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云霄》乐昂那多

8、纠结

　　矿泉水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纪云霄站在门口迟疑了两秒。
　　休息室里只开了盏暖黄的壁灯，将陆承烁的轮廓柔化了几分，温润挺拔的人此刻卸了防备，眉峰微蹙，薄唇抿成一条浅浅的线，脸颊泛着酒后的潮红，倒添了几分脆弱的憨态。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弯腰将瓶口凑到他唇边。
　　陆承烁似乎察觉到什么，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时带着几分迷蒙，视线聚焦在她脸上，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喉结滚动着，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
　　水渍顺着唇角滑落，滴在他松开的衬衫领口，晕开一小片湿痕。
　　纪云霄下意识伸手去擦，指尖刚触到他温热的皮肤，两人同时僵住。
　　她的指尖带着矿泉水的凉意，他的皮肤却烫得惊人，那温度仿佛带着电流，瞬间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纪云霄猛地缩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他皮肤的触感，心跳骤然失序，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谢谢。”陆承烁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眼神却清明了些，直直望着她。
　　那目光太沉，像是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得她有些慌乱，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想要拉开距离。
　　“你怎么在这儿？”他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垂上，喉结又动了动。
　　“廷煊让我来休息室等他。”纪云霄避开他的视线，声音轻得像羽毛，
　　“路过听到你喊水。”她将矿泉水放在茶几上，转身想走，手腕却被他轻轻攥住。
　　他的手指修长，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韧性。
　　纪云霄浑身一僵，转头看他，眼里满是错愕。
　　陆承烁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指尖触到她细腻微凉的皮肤，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悸动，又夹杂着几分懊恼。
　　“抱歉。”他松开手，指尖却还残留着她的触感，“这里……只有这一间休息室能用。”
　　纪云霄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盯着自己的裙摆。
　　休息室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悄然弥漫，却又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
　　她是陈廷煊的妻子，这个身份像一道枷锁，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不能越界。
　　可方才指尖相触的瞬间，心底那点被压抑许久的悸动，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想起陈廷煊在酒桌上的意气风发，想起他这两年刻意营造的“爱妻人设”下，那些她假装看不见的破绽——怀孕生子后，鲜有的夫妻生活；对两个孩子的若即若离；时不时的夜不归宿。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维持着体面，这段婚姻就能像一件精美的瓷器，哪怕内里早已布满裂痕，至少表面依旧完好。
　　可陆承烁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她死水般的生活。他看陈廷煊时的轻蔑，拒绝苏洛时的坦荡，喝错酒时的窘迫，还有此刻酒后眼底的清明与试探，都让她那颗早已沉寂的心，泛起了涟漪。
　　“我……”陆承烁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知道她是表哥陈廷煊的妻子，也看得出她眼底的挣扎与落寞。
　　方才在酒桌上，看到陈廷煊对她嘘寒问暖时那副虚假的模样，看到她强装的从容，他心里就莫名地不舒服。
　　纪云霄猛地回过神，像是被什么惊醒一般，快步走到休息室的另一角，拉开距离坐下。
　　她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指尖冰凉，脑海里一片混乱。
　　一边是丈夫在婚姻里的虚伪，一边是眼前这个让她心动的男人，还有那道无法逾越的道德底线。
　　她该怎么办？
　　戳破陈廷煊的伪装，撕破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可这么多年的付出与体面，难道就要这样付诸东流？还是继续自欺欺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将心底的悸动彻底掩埋？
　　陆承烁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眼底的挣扎清晰可见，心里泛起一阵心疼。
　　他不再说话，只是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慢慢喝着，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克制。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外面传来隐约的喧闹声，更衬得室内的氛围微妙。
　　纪云霄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陈廷煊来了，心头一紧，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却见是一个路过的服务员，又松了口气，随即又涌上一阵莫名的失落。
　　她转头看向陆承烁，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眼神里有理解，有试探，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情愫。
　　纪云霄的心跳又快了几分，连忙移开视线，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廷煊应该快结束了。”
　　陆承烁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
　　夜色浓稠，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他们此刻暧昧又纠结的心境。
　　纪云霄看着那些晃动的光影，心里一片茫然。
　　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陆承烁的出现，让她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扮演好“陈太太”的角色，可前路茫茫，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