难得今天大家都在，等下一起吃顿团圆饭。”
　　他自然地伸手揽过纪云霄的腰，“云霄，你带孩子们去后院玩玩，我跟阿烁聊聊工作上的事。”
　　那只落在腰间的手，让纪云霄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她能感觉到陆承烁的目光正落在他们相触的地方，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
　　她勉强笑了笑，牵着孩子转身往外走，脚步比平时快了些，像是在逃离什么。
　　后院的秋千架下，女儿纪慕瑶抱着玩偶撒娇要推，儿子陈慕琰则追着蝴蝶跑。
　　纪云霄蹲下身帮女儿系好鞋带，起身时却见陆承烁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的桂花树下，手里还拿着一个刚摘下的桂花枝。
　　“表嫂。”他先开了口，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孩子们玩得挺开心。”
　　纪云霄避开他的目光，伸手拂了拂额前的碎发，指尖有些发凉：“嗯，他们喜欢老宅的院子。”
　　她刻意不看他，可眼角的余光却能瞥见他走近的身影，清冽的气息混着桂花香飘过来，和梦里的味道一模一样，让她心跳又乱了几分。
　　“我……”陆承烁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目光牢牢锁着她的侧脸。
　　纪云霄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人戳中了心底最深的秘密。
　　她猛地抬头看他，不知为何想要打断他，眼里满是慌乱，“你……”
　　这时，儿子陈慕琰举着捕虫网跑向桂花树下的陆承烁，仰着小脸喊：“陆叔叔！你陪我抓蝴蝶好不好？”
　　陆承烁闻言，立刻放下手里的桂花枝，弯腰揉了揉陈慕琰的头发，眼底的冷硬瞬间化作温柔：“好啊，不过要轻一点，不能吓到蝴蝶。”
　　他接过捕虫网，刻意放慢脚步跟着陈慕琰跑，高大的身影在草坪上灵活地转着圈，时不时故意“失手”让蝴蝶飞走，引得陈慕琰咯咯直笑。
　　纪慕瑶抱着玩偶凑过去，拉了拉陆承烁的衣角，声音软乎乎的：“陆叔叔，我想玩秋千，你能推我吗？”
　　“当然可以。”陆承烁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将念念抱上秋千，双手轻轻扶着秋千绳，力度放得极缓，
　　“这样会不会太轻？要不要再高一点点？”他低头看着纪慕瑶时，眼神温柔得能溺出水来——不仅仅是因为孩子的可爱，更因为他们是纪云霄的骨肉，这份爱屋及乌，让他对两个小家伙多了份发自内心的珍视。
　　纪慕瑶晃着小短腿，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陆叔叔最好了！比爸爸还好！”
　　纪云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陆承烁对待孩子的耐心，是陈廷煊从未有过的——陈廷煊总说工作忙，回家后要么对着电脑，要么抱着手机，孩子们黏他时，他也只是敷衍地拍两下，从未像陆承烁这样，真正蹲下来陪他们疯玩、听他们说话。
　　“爸爸！”陈慕琰跑累了去找水喝，看到客厅门口的陈廷煊，怯生生地下意识喊了一声。喝完水，快速转身又跑回陆承烁身边，笑容满面地拉着他的手说，“陆叔叔，你教我爬树好不好？妈妈说危险，不能爬！”
　　陆承烁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爬树确实危险，不过叔叔可以带你去摘低处的桂花，我们做桂花糕好不好？”
　　“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答应，一左一右地挽着陆承烁的胳膊，亲昵地靠着他的腿，那模样，比跟陈廷煊还要亲近。
　　陈廷煊站在原地，手里的水杯微微晃动，水洒出了几滴在裤腿上，他却浑然不觉。
　　看着两个孩子围着陆承烁叽叽喳喳、笑逐颜开的样子，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发冷。
　　回想起四年前，他意外得知自己患有无精症，可父亲告诉他，只要能生下孩子，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他太想得到陈家继承人的位置，于是趁陆承烁回国省亲之际，鬼迷心窍地设计了那一夜——给陆承烁和纪云霄都下了药，让两人发生了关系。
　　而纪云霄怀孕后，他一直瞒着真相，对外谎称孩子是自己的，连纪云霄本人都被蒙在鼓里。
　　可现在，孩子们对陆承烁的亲近，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扎在他心上。
　　血缘的羁绊是骗不了人的，孩子们或许是潜意识里感受到了什么，才会对陆承烁如此依赖。万一……万一时间久了，孩子们察觉到不对劲，或者陆承烁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他的谎言就会彻底败露，他将失去陈氏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和权力，失去这个家，甚至会身败名裂。
　　冷汗顺着陈廷煊的后背往下淌，他看着陆承烁耐心地帮念念摘桂花，看着陈慕琰趴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看着陆承烁脸上温柔的笑意——那笑意，在他眼里变成了最危险的信号。
　　“廷煊，你怎么站在这儿不动？”姑母陈筠走过来，察觉到他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陈廷煊猛地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有点累了。”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陆承烁和孩子们，眼底满是掩饰不住的恐慌与阴鸷，“我得跟云霄说一声……让孩子们别老缠着阿烁了，他难得来一次，让他好好休息。”
　　陈筠愣了一下，看着孩子们开心的样子，不忍心地说：“孩子们难得这么高兴，阿烁也愿意陪他们玩，没事的。”
　　“不行！”陈廷煊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又连忙压低，“还是让他们过来。”
　　他不等陈筠反应，就迈步走向草坪，强行将陈慕琰从陆承烁身边拉开：“琰儿，过来爸爸这儿，爸爸带你去买糖。”
　　陈慕琰不满地挣扎：“我不要吃糖，我要跟陆叔叔玩！”
　　陈廷煊的脸色更加难看，而陆承烁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不自然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了然地勾了勾唇角。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摸了摸纪慕琰的头：“琰儿乖，跟爸爸去玩，叔叔等下再陪你做桂花糕。”
　　陈慕琰噘着嘴，被陈廷煊强行拉走，临走时还回头对着陆承烁喊：“陆叔叔，你一定要等我呀！”
　　陆承烁笑着点头，目光却越过孩子们，落在纪云霄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与深意。
　　而纪云霄看着陈廷煊反常的举动，又看了看陆承烁眼底的光，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一点点蔓延开来。
　　陈廷煊握着孩子的手，指尖冰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阻止陆承烁和孩子们接触，绝不能让他和纪云霄发现真相。这场秘密，他必须守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